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起那个遭遇了明夏秘密武器的倒霉鬼了。
想想满身的草木灰,还是小娘子特意准备的草木灰小娘子最擅奇思妙想,那草木灰中怎会不加点料?
唔,可怜的人
云柏在拼命,明夏却舒服的差点闭上眼睛,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刻,便努力睁大双眸企图辨认地形,好叫云柏不至于走错了路,然而很快,她发现她的努力又很多余,因为云柏选择的逃生路线,比他们事先定好的要好的多。
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说明夏事先定好的路线不够看,其实在没有追兵的情况下,明夏选好的路线并没有问题,但现在,后有追兵,那条路线便有些不适用了,幸好云柏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清醒的判断力和果决迅捷的执行速度,他不时变换方向,有时候还会弄出一些绳索挠钩之类的,借助这些工具,直接从树林里飞越而过,一系列高明到极致的动作技巧,叫明夏看的瞠目结舌。
而且,他总能把近在咫尺的追兵甩在身后。
云柏,原来这样强悍啊!
太厉害了!
太,太厉害了!
正当明夏的崇拜像滔滔江水一般,刚要打开闸门的时候,她却愣了,因为,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面晶莹澄澈的水镜。
那是曾经差点要了明夏小命的那湾湖水。
夜色之下的水面,荡着微微的波纹,看起来安静而美丽,但在此刻,它却像一柄利刃一般,闪着森寒的光芒,绝望地呈现在了明夏的面前。
他们的身后,是追兵,他们的左边,是追兵,他们的右边,也是追兵。
前无生路,后有追兵,明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和云柏,完了么?
明夏仿佛看见,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笼罩而来,而大网的中心,只有两尾孱弱的小黄鱼在竭尽全力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那兜头罩下的大网
绝望在明夏的眼中一闪而逝,很快便又焕发了生机。
云柏动了。
只见云柏腾出一只手,朝着湖畔一旁的大树轻轻一甩,便有一条细索从他手中激射而出,飞蛇一般急急而去,云柏毫不迟疑地拽着细索一头,脚下微一用力,便揽着明夏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目标,百米开外的一处湖中小岛。
这才是真正的腾云驾雾啊!
明夏紧紧抱着云柏的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进水里做了落汤鸡,一百米的距离眨眼就到,明夏回望一眼,只见他们方才落脚的湖畔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影围满,不禁松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
空灵澄净的水面上,云柏有若惊鸿一般的飞渡,一下子便震住了那群少见多怪的士兵,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奇景?一时间早都看呆了,等到那领头的队长反应过来,忙叫人驾了一旁的小舟去湖中小岛,明夏和云柏早逃的没影了。
“云柏,你真是太厉害了”惊魂甫定的明夏瘫坐在马上,望着一旁的云柏,有气无力地赞叹着。
云柏也大叹侥幸,暗道人的潜力果然无穷,要在平时,他哪里能有这么大的神通?都是困境威逼,他才能超水平发挥啊。
但这话他是不肯说的,望着明夏佩服的目光,云柏心里甜滋滋的,像吃了蜜,今晚不虚此行了,值!他眯着眼睛满不在乎地笑道:“那当然了,小娘子,我可是高手!”
“嘿——”明夏照样嗤之以鼻,但却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她这回虎口脱逃,可全靠了云柏了,想到那群士兵抓人无果后的反应,明夏不禁笑出声来。
哼,他们就等着上司的怒火吧。
不出明夏所料,严绿野此刻正站在上司面前,被骂的狗血淋头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等那将军下了火,严绿野忙道:“让贼人混进林府,是职下的疏忽,恳请大将军准许职下戴罪立功,将两个凶徒捉拿归案。”
这本是个极难的差事,那两人身法高明,手段诡异,此刻只怕早混入了信都民众之中,再不济也早出城了,想在茫茫人海中将这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抓获,简直跟大海捞针差不多,但严绿野此刻,再想不到其他可以将功折罪的办法,便硬着头皮,将这事揽了下来。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那位随着御史大人前来的李将军却仿佛并不在意,他挥挥手,沉声道:“这事你不必管,大人自有计较。”
严绿野很好奇那位御史大人的计较,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向这严厉冷酷的李将军询问的,便诺诺地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那位李将军见严绿野去了,一转身便回了后衙,待望见院中安坐的白色人影,他便站住脚,伸手理了理衣冠,才上前“啪”的行了个军礼,继而道:“大人,职下有些疑问。”
李将军说完便停了下来,他揣摩着御史大人清俊面上的表情,见他没有不悦的颜色,才斗着胆子道:“闯进林府的人,我们真的不追究了?”
那人赫然便是明夏回信都路上所遇到的倒霉蛋,他自在散漫地坐在那里,对着秋高气爽,品着幽香清茗,听着暂时归他调遣的将军问话,只是淡淡道:“不必。”
“职下不明白。”
李将军是个耿直狠辣的中年人,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虽然明知这样问有失官体,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他是一个军人,大大小小的战役也经了无数,这养成了他斩草必除根的习惯,一旦有些风吹草动,他便会本能的痛下杀手,所以,才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御史大人的无作为,而疑惑非常。
倒茶的手微微一缓,那双出尘的眸子便瞥了李将军一眼,只是淡淡的一眼,李将军却如坠冰雪,虽然这双眼眸跟狠厉毒辣都沾不上边,但那其中的警告与不悦,却叫李将军生生打了个冷战,这人,连不悦都是不带人气的。
饶是心志如铁,久经沙场的李将军,心里也开始惴惴,正当他忐忑不安,深悔言多必失的时候,却听到那个淡淡的声音道:“我之所不追他们,是因为不必要。我要的是林天凡,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自然不需浪费精力。”
李将军一怔,忙又行一礼,道:“是,职下明白!”见那人再没交谈的兴致,他连忙告退,仿佛远离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迅速地退了下去。
李将军的动作神情,全落在了那人的眼里,他却混不在意,别人将他看做猛兽也好,恶魔也罢,与他有什么干系呢?他不过是来查案的,查清楚了案子,自然可以走人,那李将军,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过客罢了。
以及,那个奇特的,散发着泥土芬芳活力四射的女子,也是过客罢。
第八十三章:兵分两路
然而眼下,荣膺御史大人过客的明夏,正在信都城外的官道上策马狂奔,她的目的地,乃是千里开外的堂阳城。
本来这事叫云柏来做最合适,然而云柏另有重任,他要去的地方,是距信都何止千里的京都长安,于是,这稍近一些的堂阳,便要明夏亲来了。
沿途一派秋意,偶尔可以看见田间伺弄的老农,悠闲而自在,明夏却是顾不得观看的,她一心只想着赶路。
策马迎风,顿觉寒意扑面,明夏眯着眼睛,任凭冷意灌进脖颈,双手早已冰凉,也不敢稍微放慢一点速度。
救人如救火,晚上一刻,也许就来不及。
争分夺秒,是明夏现在最急迫的事情,所以,她非但不敢放慢了速度,还要脚下发力,马儿吃痛之下,更如离弦的箭一样向前窜去。
好马呀!
虽然极快的速度给明夏带来了诸多不便,但她还是由衷的发出赞叹,这马儿,确是良驹!若是明夏之前所骑的那匹劣种马,只怕她连现在二分之一的路程也赶不了,这驿馆蓄养的马匹,果然是精锐。
明夏一抬头,只见前方路旁现出一面驿馆旗帜,树丛掩映中,几间房舍若隐若现,不禁心下一喜,坐下马儿虽是好马,但也耐不住她不断的催逼,这良驹也早已现出疲累之态,速度更是不比之前,如今驿馆在望,明夏当真是心下喜悦。
没想到这驿馆设置,还蛮科学的,每次她正好想换马,就看到了下一处驿馆。
持着从苏氏手里要来的刺史手令,明夏毫不费力便更换了坐骑,打马上路,四蹄翻飞,扬起沙尘无数,便又是风驰电掣了。
就这样,明夏一路畅通无阻,如风过野,只用了三天,便赶到了堂阳。
远远望见堂阳的城门,明夏差点喜极而泣,堂阳啊,她终于餐风露宿饱经风霜艰难困苦无惧无畏的闯过来了。
嘿,明夏这般高兴,就请原谅她的口不择言吧。
一路的艰辛,与终于到达的喜悦,让这堂阳城上的任何一块发青的砖石都充满了美丽而多情的光彩,落在明夏的眼里,便觉得亲切非常。
稳住几乎散架的身体,明夏突然同情起那些专管传讯的人来了,她虽然已尽全力,但是不得不说,她的速度其实并不快,比那些什么八百里加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慢上何止一点,但即便如此,赶路的艰辛仍是将她折磨的几欲崩溃,那些专管加急昼夜赶路的人,该是如何的欲仙欲死形销骨立呀?
还是电话好!
倘若有电话,拨一个号码便一切OK,那什么八百里加急的通讯兵,都可以在家喝茶待业了
然而只是一想,明夏便放下了心思,缅怀只可偶一为之,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夜探林府,沁芳居内与苏氏一唔,让明夏知道了很多事情,林天凡这次被人暗算身陷囹圄,并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个案子,牵连甚广。
明夏得出最直观的结论是,这个案子,虽然表面只是一例简单至极的亏空舞弊案,但其实并非如此,这个案子一点也不简单,甚至的,十分复杂。
那矛头,虽然直指林天凡,但其实,针对的并非他一人,是他身后的林家,或者明夏猜想,该是林家背后的集团,因为,苏氏所说的,让她联想到很多事情,前世接触到的刑侦片啊阴谋论啊,让明夏推测的思维空前发达,苏氏只是寥寥数语,便让明夏这个旁观者清的局外人,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虽然不清楚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毕竟明夏只是个业余到不能再业余的推测人员,能迅速的抓住矛盾核心,这要得益与她所修的政治哲学,推测到的大概,已是她思维触角所能接触到的最远区域了。
不过明夏所关心的,无非是如何能让林天凡脱罪,其他的,她却是管不了,也不想管,有那精力,还不如逼着小郎多习几个字呢。
所以明夏的思路,也只向着如何能让林天凡避过这起案子,又或者将他身上的罪名洗脱不受牵连,只向这两条路子上发展。
她制定出两个方案,于是便出现了她与云柏兵分两路的局面。
明夏指望的,无非是林天凡倚仗的势力,这是其一,也是她前来堂阳的主要目的。
林家有一个得力的子侄,便是在堂阳任职,明夏所做的,就是找到他,告知林天凡如今的困境,让林家第一时间采取有力措施,作出高效的应对,其他的,明夏便不用管,林天凡是林家的中流砥柱,又是林家最有名望最有希望的人,是他重振了林家,林家断不会将他放弃的。
除了林家的运作,明夏还想到一个方法,便是同样与信都舞弊案密切相关,一直在长安待职的,前信都刺史,钟鼎。
这个人,也是与明夏有过一面之缘的钟惜月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