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裴文和三个大队长就带队冲进据点。一个班的治安军没容得还手就当了俘虏。八路军一枪没放就占领了双城子据点。按豹司令的部署,封锁消息,做好战斗准备,迎击治安军十团的到来。
向东奔跑接应团长的治安军营长恐怕晚了挨十团长的训斥。十团长王庭灏那是个有名的厉害茬儿,惹不起。
在三屯营蓟州镇府吃了午饭的王团长,罐头牛肉塞了牙,他叼着日本出产的牙签,嘬得山响,他真懒得下令出发。三屯营是个好地方。有三丈高的城墙围得铁筒一般,何苦还要调防?到了遵化还得受集团司令的辖制,哪如在三屯营当个土皇上?可是,渤海那边殷总监三番五次地来电话催促出发,不得已,只得听令了。
三屯营的城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团的治安军排成三路纵队出发了。旗手在前,接着是步兵、炮兵、辎重车等。团长骑马居中,沿着公路浩浩荡荡飞尘扬烟地向西开去。一步步接近八路军的口袋。前卫班不搜索,也无戒备,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向大路两边山丘子上瞅一眼,便在路中央大摇大摆地开路。他们只当是八路军主力已经被消灭,即便有个把的土八路那是老鼠尾巴尖上的疖子,没多大脓水。炮兵进入四十里铺了,压后阵的还没有进入十二团的伏击圈。哩哩啦啦羊拉屎,队伍好长啊。
在指挥所里的鹿地,突然发现从公路上跑来了两个治安军士兵,他们急急忙忙向八路军阵地跑来。隐蔽在树棵子里的八路军以为是来投降的。可是,这俩士兵放下步枪蹲在树棵子下退下裤子就拉屎。顿时,一股臭味熏得八路军战士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过敌人的步枪。不小心弄出声来,惊动了一个,他拎着裤子撒丫子就跑。连声呼叫:八路,八路。
八路军战士们想捉个活的,可是,已经晚了,暴露了目标。
司令员鹿地适时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顿时,20里长的阵地上响起了爆豆似的枪声,丁大炮亲自瞄准开炮。颗颗炮弹在敌群里爆炸,打得那个准,一颗炮弹也没白搭。炸得敌人车仰马翻。丁大炮一拉节板斧说,看见呗,敌人的大炮还没有架起来,先夺了它,比你的兵工厂现造省事得多。节板斧也不言语,身先士卒就冲了上去。一区队陈龙打了一排枪,太远,就带队靠近敌人。一枪一个真过瘾。
在十二团的指挥所里南国象陈参谋长看见副团长狮子王殿憋得打转转,陈老六说,你去吧。王殿抽出双枪一个箭步就和十二团的战士们冲锋陷阵。他的双枪就顶一挺机枪。这顿猛打,八路军可不怕死,他们不是翻土拉块的,就是挖煤的,天生的一颗爱国心,豁出小命去也得保卫脚下这片国土。战士们如猛虎下山,一下子就把治安军捂到马路上爬不起来。王殿看见一个骑马的军官向西逃跑,他的兵也盲目地向西逃命。又遇到八路军十三团的痛击。战斗渐渐向西推进。
双狮座王殿和扬子鳄节板斧、鲶鱼嘴丁大炮沿着公路追击。战场上,八路军押解下来一串串的俘虏,他们从中寻找治安军十团长王庭灏,拨拉一具具的尸体寻找,在受伤的士兵中寻找,都没有那位团长的影子。他们继续向前,又发现了一匹蒙古种高头大马的尸体和治安军十团团旗。旗上千疮百孔,马和旗一样的命运,身上被钻了无数个窟窿,弹洞处淌着鲜红的血浆。马说,人类打仗,马倒霉。忽然,他们在岩石的缝隙发现一顶治安军的军官帽。王殿说,准是那个团长的帽子,追。
他们追的正是治安军十团长王庭灏,他可不愧是个飞天光棍,不吃眼前亏。战斗一打响,他一听这枪声炮声就觉得是老虎嘴里讨脆骨,惹不起。于是,他麻利地从马上出溜下来,八路军从公路北冲了下来之时,他就没眼的先生上钟楼,不知东南西北地瞎撞了。他一口气就撞出了八路军的包围圈。恰巧,遇上了来接应的双城子据点的那位营长,他说,团长大人,我来接应,不怕,快进双城子据点!
王庭灏说,你来得及时,前边带路。
在双城子隐蔽的蒲公英、孙景华、白兰雪、陈虎、蔡妞守株待兔不耐烦之时,东部攻击的枪声就打响了。他们都摩拳擦掌给敌人一个迎头痛击。此时眼瞅着敌人潮水般地往双城子方面撤退。蒲公英寻思,正面的仗没有捞着打,拣个剩落打也中,于是,下令,打。
吃了八路军埋伏的治安军王团长一股,仓皇奔命的时候,又迎头吃了八路军的枪弹。他们只顾往据点里逃,没有准备,没有防备,压根就没有想到八路军会占领据点。王庭灏一头扎进路边的壕沟里,回头一看,他的部下倒了一地,死的活的都抬不起头来。接应的营长说,团长大人,向南逃,是大寨据点。不等王庭灏答应不答应,营长就拉着他南逃。
大寨据点岗哨一见逃来许多人,不敢开门。营长大骂,他妈的,有眼无珠,王团长驾到,叫你们营长来。
大寨治安军营长慌忙跑来臭骂了一顿岗哨,亲手给王庭灏开了据点的门,把王庭灏一拨子人放进来,立即封锁了村口,拉起吊桥,关了门,上了锁,炮楼上架了机枪。守据点的一个营隶属三团。营长请王团长进屋休息,他脖子一梗说,不。在院子里列队一点兵,可惨了,一个整编团,只回来半拉营的残兵败将。这可咋向上边交代?王团长正走背气,怕啥就来啥,渤海行营来了电话,治安总监说要见他。
第二天清早,十团长王庭灏耷拉着脑袋回到了渤海,在治安军总司令殷克唐将军的寓所不敢烦不敢恼地等待召见。总司令的办公室,穿军装的人像走马灯似的进进出出,人们都板着卫生脸,熟人也不打个招呼。他感到大有墙倒众人推的险恶,风头不妙,心里就打了鼓,身子就筛了糠。偏偏总监大人老不召见,更加快了他筛糠的频率,他咬牙也板不住。两个钟点过去了。他即不敢闯进去,又不敢离开,那汗珠子就湿透了衬衫。
突然,将军的保镖刘韬开了个门缝,抬手拿小拇指头一勾,宛如玩鹰的逗鹞子叫他进来。
十团长王庭灏笔直地立了正敬了礼。他在总司令面前,对士兵的那种厉害相一扫而光了。他说,报告总司令,败将十团长王庭灏拜见。
总监从鼻孔哼了一声说,你看清楚了吗?真是八路的主力?
王庭灏是治安军担任长城防务以来第一个吃败仗的军官。他寻思越把八路军说得蝎虎就越能掩饰他打败仗的罪过。他早打好了这个谱,说起来就那么传神,那么煞有介事,他说,没错,就是八路的主力,20里地段,满山遍野,脚前脚后都是八路,像夏天的鱼泛坑,海了,机枪大炮都响了,土八路哪有这玩艺儿。
将军问,他们的指挥官是谁?
王团长打着哆嗦说,一个叫鹿;一个叫豹;一个叫象……
总监立刻冒了一头冷汗,心说及时雨鹿地还活着?豹天还活着?可不得了啊,他说话都变了声,颤抖地问,损失多少?
王庭灏诺诺地说,丢了辎重150车,大炮7门,损失两个半营,一个营长被俘,一个营长战死,多亏我腿脚利索,跑回来报告,不然,可就滚汤烫老鼠全窝端了。
总监一听可就犯了牙痛的根,嘬着牙花子,捂着腮帮子犯了嘀咕:难道八路军主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夏季大扫荡消灭了八路的主力,只剩下几个土八路不足为患。妈拉个巴子的,日本人也是有骆驼不说牛。他问,难道你们行动前就没有侦察?行军就那么大意?
王团长说,派了多股,回来都说平安无事。
总监又问,那么说你们十团,混进了共产党?行动走露了风声?
王庭灏说,不会吧,十团可都是青一色的您的人,您精心挑选出来的精兵,管教严,训练精,忠心耿耿,外人伸不进手来,也插不进脚来。
将军一听这话可就捅到了痛处,心说,这小子要给我一帖膏药。他眼珠一转说,十团每到一地就说先安内,后攘外,先灭共,后抗日,曲线救国,有这话?
王庭灏说,是啊,有这话,都是您在私下里教训我们的,先一个,后一个。
总监说,咳,那都是汪,汪,汪委员长说的。
王庭灏说,反正都一样,老猫吊房檐一辈一辈传。
总监吓了一跳,这话传到赤本三尼耳朵里,不杀头也得脱层皮。他心里盘算着说,你也是条汉子,敢作敢当,说了就是说了,我也不再追究。但,你也不能胡子连着鬓,乱搅一锅粥。打了败仗怪你无能,不能没儿子怨祖宗。你若乖一点,赤本三尼追问下来,我给你兜着,不然,我可是爱莫能助了。
他们耍心眼儿的时候,行营主任渤海道尹刘仙舟急匆匆地走来,手里抖着一张纸片说,总监大人,四团告急,三团六团都与八路军主力交了火。四团被围在遵化平安城。迁安杨店子也请求增援。几个战斗同时发生,是八路军的战役行动。可见真是八路军的主力。
总监说,十团听令。
王庭灏啪的一声打个立正。
总监说,给你补充齐了,遵化大寨、双城子两个营都归你指挥,你火速增援四团。再有疏忽,军法不容。
王庭灏说,遵命,立即动身。可是,出发时,又派来了一个日本顾问官。王庭灏着了窄,心里骂总监不厚道,不过,骂归骂,胳膊拧不过大腿去,行动又由不得他。他本打算先到三屯营,带上逃到那儿的他那半拉营的残兵败将。因为这都是他的部下,没二心,老班底,好使唤。把他们安插在那两个营里当个副营长、副官、连排长什么的,不然,谁听你的调遣?可是,日本顾问官是从军校毕业的,调兵打仗都得按葫芦抠子,不听他那一套,硬是要先到双城子据点,然后,调三屯营、大寨据点的治安军到双城子集结。王庭灏天生是个搓热的汤团,就服服贴贴听日本人的。但是,他经历一次八路军的迷昏阵,一说八路就打冷战。于是,他和日本顾问官戳短拳头说,太君,双城子离四十里铺很近,八路大大的,我们便衣的干活,悄悄进入双城子据点大大的好。顾问官笑了说,吆西。于是,他们就扮成买卖人,身藏总监的手令出发了。
王庭灏和日本顾问官带着他们的随从出了渤海,奔丰润,一路顺风,中午在党峪据点打尖。他占了日本顾问官的光,受到一次风光的款待。午后,他们继续向北,在公路上行走,没什么麻烦。依王庭灏的主意先到遵化县城休息一日,可是顾问官先生执意今晚必须到双城子据点。王庭灏扭不过,就从新店子下了公路沿着一条小河边直插过去。可是,他们刚进岳各庄就遇到几个带枪的,顶住了他们的脊梁骨,大喝一声说,举起手来。
68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68)
王团长避难乌壳洞
豹司令强攻双城子
王庭灏和日本顾问官吓了一嘟噜屁,心说,这回可完了,遇上了八路军游击队。他们顺从地举起手来。回头一看他们那些松蛋包随从,也都和他们俩一样乖乖地举起手来。
带枪的人问,你们是什么人?到哪里去?
王庭灏说,各位高抬贵手,我们是买卖人,进山捣动点栗子,弄俩钱花花。
那些带枪的不抬手也不听他说的那一套。不客气地上前就搜他们的身。搜来搜去,就把总监的那封代替任命书的信搜出来了。带枪人问,哦,买卖人还有这玩艺儿。
王庭灏吓得一屁股就摊在地上,完了,完了,标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