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模样,想必也与庄上的经历,分不开。
但对于卢临渊夫妻俩而言。却是更觉心疼。于是,尽量绕开那些不必要的迂回,及早抵达毅州自家地界,便成了此刻的当务之急。谁知那小丫头却还小心提醒他夫妻,为了莫让外人瞧出此行的目的,多绕上日子也是应该。
听得他夫妻二人,皆是怔怔一愣,不知如何接口。索性哄了她看顾好自家胞弟,才是使得这小丫头暂时忘却了,庄上吴管事提点到的种种‘要紧之事’。
一路虽说赶得着急,却也不曾苦了孩子们,大的如今已晓得父母为何连夜出庄,而那小的不过是才记事的稚童罢了。漫说叶氏,就是卢临渊这位‘严父’,又哪里舍得一对儿女连夜兼程,颠簸在道途中。
所以车马驶入毅州城中,也已是十月初了,本来这民间秋收忙完之后,农家多半是闲了下来。城镇之中的民户,或许还有不少人家并不得这般清闲,尤以生意买卖人家,最是忙碌。
此刻看着街市上的景象,反倒不似以往那般喜气洋洋,眼看着距离年底,也就剩下月余时日,为何却是如此萧然。不觉挑帘知会了老管事一声,让一旁酒楼暂歇,用罢午饭再行赶路。
实在却是想借此,悄悄打听而今这京里的情形如何?看他们一家子五口,有老有少的样子倒也寻常,待伙计回身报完了菜名,就听这旁的老丈和气问道:“小哥,你们这城里怎么如此光景,我老头几年前也曾路过这片,好似。”
那伙计看着年岁不大,倒也是个小人精,又是打小跟着自家堂兄弟几人一同出来讨生活的,自是明白那老丈口中所指。不觉佯装低头抹桌子,压着嗓子反问了一句:“老丈一家怕是才打那山里出来,进城走亲戚的吧?”
蔺管事那等心性,自是驾轻就熟,忙不迭是一脸茫然的望向了过来,袖子里那早已摸在掌心的一块碎银,更是毫无生息的送了出去。
只见那小伙计更是面不改色的顺手接过,此刻也不待老管事再开口询问,便已侧过了身子,瞥了一眼斜对面的街口:“前几日宫里薨了位贵妃娘娘,咱们这地界到底有些偏,消息传来时已经晚了好些日子,可到底叫大家伙都累的够呛!”
忙又一转身朝自家门口,努了努嘴:“几位进门时可瞧见了我们店里的幌子,如今这城里但凡在门口挂招幌、悬匾额的店家,都没敢再将原先那有色的换了回来,可不就是怕犯了皇家的忌讳!”
说道这里,又忙是紧张地四下环视了一圈,才接着往下:“不过倒是叫城中东面那两家铺子的掌柜,暗地里偷乐了一回。”
突然停住了言语,疾步转去了后堂端了菜品,好生摆上了桌面才接了上句道:“还是我们家掌柜给他们家算了一笔,只怕这档买卖都能赶上他们家一季的进项咯!”
终于那头柜面上半阖着眼,打瞌睡的掌柜唤了一声那伙计,才匆匆一笑,回身接着给另一桌上的客人上菜去了。
看来就是接手梁掌柜那单货的两家,也未尝可知。夫妻二人不禁对望了一眼,再看向门前经过的那些匆忙身影,也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一旁的老管事更是好似刚才什么都不曾听见,自顾自地往嘴里送着吃食。
此刻也惟有家中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问了一句正怀抱自己而坐的母亲:“娘,咱们回家吧,儿子想吃牛乳蒸蛋。”稚童一句声量并不大,却是叫那旁柜面上的掌柜为之一愣神,低头摇头一笑:“敢情是打西边过来的贩马人。”
要说被那掌柜误会,也在情理之中,本来这时节来往各地的买卖人就不在少数。一听那被母亲抱在怀中的五龄幼童,口中念叨着牛乳一词,怎不叫这家的掌柜误以为桌上一家子,就是打西面过来牧民。
本来这平原之地,牛皆是农家的耕种之用,难得听闻谁家养牛却是为了取其乳汁做吃食的。更何况看他们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也必是行了好长一断路途。虽说服饰上瞧不出异样来,那自认为见多识广的掌柜,心中也已断定这一家子必是由西面路过此地的。
至于去往何处,便不是他所在意的,而今店里的生意不如旧时,只盼着他们能多添补些干粮,再行上路也就是了。好似看出了那掌柜的殷切之盼,这头才用罢了饭食,便又打包了好些干粮出了店堂。
回头再看一旁小伙计,已然追出门外,不忘低声补上一句:“老丈要是带了西面的特产来贩卖,直接去到南三街口的董记杂货铺,他家的掌柜实在,保准不会低过别家商铺!”
蔺管事也不多言,只冲他点头一笑,便转身跟上了前面已行出几步的主子们。此刻还可隐约听见那店里的掌柜,拔高嗓子笑骂道:“你这小兔崽子可别坏了别人家的买卖,要是叫旁家知道了好歹,看东家 直接打发你家去。”
看来刚才那闭目养生的掌柜,对于这桌上的情形倒也明白,只是碍于自家同是买卖人的身份,不好胡乱指点了路过之人。然而那随后的一句倒做实了,小伙计的好意提醒。
“想必也是为了咱们这份回头生意,才不忘配合一句!”坐回车中卢临渊也是笑着念叨一声。
待转去车行,又换了一辆车马送至四合镇上,才真正坐上了自家的马车,直奔自家山头。却不料此后才过了不到半月,京中又有一桩大事传来,顿时将原本已萧然一片的各大州府,俱是重重染上了一层晦暗之色。
“真是那北地外族闹了内乱?”
“怎么说你们才肯相信。”只见那说话之人,抬头一拍脑门瞪圆了眼睛,直接指向一方便道:“想必大家伙也都知道,咱们毅州望族卢家当年可是出了一位小姐,就是陪嫁到了北方外族的。”
“哦,这个我还记得清楚,就是公主和亲那会儿。”
这头毅州城中早已是传扬开来,而身在京城之中的卢府上下也都慌了神,那外族哗变的主使之人,正是当朝远嫁公主的夫婿。显然当初陪嫁去到那方的卢府二小姐,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原因无它,只因那主使之人谋划多年的兵变失败,最终落得个满门不保的悲惨结局。身为公主陪嫁之列的卢家二娘,自然也是随其主险象环生,恐是性命难保。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理百循环
坐在家中,听闻此事已是吃惊不已,再由随后毅州城中带来的消息,更让卢临渊夫妻二人,不敢轻易判定自家那,陪着公主远嫁外族的二娘会否已遭不幸?
原本这和亲的公主,就是宫中那位的缓兵之计,虽不得一劳永逸好歹也可多拖延一段,却不想这外族的驸马倒是个急性子,趁着族内兄弟相争,居然也起了别样心思。
“只怕连累了一家老少不说,就连他麾下的众多将士,也将随之万劫不复!”原本好好做着一方霸主,他偏以为宫中那对异母兄弟相残之际,刚好是他发迹之时。只见这旁卢临渊缓缓摇头,叹了一声后忙又问向报信而来的蔺管事:“那京城可另有消息传来,二娘一家还有幸免之人?”
听主子提了这句,立在门旁的老管事,也惟有摇头苦叹:“连公主所出的两位郡主娘娘都不曾其余之人又何能逃出生天。”
和亲公主被杀,朝中虽是颇有微词,怎奈何他一家被诛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意图谋反,便足可灭其九族,要不是看在和亲公主的身份特殊,只怕休想留其全尸。
“此刻公主的灵柩已被运抵我国境内了。”禁不住一声叹息,老管事才幽幽吐出最后一句来。
就连那两位小郡主的尸身都不得保全运回,更何况卢家二娘那般的身份,只怕早已不存了。想到这一事实,饶是二奶奶再是镇定也已挑帘出了内室。深锁眉头接了一句:“只怕姨娘获悉实情后多半得大病一场,痛失骨肉打击何其之大。”
较之当年那被禁闭在家庙之中的丁姨娘而言,此时的吴姨娘恐怕更是痛心疾首。她除了这个女儿外,也是再无生养。即便老爷、夫人都善待与她,如今没了曾经相依为命的闺女,近乎去了半条性命。
叶氏一声出口,引得这旁卢临渊亦是深深叹了一句:“不想当年一去竟成永别,漫说姨娘恐将病倒,只怕父亲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伤心非常!”
正如他夫妻二人担忧的那般,此刻卢府后院中已是一派萧瑟,又逢初冬时节,院内几株草木也都好似断了生机一般,看得厨房送了汤药路过的小丫鬟。也忍不住使劲吸了吸鼻子:“二小姐真是可怜见儿的。才刚给老爷添了个大胖外孙没出一年。就。”
心里小声念叨了一句,可这嘴上却是不敢出声,顺手在回廊一旁搁下了灯笼。才小心推开了门扇往内轻轻唤了一声。见没人回应先是一愣,再仔细想想只怕是晌午用了半碗米粥,姨娘便一直睡着不曾醒转过来,此刻自己送了汤药来也比昨日早了半刻。
也不着急将屋内的灯点燃,只将就借着门前的灯笼,小心放下了食盒,可正当再往里间探头一瞥时,却顿时吓得连退了两步,直到背脊重重撞上了一侧的门柱,才失声大叫了起来:“快。快来人啊,不好了,姨娘寻了短见了!”
亏得如今不过是因为入冬后天色暗的早,实则正院里这会儿才刚摆了晚膳,猛听得丫鬟一声尖锐惊呼传出,此刻正在院子里忙碌地丫鬟、婆子也都被惊动了起来。
只怕除了夫人身边的鲁妈妈与大丫鬟外,几乎都已循着声赶了过去,就连前一刻才踏出东厢房的魏氏,也在匆匆与身边搀扶了她出门的大丫鬟对视了一眼后,随着一众仆妇疾步而去。
亏得领在头里的健妇近乎小跑着前来,历来又是这院子里胆子最大的,见小丫鬟正死命托着脚下已蹬开了绣墩的吴姨娘,也不惧怕直接一个跨步冲上前,用力接手小丫鬟的动作。再后来,陆续进到屋内的仆妇们,更是手脚麻利的摆稳了脚下物件,将一脸惨白的姨娘救了下来,可那被勒红的脖颈却是真切提醒着在场之人,只怕这屋里不敢再离了人,独留姨娘一人在此了。
本来这没了唯一的孩子,的确可怜的紧,一时想不开,吊了脖子也是让人同情。可偏偏挑了这么个时节,却不免叫府里的下人们有些埋怨之色。
眼看着就要过年节了,按理说府里才听闻二小姐一家的不幸,已是人人感叹。一来,是年节为至,府里外嫁在外的二小姐却因夫家变故,赔上了性命颇为不吉。二来,后院姨娘偏还选在这节骨眼上雪上加霜,吊了脖子险些有是一条人命,更让原本就已忧色重重的卢府再添一份晦暗,可是令人不喜。
“漫说是老爷、夫人得了消息,脸色皆是暗了几分,只怕就是左邻右里也都觉着晦气的很!”
一旁的老婆子也是满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怎么不是,这些日子来满京城的街市上,再不见了往年的喜庆,偏咱们家又添了这么一档子晦气事儿,要是今晚后院里的那桩再叫外人听着了信儿,还不知怎么个编排咯!”
忙是摆手打断下来:“咱们老爷好歹也是三品大官,如今别说同住一条巷子里的人家,就是隔着三条街巷,也是再寻不出一家比肩的来,倒是不怕他们在外信口胡言。只是刚才小丫鬟那一嗓子,可是拔得够高,又是这个时辰,想来离着近的那两家必定听去了。”
见她抬头看向那方,老婆子更是压低了声量,补上一句:“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