,那片荷叶绣完了,她这才把绣样递过去,捶捶有点发酸的腰,问道:“没落下吧。”
“那是自然。”王嬷嬷随意看了眼绣样,把剪刀等物帮她收拾了,这才一脸阴郁地道:“皇上晚点时候,去了冷宫。”
贞儿一怔,马上恢复如常,“这怎么了?”
王嬷嬷毫无尊卑地在贞儿面前坐下,“你怎么就不想法抓抓皇上的心呢,自从你有孕的消息传出去,皇上一次也没来过。扔下孕育皇子的人不管,去冷宫宠幸一个废了手脚的男人,嬷嬷这也是替你气不过。”
贞儿绞起手中娟帕,叹息道:“嬷嬷,我觉得,随他去吧。”
“这怎么行!”王嬷嬷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人跟着站起,见贞儿瞪大眼睛,察觉自己失态,忙又放缓语气。语重心长道:“你难道忘了嬷嬷前些天与你说过什么吗?你那份有恩必报的心思,在宫里行不开。想真正坐稳了后宫之主,你就要狠下心来。别怕,你若是做不来,就一旁看着,嬷嬷替你做。”
“嬷嬷,你要干什么?”贞儿眼里现出一丝恐惧。
王嬷嬷咬牙道:“替主子先清了最大的祸患。”
王嬷嬷走了,贞儿一时无法入睡。这时,她听到窗棂哒哒哒,响了三下。顿时一个激灵坐起,颤着声音,“谁?”
窗户开了,黑影跳进来,面无表情站在贞儿面前,“说,白天是不是有意去的冷宫?”
贞儿眼泪唰的滑下,“那是、那是”
“别说了。路是你自己要走的,你愿意怎么走就怎么走,无人能阻拦你。不过,我只和你说句,没事不要想着去冷宫耀武扬威。就当,你念他当初自训诫院救你出来,报答他一下。”
贞儿哽咽道:“你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那人道:“你觉得我该说什么?行了,女史好好保重,我走了。”
“别走。”贞儿披衣下地,灯影下,纤弱的身影一点点接近魁梧的身躯。将头贴上那人坚实的后背,两手环过腰,在他身前交握。
“女史,如今你我尊卑有别,请别这样,属下担待不起。”
贞儿哭道:“我没想到,那天后半夜,皇上又过去了。皇上喝得大醉,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其实,没有”
那人迅速转了身,捂住贞儿的嘴,低声道:“你找死吗?这种事,你就烂在肚子里好了。以后,我也不会过来了,你好自为之。”挣开贞儿的束缚,那人头也不回,从哪里来又从哪里走。
贞儿兀自伸着手,默默流泪。
翌日,贞儿和王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再次光临冷宫。
“呦,不好好休息,怎么过来了?”苏玲珑尽管心里不大高兴,表面仍是和颜悦色与贞儿打招呼。
贞儿笑道:“带些吃食过来,给王妃补补身子。”
苏玲珑叹笑,お…萫“孕育皇子的又不是我,有什么好补的。倒是你,是不是小家伙太闹,食不下咽,看看,可是瘦了整整一圈。”
贞儿溢出一丝幸福笑意,扭头吩咐王嬷嬷,“快拿过来。”
王嬷嬷满脸堆笑,打开食盒。
贞儿站在桌前,亲自将菜一盘盘端出。酱汁嫩炙,芙蓉瓜片,藕断丝连,麻油乳鸽,干炒二冬整整三大食盒,十来样菜肴和糕点,散着诱人的菜香。最后一道,贞儿小心托在手中,是红汁烧鱼。
苏玲珑笑看贞儿两手不停忙碌着,劝了几句她又不听,只好随着她的性子来。
然而,世间往往会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
马上,最后一盘红汁烧鱼上桌,黑色影子嗖的一闪,惊呼声马上从各个方向传来。
贞儿扔了手中盘子,站立不住,幸好有人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了。悄悄一看,是秃子。
苏玲珑撇眼叼着鱼蹿到角落大块朵颐的狸猫,扭过头来看贞儿瞬间白了的面色,叫道:“快请太医过来。”他知道,贞儿肚子里的孩子对李嬴的重要性,这是个不容有失的孩子。
“这只该死的猫!”王嬷嬷帮贞儿小心试着汗,恨恨骂道。
贞儿有点难堪,“嬷嬷。”
王嬷嬷只作听不到,嘴里继续,“这种小杂畜,真是没眼色。”
“嬷嬷。”贞儿猛地抬头,急急递眼神。
苏玲珑冷漠看眼面前众人,对贞儿道:“你没事吧?”
贞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摇头。
苏玲珑点头,“去仪鸾司报一声,为女史请顶轿子过来,送女史回去好好休息。那边已经叫了太医,就让太医琉璃院候命吧。”
贞儿:“”
深夜,冷宫外的那片柳林,突如其来猫的惨叫惊动了夜里睡不着,出来溜达的二人。
“这声音,听着”秃子嘀咕。
小喜子哎呦一声,“是王妃的黑狸。快过去瞧瞧!”
二人匆匆奔柳林而去。
74
74、帝王心思 。。。
就着惨淡的月色,秃子与小喜子看清了。二人怒火中烧,断喝:“快住手!”
柳林,两个没看清面貌的小太监屁滚尿流的跑了,扔下一个扎了死结的口袋,地上微弱的扑腾着。
小喜子心扑通扑通跳着,蹲下去解袋口的绳子,却怎么也解不开。吞口吐沫,问:“怎么办?”
秃子面无表情,“赶紧抱回去。”
苏玲珑夜里怎么也睡不好,当小喜子撞门进来时,他已经让小黑扶着他起来多时。见小太监怀中抱着个口袋,心里没来由一慌。
秃子拿过剪刀,利落剪开绳子,果然,狸猫窝在里面,鲜血淋漓。
“怎么回事?”苏玲珑不敢相信,血糊糊那一团,就是平时陪着他渡过一个个难捱之夜的狸猫。
小喜子简单说了两句,不时骂自己太性急,白白放跑了捉猫的人,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去太医院,请徐太医务必过来一趟。今天是十五,该他轮值。”
徐玮也是深夜无眠,拿本医术正在翻看,小喜子咣当推门进来。心下一紧,没等小太监开口,背了药箱往出走。
小喜子拍着心口道:“徐太医啊,你可是多帮忙吧。王妃已经很惨了,要是再失去个伴,奴才可是不知该怎么劝他宽心啦!”
徐玮步履匆匆,不解道:“出了什么事?难道,皇上又过去,要王妃侍寝。”
“唉,皇上过来要王妃侍寝,王妃纵是不高兴,总算奴才还能劝着。不过,今晚的事,就蹊跷喽。”
徐玮:“???”
徐玮一进冷宫,敏感的鼻子已经闻到不同于人身上散发的血腥味。朴实的太医没作他想,奔到床边,要为苏玲珑诊脉,却被他制止。要他先看看桌上的家伙。
徐玮一愣。
“徐太医,有劳了,我知道这有点难为你,但是没办法。”
徐玮把目光移到桌上,这才注意到低低哀叫的小东西。徐玮皱了皱眉,他不是兽医,让他给只猫看病治伤,有损他徐太医的名声谈不上,不过心里没底却是真的。没干过啊,一点经验也没有。伸手想摸摸不住低叫的小东西,哪料到那家伙许是疼的厉害,张嘴就一口,幸好徐玮抽手快,才没被伤到。
“黑狸,徐太医要为你治伤,不可无礼。”苏玲珑心痛说道,几次伸手,腕子无力,使他突然意识到,他真的很无助。平时想,手脚这样了也能混一辈子,可是现在,他终于明白,想法与现实差之千里。这个时候,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像安慰个孩子一样,去安慰一只小宠物。
“王妃切莫着急,容臣想办法看看。”徐玮抹抹额角汗珠。
苏玲珑不敢催徐玮。
徐玮最后用了点麻药,把猫麻痹了,这才开始给猫做起检查。
“王妃,伤药臣已经上好了。猫好动,应该好得快些。臣会多过来看看,王妃请放心。”
苏玲珑闭了闭眼,“多谢。”
小喜子打来干净的水。徐玮边洗手,边说:“想不透,宫里就算争宠,何苦为难一只猫。”
苏玲珑眯起眼睛。
琉璃院,寝室的灯火依然明亮。
王嬷嬷上前,掴了地上两名小太监一人一耳光,啐骂道:“没用的东西,笨手笨脚,这点小事也干不好!”
小太监叩头讨饶,贞儿听着头大,摆手,“嬷嬷,让他们先下去。”
“女史”
贞儿放下手中的活,以手撑头,“嬷嬷,被发现了怎么办?”
王嬷嬷恨得咬牙,确是无可奈何,“女史莫急,明儿一早奴婢去打听消息。嬷嬷做事女史尽管放心,这好戏才开场,后面才是重头。”
“嬷嬷,这事是不是——?”
见贞儿又动摇,王嬷嬷赶忙道:“女史,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啊。狠不下心,成不得大事。”
贞儿惊疑不定把头点了点。
冷宫里,秃子欲送太医徐玮,被苏玲珑叫住,“你留下,小黑送徐太医。”
秃子欲言又止,苏玲珑摇头,眼神严厉。
“抬我过去。”苏玲珑又吩咐。
一个不大的小箱子,不知被小喜子从哪里翻出来,里面垫了件苏玲珑吩咐放进去的旧衣服。小太监加着十二分小心,把狸猫托着放进去。嘴里不知嘟囔句什么,小太监找块粗棉布,把箱子盖上,特意留条缝给猫透气用。
“嘴都把严了,这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小喜子咧嘴,“王妃,这年头,谁还愿意和咱们走的近乎?”
苏玲珑拿眼角瞟瞟秃子,给了一记警告,秃子向后退一步。
翌日,给猫把药灌完了,苏玲珑让小喜子把那只带血的口袋拿到窗口。
“你在宫里年头也不少,能看出这是什么布料吗?”
小喜子拿起口袋扯了扯,用剪刀剪个豁口,看了看布料的接茬,开始皱眉。
“看出什么端倪来了?”苏玲珑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是上好的苏锦,难道——?”小太监双眼大睁,眸光收缩。
苏玲珑道:“还是那句话,这事对谁也不许说。”目光移向窗外,落在院中已经发黄的树叶上。
外面刮起了风,势头不强,却也卷起了地面的沙尘。
愣愣在窗前坐了半天,感叹时间快如流水,天气仿佛一下就凉了起来。察觉有人给自己披了衣服,正想笑着答谢小喜子的贴心,回头时,笑容一下僵住。
李嬴道:“怎么了?”
苏玲珑如同看个外星生物,“你怎么进来的。我在这里,对着大门半天,怎么没看到你。”
李嬴噗嗤一笑,“朕翻墙进来的。”
“你以为你才多大,玩翻墙,堂堂天子君威何在?”苏玲珑斥道。
“呦,这么凶。”李嬴嬉皮笑脸拱着他坐下。
“来干什么?”
“想你了。”天子没脸没皮继续腻呼。
“为什么不去你的后宫走走?”苏玲珑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
“冷宫不是也算后宫吗?”
苏玲珑无语,干脆直接把某只龙忽略当空气。
于是,某只龙按捺不住,把手深入另一个的衣襟,动作却没有继续。毕竟,被忽略的滋味不好受。
“皇上。”很久以后,苏玲珑开口。
“嗯?”李嬴玩味看着他。
“记得,代王府里,你把当初我们相遇那天的衣服给寻回来,还收着。”
“嗯。”李嬴点头。
“我那件衣服,能不能还给我。”
李嬴瞳孔忽然收缩,一对斜飞入鬓的浓眉在眉心处拧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