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自己和他是双胞胎,谁信?
反正她是不信。
不过,既然她都已经到了这里,那她再怎么样也得让其他人全都信了才行
秋荷去耳房拿了个箱奁过来,一进屋,发现三姑娘正躺在床上出神,她连唤几声都没成功,便准备退下。刚好这时知遥回神,转眼瞧见了她正往外走,就问道:“有事吗?”
秋荷忙将箱奁捧到知遥面前:“这是大公子身边的小厮送回来的。”说着,掀开了给知遥看。
见知遥一脸的惊愕,秋荷心里松了口气。她生怕这些东西真是姑娘想给大公子的,毕竟三姑娘以前不过如今看来到底是做对了
下午她路过青柏院时,正巧看到阿寒拿着个箱奁叫住路过的小丫头吩咐拿去丢掉,她看着眼熟,又确认了是三姑娘送到大公子那里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姑娘送的东西又惹恼了大公子,便同阿寒说是自己当时没和小丫鬟说清楚,送错了,将东西带了回来。
回到朱桐苑后她偷偷打开瞧了一眼,放在最上面的娃娃一看就是旧物,而且是布做的,绝不是三姑娘以前会有的东西,她更是下定决心试试。晚饭前叫知遥起床后,时间太紧她没来得及说,此时眼见再不提姑娘就要睡了,她忙带着东西过来。
“姑娘是不是送错了?”
知遥大致翻看了下,点点头,“可不是,这都是我的东西啊。”现在想想,那时候让小丫头去送东西的时候,自己刚下车不久,累得厉害,可能迷迷糊糊的就指错了。赶忙翻身下床,趿着鞋子找出应当送给贺行远的那一个,抬步就要往外走。
秋荷赶忙拦住了她:“那么晚了,姑娘要去哪里?”
“当然是送东西去啊。”送礼物本是好心,可送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再说吃饭时她已经惹得这位双胞胎哥哥不高兴,如今,能补救多少是多少,而且越早越好,她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不如我去送吧,我送完后再来伺候姑娘歇息。”
知遥想想,这样也好,就答应了。
不多时,秋荷就来回禀。由于怕耽搁了姑娘睡觉的时辰赶得太急,她有些喘息,“东西已经交给碧玺姐姐了。”顿了下还是加了句:“她是公子身边的大丫鬟。”
知遥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秋荷暗暗叫苦,斟酌了下说道:“公子很喜欢,吩咐人收下了。”
其实她也拿不准公子会不会看,因为她将东西送去后,碧玺去书房请示了公子,就接过东西拿到偏房收起来了,秋荷便也回了朱桐苑。不过,好歹这次东西收下了不是?所以也是好现象。
知遥听了秋荷的话,再看到她的犹豫,就知道真实情况大概是怎么样的。亏得她这些天赶路的时候碰到卖小东西的都还想着给他带上一份,人家不领情,就也罢了。自嘲一笑,翻身睡下不提。
贺行远练完字,回了卧房准备歇息。碧玺给他摘下白玉簪子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提到:“三姑娘方才送了东西来,公子还没看过呢。”
碧玺原本是贺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两年前贺行远搬出贺夫人住的菁园,有了自己单独的院落时,贺夫人就将碧玺给了他帮他管理院子。在他这边,也就碧玺敢偶尔驳一驳他,这是后面才提拔起来的大丫鬟绿帘所不能比的。
贺行远虽然在晚饭时候憋了一肚子的气回的院子,但他练字的时候渐渐平复下来才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此时碧玺提起来,他沉默了半晌,把玩着搁在桌上的簪子,语气淡淡地问道:“送东西来的人有没有说,怎么就再送一回了?下午不是送了吗?”浓密的长睫遮住了他的眼眸,隐去了所有的思绪。
“秋荷说下午的送错了,那是姑娘自己的箱奁。”
“嗯,那你把东西拿来吧。还有,让堇青去把阿寒叫来。”
等阿寒从二门赶到贺行远卧房的时候,贺行远正在翻看新送来的东西。见阿寒跪在门口,贺行远也不开口,左手支颐眯着眼睛勾起嘴角,盯着自己右手两指间捏着的小小玉坠儿,轻轻晃着。
四周实在太静,那玉坠儿上挂着小铃铛,每每“叮”地响一声,阿寒的心就“砰”地抽一下,手心脊背渐渐开始出汗。
半晌后贺行远终于开口,平静地说道:“听说你今天把我要你丢的东西,转手就送了人?”将玉坠儿放回去,他转而拿起缩小版的象棋,每个棋子儿都只比他大拇指的指甲盖儿大上那么一点,他不禁拈起一颗拿起来凑到眼前细瞧。
阿寒嗓子发堵,说道:“奴才知道错了。”
“唔,错在哪儿?”
“不该让秋荷把东西带回去。”
今天秋荷说东西送错了,他还暗暗高兴来着,想着既然是送错的,那就说明三姑娘不是故意送这些来气公子的,所以就让秋荷拿了回去。
贺行远叹口气。自己这小厮就是心眼儿太实在了些,一根筋不会转圈,要是他有秋荷一半的眼色,他也就放心许多。
“我说过不让你给她吗?”
阿寒抬头,眼神一片迷茫。
贺行远别过头懒得理他,碧玺在一旁提点道:“三姑娘东西是送错了的,你知道后怎的也不来回一声?”方才秋荷再来送东西时,她进去禀公子,结果公子没防备,听了后手一抖,字写歪了一笔,整张都揉了丢掉重写。
阿寒听着,先是迷惘,转而恍然大悟,然后便是懊悔不已。
看着阿寒的神色转变,贺行远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手指紧缩握住指间棋子。
他终于明白过来,晚饭时看到妹妹时的那种强烈违和感是从哪儿来的了。
神色。
当时遥儿看向那两碟菜肴时候的表情,他当时忽略了,如今想起来,才发觉那并不是想吃却故意不吃,而是本身就很厌弃。
这是为什么呢?
这么多天以来知遥难得地睡个安稳觉,第二天便起得有些迟。
秋荷得了吩咐,也不急着叫她,只是拿了绣活儿在廊下慢慢做着。累了歇歇眼的功夫,就瞅见自家大公子气定神闲地踱着步子进了朱桐苑。
秋荷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去行礼,“姑娘还在睡,昨儿老夫人特意吩咐过的。”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这位小爷想做的事情,哪是能拦得住的?
果然,贺行远根本看都不看她,径自推了门进屋。
知遥被门“咣当”的撞击声吵得惊了下,眯瞪着眼含糊着嚷着“吵死了”翻了个身又要睡过去。
贺行远也不叫也不嚷,就抱胸倚在门边儿似笑非笑地缓缓说道:“威北侯家的二公子来给祖母请安,还特意问起母亲和你路上的事情,母亲遣了人来叫你去见客人,估计马上就要到啦。”
那些什么侯什么公子的知遥没听清也懒得理,根本没理会。可他后面说的贺夫人派人来叫她倒是实实在在听清楚了,睛都还没睁开,她直接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对于她的反应,贺行远颇为满意,朝着知遥扬扬下巴,对秋荷说道:“姑娘要起床,你赶紧伺候着。”转身走了。
秋荷看着知遥一脸的瞌睡,暗暗叹气。不过江公子以前来的时候,三姑娘都嚷嚷着要找这位哥哥玩儿,且如今夫人也发了话,那姑娘还是赶紧起来的好。
知遥不熟悉路,秋荷只当姑娘是记不清了,一路上落后知遥小半步,在需要转弯的时候低声提醒她。
二人来到会客的花厅,里面只有几个丫鬟在清扫,分明是没人来过的清闲景象。
正巧贺夫人身边的丫鬟含蕊过来有事,秋荷上前去她寒暄,有意说起方才老夫人和夫人见客的事情,才知道早晨的时候老夫人是见客了,不过见的只有女眷,还不是威北侯府的,在偏厅说了会儿话便离去了。而贺夫人压根就没出过院子,一直在听管事的婆子们回话,毕竟离家有段时间了,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
知遥立在房中透过窗户对着院中轻摆的树枝笑得暖如春风。
贺行远是吧?咱们走着瞧。
☆、有嬷嬷了
被贺行远这样折腾起来,倒是也不错,起码去给祖母请安还不至于晚得太过分。毕竟这时已经快到巳初,在这个早睡早起的年代,已经是相当晚了。
“过来给我好好瞧瞧,”老夫人握紧她的一双小手,感叹着跟身边的两位嬷嬷说:“刚出生的时候,她才那么丁点,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知遥顿了顿,奶奶去世前,也像贺老夫人这么说过她,眼睛顿时泛起了水雾,她微微侧过头使劲闭了闭眼,转而换上笑颜乖巧回道:“不大不大,还能多陪祖母几年 。”
她觉得对着贺老夫人,反倒比对着贺夫人感觉更容易亲近些,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老夫人笑容中包含的宠溺,与过世的奶奶极为相像吧。
一旁穿着赭色比甲的圆脸嬷嬷打趣道:“哟,姑娘这都惦记着出嫁了?”
知遥的笑容一滞,完了,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老夫人却是看着方嬷嬷暗暗叹息,自己这陪房,够衷心够胆识,就是不会说话。刚要训斥她几句,就见知遥眨眨眼睛,戏谑着说道:“可不是,所以如今啊得趁着有祖母疼我,赶紧多睡会儿。”
知遥心中默念,将错就错吧
老夫人闻言不禁上下打量了知遥一番。
方嬷嬷笑说:“姑娘多睡的这会儿可真不短,刚才我还想呢,姑娘这是请的今天的安呢,还是明天的”
“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会儿总是好的。”秦嬷嬷赶忙打断了方嬷嬷的话,又瞪了她一眼。
两位嬷嬷在贺老夫人还是杨家姑娘的时候就服侍她了,各自配了人后还是回到老夫人身边当差。在贺老夫人出嫁的时候,两人又作为陪房一同来到贺家,情分不同于其他人。
秦嬷嬷年长方嬷嬷一两岁,虽然现在年纪都大了,方嬷嬷依然将秦嬷嬷当做自己姐姐般,亲近也有敬重也有,因此秦嬷嬷瞪她,她也只是讪讪笑了笑,并无一丝懊恼。
贺老夫人由着她们闹,见差不多了,就让她们二人去吩咐人准备些吃食,毕竟三姑娘还未用饭。
秋荷方才一直静静立在外间屋,见两位嬷嬷都从里间屋子退了出来,明白贺老夫人这是要同姑娘单独说些贴心话,就跟着两位嬷嬷一同去了。
“她们二人,你觉得如何?”贺老夫人等她们将房门掩好后,问知遥道。
知遥想了想,说道:“秦嬷嬷更沉稳些,方嬷嬷则心直口快。”
“那若是祖母想让你挑一个陪你段日子,你会选谁?”
知遥仔细琢磨了下,答道:“秦嬷嬷。”
两位嬷嬷既然都是祖母身边得力的人,肯定是各有长处。秦嬷嬷更稳妥些,她初来乍到,有个稳妥的人帮衬着总是好的。
但知遥也没觉得方嬷嬷有什么不好。
要知道,会说话的,不见得就是好心人,不会说话的,不见得就是坏心人。方嬷嬷只是说话多些罢了,她看重的是人心,旁的都是次要的。
再说了,她自己方才还不小心说错了话不是?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