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缓过一缓后,这旁的秦家老三才出口问起,自家大儿:“这些道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爹爹忘了吗?那日你在后面歇息,我同蔺大管事前面赶车,都是大管事他说与儿子知道的。不过,也是儿子好奇多问了一句,回程时能不能也学着东家一样,一路采买些年货回到甘霖去卖。”
那旁原是津津乐道,越往后越觉得这旁几人没了声响,这才停了口中之言,茫然偏过头来。却见这旁三人,皆是一脸怔怔的互相对视良久,这才听得秦家老大,使劲拍了巴掌高声道:“着啊!三弟你家也出了小管事的料,往后咱们秦家兴许也能出个懂得算账的好苗子来,替东家办差咯!”
余下的时日,两车四人皆是欣喜满怀。原本还在为,不能学着东家那般,路上也小挣一笔给家里添进项,然而秦老三家的大儿,这般年纪却已晓得问起采买的差事来,更是让兄弟二人看到了希望所在。
眼看着,庄子上越来越好,再加之此番在东家京畿的别院所见所闻,更是再无丝毫的疑问。
“我秦老三敢断定,咱们东家必定不比早前,咱们甘霖镇上的首富家差上多少。指不定名下的产业更多过他们家,也是极有可能!”
说到这桩,自然与大侄儿、儿子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叙述起别院内的种种新奇之处来。当听到单是厨房小院里,就养活着三、四个厨娘后,一周遭坐着的皆是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
☆、第二百八十六章 闻讯而来(上)
别看杨妈妈在东家的大院里,虽说管着厨房的一切,可好歹也就只有一个年纪稍轻的婆子帮着打下手,其余的粗使婆子、丫鬟也都是只管浆洗的事儿。
今日听秦家叔侄三个说起,东家京畿别院中的情景,怎不叫人惊愕非常。看似不过是多出几个厨娘罢了,但联想到昔日甘霖镇上的首富家中,只怕没见过这般的排场,众人眼中的吃惊之色就说明了一切。
正在大家伙坐等着吴管事,分发年内最后一笔工钱之际,这旁围坐一起,听着秦家叔侄三人的种种描述。由起初之时的摇头惊叹,随着另一头库房里,陆续有当家的小心揣着装钱的物件,往外头来,才将众人的视线齐齐转移了过去。
走在回程路上,虽不曾高声讨论起方才庄听闻的事件,然而回转自家后,男女老少便已忍不住闭好了门扇,细细议论了起来。
许铁匠家或许不及旁人太过惊愕,毕竟许家娘子吴管事,也时常出入东家大院,即便不曾料到东家在京畿境内,另置有宽敞的大宅一座,却也深知东家能拿出这许多银子,投入旁人不敢轻易涉足的沙漠就绝不简单!
但对于别家而言,今日所闻却是实打实的安了各家的心。先前担忧圈养牲畜,可够八家工钱之事,也在吴管事的一一发放下,得以证实了。再由秦家老三口中获悉,原来咱们甘霖镇上的肉价,真是低的可怜,别说不及京畿地界上的五成,就算比起三百里外的各个乡镇集市上,都短了好大一截!
“也难怪,旧年里隔壁村的屠夫,半点不后悔的卖了屋子,就随了他家亲戚去到了别处。兴许也是他家走亲戚串门时,瞧见了肉价的高低差得太多。要不然还真是唉!这么着,咱们往后就是只圈了百十只在庄里,好生饲喂着也足够咱们家一年到头的口粮咯!”
这头自家小儿的一句欢喜声才刚出口,就叫一旁的老佃户大声呵斥道:“你懂个什么哟!单是一年的口粮顶个啥用,你大哥家的小三来年都十三了,你自家的大闺女也快满十岁了,单是闺女们的嫁妆银子,就得早准备起来。”
抬头又看了一眼,自家早已满目疮痍的破落小院:“还有几个孙儿们的亲事又该怎么着?就咱们家眼下的模样,漫说是娶个好人家的女儿进门了。我看就是媒婆银子都凑不出来!”
一句大实话,将屋内兄弟俩双双震在当场。可不就是,要不是自家刚好遇上这么一位心善的东家,愿意留下邻近的这三家佃户。又分了不少活计来做,才勉强有了口饱饭吃,只怕就要学会别家一样,流落在外讨生活了。
今日被爹爹打醒当场,也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来年沙柳上的嫩芽能可用来喂养牲畜了,要不咱们劝了东家再多养上几头。也就是了。再来我们哥俩趁着农闲时,也帮着赶车去别个地界,多买一份银子回来,也是不错。”
“对。好歹让东家瞧见咱们卖力,多分些差事来家,才能多得工钱,给孩子们留些银子。”听着哥哥说道,忙是补充了起来。
这会儿,才见老佃户稍稍点了点头:“就该这么着,咱们家本来就是庄户出身,旁的本事没有。可气力活哪里落在人家后头。再则说了。咱们这东家着实好的没话说,能在京畿置下那么一个大宅子,可是大本事哟!”
抬手比出两根指头来。接着提醒道:“单一个羊肉就贵了咱们甘霖一倍多,就算啥都贵了一倍价钱,你们算算那么大个宅子,得花多少银子才能买来?”顿下片刻,直到对面兄弟俩中有人抬头,才使了眼神:“可是了不得?”
别看这农户人家,不怎么懂得商户买卖人家的盘算能耐,却也晓得比照着肉价,大致判断出别的物价来。好歹镇子还没败落前,甘霖郊外的农户们,也都有过赶集的经验,不是。
就在佃户们由秦家兄弟俩的口中,得知了东家实力不凡后,也都一该先前的忧虑之心,变得愈发放松了下来。腊月里,又被住在镇上的吴管事,知会同往镇上集市挑了好些年货回家转,更让这远在郊外的三家,倍感欢喜。
原来当初秦家兄弟回来,将那包现银与书信交到吴管事手中,却是依照着蔺大管事的吩咐,三缄其口未敢泄露半句。只是自家心中明白的很,这笔现银中除了给各家的工钱外,另有东家特意给了年节采买年货的一份。
然而,对于他兄弟二人而言,秦家本就因赶车一趟的缘故,又添了一笔不小的进项,已是满意至极。哪里又会太过在意,那份年货的多寡,但对于比他们晚些时日,才随了东家的那三家来讲,必定是格外欢喜,只因初了吃食外,另添了好几尺的花色料子,刚好给家中的孩子们,添件外衣还是足够的。
想必这般的安排,对于本就为一家子口粮辛苦整年的人家,已算得是额外的惊喜了!看着几家连连道谢再三,才依依不舍的结伴出了镇子,一旁立定街面上的妯娌俩,才点头直叹道:“亏得那会子小娟姑娘提醒的好,要不然单给了好些吃食,终究不及新年里给自家孩子添件新衣裳,才是再好不过的。”
“如今咱们最先跟着东家的几户,也算是过了那坎,要不然担心全家的口粮还来不及,哪里有别的心思惦记着孩子们的新衣裳哟!”
听着这旁吴管事直言道破,不觉又是齐齐笑出了声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想当初,秦家兄弟俩尚未随了东家地里忙活之时,也是与郊外的几家一样,只求三餐温饱已是不错,哪里还敢奢望另有结余给孩子们添置新衣的?
告别了吴管事,妯娌俩才并肩回到了小杂院中,就在秦家赶在腊月十九前,赶回了甘霖后,便是一刻不曾停下。寻人看好了日子,就忙着年前将两家搬在一处住。
只是,并未想原先计划的那般,非要与自家那个没良心的兄弟仍住对门,却是另找了一处靠近许家的四合院。连带着认了秦家老三做干亲的秦老爹一并,移出了院前那个小院而去。
此刻安顿停当,这旁的秦家老三才分别给桌上另外两人倒满了酒,又自己添了八分:“真真能舒坦的过个好年咯!原先还想着气他们一气,前次跟着东家一路,又瞧见了京畿那片大宅院来,才晓得犯不着与那般的人家置气,咱们自个儿过好了就成。”
“如今知道我时时劝你的话了。本来咱们兄弟就与那人断绝了干系,从今往后只当他家是外人就好,万事只当瞧不见就好。”一旁秦家老大,也已是欣然颔首接了自家兄弟一句。
看得他兄弟皆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那旁的秦老爹,也已笑呵呵的直点头道:“这样就是最好,往后咱们好好在庄子上办差事,我老头就不信,还不能活出个人样来!”
“单是瞧瞧你们这一路上的见识,我老头就敢断定咱们这庄子定是一年强过一年!”
这旁佃户们各自满意过年,而那边厢远在京城卢府之中的二房夫妻俩,也已是感受到了远亲近邻们的热情非常!
此刻京城内外都已知晓,原先传得神乎其神的沙地栽树之人,却是户部右侍郎家的二爷。有关这位的一切,大家虽不曾听闻其他,但此人自幼体弱一事还是记忆深刻的。
然而,这等突如其来的改变,却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直到又有小道消息传来,原来是在四处寻找名医的路途中,得遇隐世高人好心指点,不但得了药方还学成了这门特别的技艺。
于是乎,再也按捺不住的人们,开始四处寻找前来拜访的借口是蜂拥而至。其中有早已得了消息,又不愿自家孩子受苦去到西北沙漠边界的堂上双亲;也又想求一定收下,自家那必定落榜的子侄;自然也有好事,暗自前来打听那沙漠之事可有盈利可言的生意买卖人。
几乎到了腊月二十九,仍有那不甘心的还欲托了关系,往卢府门前投送拜贴的管事、长随。
好在卢家老爷是早有吩咐,但凡为此而来者,一概婉言谢绝了就是,万不可放入一人扰了府里的清静!本来次子得以平安回京,已是欢喜异常之事,却不想外头好些人家也随之得了消息,带着各家相求之事纷纷而至。
却将原本为准备年节事宜,早已忙碌非常的卢府上下,更添了许多纷乱之象,所以才一概拒之门外,才最为稳妥。按卢家老爷之言授命官员之事,本就不是我儿能帮着提上一句的,与其求到我卢府倒不如直接来年可做得主的,才是正劲!
“都是些病急乱投医的,此刻寻了我家二爷来是半点无用,索性拼了命好生温习才是要紧。真真是”送走了今日最后一波,忙不迭又闭实了院门,才欢欢喜喜的往厨房等着领好饭食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闻讯而来(下)
这一波外人赶着上门来求,算是告一段落,然而余下那些卢氏族人的相求,还未开始。本来三、五载才上京一次的族中长老,却在年底赶到了京城卢府。
要知道,往年即便子嗣无人亲自去,也会安排好了府里管事,一边收了新鲜的吃食,一边将京里的稀罕物件,送与族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家中。
而今年,不等管事们物件送到,毅州就有长老们商议妥了同行入京之事。原因无它,皆是为了卢氏一族的兴旺再起,原先卢氏子孙中也不单是卢侍郎这一脉,才在京中安然落下脚来。另有几个旁支也是做过几任不大不小的文职,只是不及卢侍郎家几代仕途不曾断过,到了如今,早已退回到原籍而去了。
再来,卢氏一门又不擅于经营之事,即便之前曾有过风光,也多半回归到了出仕前的情形,重又做了一方的大小地主罢了。家境强过旁人家些的,便仍然请了先生家中教导着子嗣课业,倘若生活不济者自然也就断了此念。
若不是,那年起三方合股在外城筹建了大客栈,只怕毅州的族中长老们,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