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偏偏在这紧要关头,由程东家提出了‘终须善了’一事的确有着深思熟虑在其中。即能圆了当今那位的颜面,也大可为朝廷的府库多添一份进项,也算缓解了因此而起那桩被贬之事。
即便那位还有怨气在,也必能看在各家尽心充实府库一事上,高抬贵手放过众人一回,既往不咎。
“只是这些才新近入京的商户们还有所不知,其间朝廷的府库早已濒临枯竭,才是我敢大胆提出此项提议的原因所在!”此刻送走了匆忙赶来报知消息的程记二人,卢临渊才幽幽道出一句此中的真相来。
点头亲自给自家相公续了杯茶水,已是应声接到:“却不知那严阁老可会因此事而对老爷不利,不免颇为令人担忧!”
☆、第二百四十五章 告老还乡?
顺势接过茶碗,亦是点头叹道:“此中关键便是这位严阁老,两朝元老就眼下而论,已是不多的硕果仅存了。更是那位当年登基之初的左右臂膀,又岂是旁人可随意诋毁一二的!”
稍敛了敛面上的忧色,不觉也已抬头望向京城那方:“却不想他那位高徒却是触及过深,犯了众怒才是注定了其被贬的结局所在。不过一新入刑部的五品之职,却妄图扣下那许多金银何其之难,这是其一;更要让人不屑的是,此人还异常嚣张跋扈的气焰,才是他必败无疑的关键之处!”
想到当日其自作聪明的寻了那马姓商户,代为出面以势压人妄图将各家半数的股份收入囊中,不单可看出其人的贪婪无比,亦能清晰辨出他欲借皇差而大肆敛财的背后,必定是大有依仗。
这大有来头的依仗,却并非单是来自高高在上的那位授命,更有那就连当今万岁也对其礼让三分的严阁老。再加之,先前在户部的一路顺畅,连升两级,愈发是不可一世。
可偏偏就是如此顺风顺水之际,却因他赵氏早已不复当年,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这官场上的交际应酬与他眼下的境遇而言,更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及!
仅凭任上的政绩,只怕尚不足以让他更进一步,想到本就手握皇差在;再低头俯视那些新近才迁入京城的商户们,哪能半点不存旁的心思;何况粗略盘算一番,倘若能扣下这几家来,不但能将各处应酬所需尽数填补平整,与他赵氏一门的重振大事,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关键之处,又对这诸多好处势在必得。自然舍了当初的豪情壮志,敢冒此大不韪而放手一搏。
“说来此人也是被先前的连连高升冲昏了头脑,不及细细思量便行出这无法挽回之举来,的确太可惜了!试问近些年来,能这般异军突起的年轻才俊中,他可算得佼佼者。然而,别家的财势却是他赵家不可与之比肩一二的。想来,这才使其更有那急于求成之心,也算是情理之中,只可惜严阁老的多年栽培。全都付之东流!”
那旁的叶氏,不免微微颔首附和:“可惜他赵家没有擅长理财之人才使得其万事一肩挑。我们夫妻俩再不济,也好歹想着府里又出了一位在朝为官之人。不免颇为艰难,才占尽了先机寻了一处添补进项的合股买卖。若是不然,只怕也难绕开这‘金银’二字。”
闻言怎不深有感触:“想他赵氏一门本也并非普通官宦出身,自是不甘落于人后,又被这诸般的好处所诱。因而才冒险踏出这步,只怕其身旁定有那教唆之人,一直随行在侧。那年才刚在户部上任,我倒是与其见过两回,却不似个急功近利的!”说到此处,不免又是摇了摇头。低声一叹。
“只怕也是被前段时日传出的消息所困,一时的错觉才使其迷失了本真,试图冒险一搏!”顿住片刻后。才指了指那边桌上的书信提醒道:“相公可还记得,前次表姐来访所述?”
“那半月的时日里,漫说是身在官场之人皆是各有盘算,只怕连其余之人也都在私底下是议论纷纷。一旦那位不等收回全部的封地便已是只怕这其中的变数却是旁人难以预料的,何况东宫麾下既无足够的兵权在。又无堪与田家一交高下的文臣在侧,更是一大变数!”
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夫君。不忘再补上一句:“想必这也是那位急于成功的原因之一,想要及早巩固自己的朝中的地位,的确是值得放手一试!只是他贪心太过了,想要各家分了五成与他,却是。”
不见二奶奶继续往下,却听得她略有迟疑后,反问向自己:“莫不是你我都想岔了,那位这般行事却是另有原因!”
“娘子何处此言?”听到这一句反问,不免也是微微一怔,随后还是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妻子。
却见那旁的叶氏附耳低语道:“会否是为了明哲保身,才出此下策?借此被贬之际,先行远离这风波再起所在,待形势明朗那日再做图谋!”被自家娘子如此一提,到底也是心头一震!
惊呼一声:“何止如此?”
但转念再做思量,却不觉怔怔抬起头来:“倘若真是这般,那此人的用心可算是当朝第一了!想此人不过比我大了两岁而已,细论起来而今也不过才二十有六,怎会有如此心计!”
这句才刚出口,已是让他夫妻二人同时一惊,异口同声道:“莫不是转世重生的?”想到这个可能,两人俱是沉默片刻。
饶是猜度过种种可能,却始终不曾联想过这位并非此世之人,要说是叶氏的异想天开,又觉得不无可能。
试想此人既然能在短短一任之期,仅凭政绩之优异,突出重围得了那位的青眼,便已算得可圈可点。倘若再往前推论,以他赵家早已颓败不堪的境况,只怕严阁老再有惜才之心,也是有限。
“毕竟想要在这仕途之上一路通行,诸多必备要素也是缺一不可。更何况那严阁老本就以清廉得名,又怎会识人不清看错与他?”
岂料,此句才刚一出口,外头已有人回禀道:“回两位主子,表姑奶奶的车门已是停在院外。”
听得此言,原本已觉疑惑重重的夫妻二人,更是莫名一惊:“今日才刚了结商户那桩,怎么她却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定是另有变故发生。”
心中有了疑虑,自然更是收敛三分面上之色。果然待三人坐定下来,就只见那旁的姚王氏小心拿出一封急信,转而交到了表弟卢临渊的手中,并压低了音量提醒再三:“此番前来却非为了先前那桩,而是京中另有一件非常大事颇叫人猝不及防,姑丈才特意转交了这封书信与表弟你。”
闻听这句对面所坐之人,又怎会毫无惊疑之色显露:“莫不是由关那被贬出京的赵大人?”
“与其关系颇深,却是他家恩师严阁老。今日早朝之上。”
“什么?严阁老欲告老还乡!”怎不叫在座之人大吃一惊!
此时正是处处不明之际,当今那位才刚重理朝政不及三日,又出了这么一档子糟心之事,即便严阁老因此则损了颜面,终该以国事为重!先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待时局稳固之后,才提告老一事方为稳妥之举,却不想那赵大人才被贬而出,他身为两朝元老却不顾国之大事,毅然决然提及告老,未免也太过。
直到将表姐送出了院外,夫妻二人才重新步入内室,接了方才的话题,继续商议起来。刚才当着姚王氏的面前,二奶奶不敢显露太多过人之处,更别提与相公对座两旁侃侃而谈这朝中之事。
此刻才算是彻底恢复了几分,抬头看了一眼身边之人,低声询问一句道:“倘若我们方才所料不错,便可解释为何这位严阁老这般着急欲告老而去,只怕他那位得意门生正是起因使然!”
“不错,若是这位有意退出京外,坐等大局初定以此为借口,的确是再合宜不过,只是未免可惜了赵大人的清白官声,恐怕再要平反此事又要苦熬许多时日,方能再图高升之事了。”
说罢,已是顿住片刻扣了扣桌面上的那封急信,才喃喃一句:“想来我家父兄也还未曾察觉一二,只怕此举已是瞒过众人之眼才对!不敢断言十成十,但少说九成余必是将此举视作合情合理,却不曾反思其中的真正缘故何在?”
“又或许,只是你我的推断有误罢了,这一切种种都不存在别的深意在,不过是妾身的妄加揣测而已!”
沉寂片刻后,这旁的卢临渊也是缓缓开口道:“如今也只得静观其变后,方能定论究竟是他师徒二人早有避祸之心,还是皆有那赵姓之人的贪心不足而起。”
夫妻俩本就不是喜功之人,又因此事尚无定论,自是绝了回信将期间种种猜度,告知府中父兄警惕之时。再则,此番悄悄赶来京郊小住也已颇为担忧。那京城之中卢家老爷会否怪罪与己。
毕竟是先一步定下计谋,再将此事告知府中,即便得以善终,却不免是背着府里暗中行事。再加之自己早已不在官场,却又插手这官场中事,又将最终也将卢府牵扯了进来,更是罪不可恕!
想原本与严阁老家一向交好的卢府,此番却成了联名绊倒阁老名下高足之人,哪能不叫人唏嘘不已?更别提,在此番间接将严阁老逼出京城的众位里,占了极重的一份更是半点不假!
将这诸般种种联系一处,更是不敢妄动半步。收妥了那封急信便寻思着老父信中所述,不免低声提议道:“既然已被府中老爷提点了万事小心,那庄中之事还是暂且交于旁人打理一二为妙。你我索性在外避上一避,待等些时日再回自家山庄,才可避免殃及池鱼!”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远行而去
当初姚宏远是碍于那幕后之人的威胁,不敢轻易将此事说与另两家合股人知晓也是情有可原。然而随着一步步的抽丝剥茧,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只因倍受万岁器重的官员所为,便知想要绊倒对方、善了此事必定不能仅凭一己之力。
此刻也惟有听从卢二爷劝言,将期间种种道明与卢、王两家老爷知晓,才是要紧!至于别家是否也有此举虽不得而知,然而就姚宏远自己看来,的确是被卢家二爷料到,两府的几位大人皆是吃惊不小。
饶是此人出身早已今非昔比,却是谁都不敢轻易忽视他的那位恩师严阁老。三思之后,方才定下可行之法,此中关键却是不足为外人道,想来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
至于究竟是如何成事的,只怕也需若干年后,时过境迁才会稍稍透露一二与自己知道。本就是官宦之家出身的姚宏远,也不是那等愚笨之辈,自是避而不谈,只论事情解决与否便好。
果不出所料,数日后这桩困扰众人多时的大事,便就此一一化解殆尽,最要紧的是不存后患之说,更是让商户们长舒一口气。毕竟是攸关自家长久之事,又岂能不常挂于心?
然而到了此刻,卢家二爷身在京郊这桩委实瞒不住了,不免让姚宏远他也是倍感歉意。虽是完满解了自家之境,却不得不将身在幕后一路帮村的卢二爷推止台前,的确是颇为无奈。
反倒是卢家二爷坦然笑称,不过是晚了几日告知府里罢了,算不得要紧大事。待再度见完卢府两位大人后,自己才算是彻底安下心来。
正如卢府的那位大爷之言:“虽是三家合股,且你姚家所占股份亦是高过卢、王两家之合,倘若真被外人强收去了过半之数。只怕才是我们三家之困!”
余下之言,更是大赞他姚宏远应对得当,寻了远离众人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