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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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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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说,怎么证明你们刚成亲?

蔡妞举手亮出她发光的戒指。

铃木冷笑一声说,一只戒指能证明什么?你拿出行动来,才叫我相信大大的。

蔡妞毫不犹豫地扑向陈虎,紧紧地抱住他。陈虎来不及躲避,小声说,妞,不能这样。蔡妞趴在陈虎的肩上小声说,抱紧我,不然,你就没命了。陈虎说,大不了和鬼子拼了。蔡妞说,你闭嘴。人家都看着咱们呢。陈虎还要说什么。蔡妞腾不出手来,就用她的嘴堵住陈虎的嘴,不准他作声。

男人堆里没有别人了,只有陈虎和蔡妞相拥在一起。女人堆里还有几位老女人。她们一辈子信守男女授受不亲的清规。哪见过如此开明豁达的场面?她们替他们害羞地背过脸去,发出啧啧的叹息。

鬼子们发出一阵狂叫、疯笑、作鬼脸,一个个的下流痞。

铃木与众不同,两个青年非凡的吻,令他陷入沉痛的回忆。他和妻子、女儿本来是在一起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上司不准妻子留在他身边,强迫她们回国。不久收到女儿来信,令他大吃一惊。女儿的信上说,她们从大连上船,途中船长硬说妈妈患了传染病,要把她投进大海。妈妈给我最后一吻说,有机会告诉你们的爸爸,我没有病,只是在支那时,无意中说了一句不要杀人的话,被宪兵听见了。船长不容解释,两个大力士把妈妈举起投进大海。爸爸,你们在支那做了些什么,让妈妈遭遇这样的报应?

特务队长潘耀祖的报告打断了铃木将军对吻的回忆。他骂道,八嘎。

挨了骂的潘耀祖腆着脸说,太君,在玉田南部发现八路主力。

铃木下令,玉田的开路。

玉田南部孟四庄一带的苇塘里,隐蔽着八路军长城军分区司令部参谋长南国象陈六生和八蹄马东卢周带领的十二团及扬子鳄节板斧的兵工厂技术人员等两千人马。原本他们奉命南下,过铁路,造成南北两点作战的形势,致敌不能顾及两端,牵制敌人。可是,自他们从玉田杨家套出发,却处处挨打。两天两夜不停地作战,部队疲惫不堪,尽管他们连续作战,还是没有接近铁路。他们隐蔽在孟四庄一带的苇塘里,才摆脱了敌人的纠缠。百里苇塘,猫下几千人,哪是宽宽绰绰的。

夜深了,风也飘飘,雨也萧萧。孟四庄老乡的土炕上,放了一张小炕桌,一盏黑油灯,照亮了十二团的几位首长。几天来与司令部断绝了联系,派出去的侦察员,一个也没有回来。现在全凭自己审时度势,权衡处置。老周说,参谋长,我们处境危险,部队应划整为零,改变方向,不能再向南过铁路。必须向北部山区转移。

陈老六说,我也是这么考虑。不过,司令部的意图是考虑全局的,我们擅自行动可不好。

老周说,那是前几天的考虑,现在形势变了,要与时俱进,现在就说现在的话。我们应当现在就行动,分散转移。你带一营,我带二营,老节老丁他们和三营行动。

说着他们就下炕。忽然,村头的岗哨报告,在芦苇边缘有手电光一闪就不见了。

陈老六说,有敌情,那就分散转移。

话音未落,一颗炮弹带着尖叫就落在他们的后院爆炸了。老周奇怪地倒吸凉气,我们到哪儿,敌人就到哪儿。敌人的情报怎么就这么准。难道混进来的特务就在我们身边?假如是真,那可就真的委屈了易翠屏,他不由自主地看一眼谷雨,难道是她?不会吧?他回来回去捣动不清思路。

后半夜了。小风疏雨。十二团各营分散向东北秘密转移。拂晓,陈老六带领的一营只走到丰润县的大韩庄。节板斧和三营才到大韩庄北的新军屯。东卢周带领的二营到了新军屯北的浃溜河村外的芦苇丛中隐蔽。三个营之间断了联系。

东方泛白,薄雾、浓云、微风。苇叶飒飒作响。周汉人、谷雨和他的战友们一夜急行军,累得死去活来,躺在芦苇上就睡了。惟独谷雨没有睡,她悄悄用刺刀挖芦根,在泥水里洗一洗,咬一口,嫩的还能充饥。她挖了许多白嫩的芦根。

芦根说,我若是莲就好了,我变成藕,你就把我吃了。

一架日军飞机在头直上盘旋。惊醒了酣睡的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引起一阵混乱。谷雨喊道,别动,隐蔽,隐蔽。

东卢周醒来,敌机已经飞远。二营长、教导员凑过来。谷雨为他们准备了早餐……微笑加芦根。老周吃不下,他说,敌人这次扫荡的优势是什么?是靠先进的交通工具,上有飞机跟踪我们,地面有汽车快速反应。我们只有两条腿。倘若在山区,我们的两条腿就是优势,汽车就失灵。我坚决主张必须向山区快速转移,万不可犹豫不决。

二营长说,司令部的命令是去铁路南。

东卢周说,情况有变,再执行那个命令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可是,参谋长还是犹豫不决。仍旧在南端徘徊。说着他急速给参谋长写信,劝说他快速北上。当他呼叫通讯员时,没有人回答。二营长说,通讯员都牺牲了。老周抬头看见了谷雨,他说,哦,没事了。

谷雨本是司令部的报务员,自电台出了事,报务员、译电员、机务员都下连队。小谷和老周早就定了婚,所以,她乐意到十二团当卫生员。她看出老周的心思,她说,是派我送信去吧,别犹豫,我去就去,我是女的,好隐蔽。给我信来。

东卢周说,因为你是女同志才不放心的,万一遇到敌人,你对付不了。

谷雨说,咳,你小瞧我了。把信给我吧。

老周说,这封信关系全团生存问题,你必须送到。离我们近的是三营。老节在那儿。然后,由三营派人去一营送信。

谷雨脱军装换便装,毛巾包头,扮成小伙子,信缝在衣襟里,拿把镰刀就上路了。

谷雨出苇塘,沿泥河东岸南行,一个时辰就到了距新军屯一里地的于仙庄。她刚进庄头就被不明身份的人逮住。她怕露了女子声就不声不响,他们蒙上了她的眼睛。连推带拉地把她带走,不知去哪。只觉得迈了几个门槛,一人说,抓了一个特务。一只手揭开蒙眼睛的黑布,第一眼就看见了节板斧。

老节一惊说,是你,三十六个半,你来干啥?

鸽子谷雨见了亲人眼圈一红就落下眼泪来说,节大哥,我是来传达命令的。她一边擞泪一边扯开衣襟取信,交给三营长。

老节给小谷一碗水。谷雨说,营长同志,除了文字,还有口信。

大家急着问,啥口信?快说。

谷雨说,叫你们三营派人去一营传达命令。

三营长为了难。节板斧悄悄说,三营派不出人来。你就辛苦一趟吧。

谷雨说,那我就去了。

小谷刚出营部,就有敌情,片刻就响起了枪炮声。小谷没来得及出村,一百多辆卡车拉着两千鬼子就包围了于仙庄。小谷一头扎进老乡家的牛棚里隐蔽。

于仙庄战斗一直打到天黑。敌众我寡,八路军吃了大亏。

天道无常,霎时风,霎时雨。三营借机突了围,迅速向北转移。日军尾追其后。于仙庄的敌人走光了。谷雨才从牛棚里出来,向南给一营和参谋长送信。

谷雨摸黑赶路,她不敢走大路,只蹚野地。忽然,远处闪出一道火光,随着火光在大脑里立即生成鬼子的念头。她本能地卧倒,爬上一座坟头,向南望去,我的妈呀!遍地是一堆堆的篝火,近火处闪烁着鬼子的人影儿、枪影儿、刺刀影儿、汽车影儿、马影儿、狗耳朵影儿……

谷雨可着了窄,怎么通过?

46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46)

三六半默认女区长

大甲山鏖战重重浪

已经误入鬼子警戒圈里的谷雨望望夜空,三星都歪了,说话就天亮,到那时就更没辙了。后退?不能,她横下一条心爬出去。她从坟头上退下来,悄悄地扎进地垅,选在两堆鬼子篝火之间爬行。匆匆云雨散,今夜里,月不婵娟,天道又阴又黑。她艰难而奋勇地爬啊爬啊,被露水打湿了的衣服,又在泥浆里滚爬,她这只鸽子变成了一个活动的泥塑美人鱼。手脚都泡膀了,毛茸茸的苇叶、草叶、刺菜叶像锯齿一般锋利地拉破了她白嫩的脸皮,往外津血,仿佛毛笔甩上去的红油彩。完成任务的信念鼓舞她拥抱着大地母亲向前、向前。她爬过一道封锁线,又爬过一道封锁线。稍有大意,腿脚摇动了草茎叶,发出轻微的瑟瑟声,便招来一顿机枪的射击夹杂着一声声的咋呼:什么的干活?我的看见的大大的。

幸亏有一只野兔从她身边逃走。那边鬼子吆西一声,野兔的干活,就停止了射击。

月移树影,天快亮了。小谷继续匍匐前进。她的双手双脚同步运动,发奋在天亮前爬出敌人的封锁线。可是,鬼子的篝火一堆接着一堆,火燃泉达,大有扩展之势。天不等人,时不我待。东方放白,清露晨流,日高烟敛。她,小谷一个人,孤军深入。四周都是鬼子的魔掌,她不害怕,不灰心,奋力向前,向前。她悄悄爬进一块麦地,在黄熟的麦秸掩护中迅速向前爬啊爬啊,终于爬到一个村头。趁四下无人,她就纵身跳进一家栅栏门,惊飞了一群刚出窝的鸡。

一位银丝老大娘从里屋吆喝着跑出来说,哪个贼胆子,敢偷我的鸡?

谷雨说,大娘,我是十二团的,来找我们的大部队。

大娘半信半疑地说,你?你是八路军,还不快跑,到处都是鬼子。

谷雨说,这是大韩庄吗?

大娘说,不假,夜里打了一宿仗。八路军大部队这会子不远走了就是在苇塘里猫着。你到苇塘看看去?

昨夜发生战斗之前,参谋长陈老六带领的十二团在苇塘里已经隐蔽数日,倒也安然无恙。至此他自信敌人的扫荡已经过去。大概鬼子已经撤走。在战士中又流传着小道消息,说挺进军萧克司令员已经打到潮白河地区,又说朱总司令已经到达平西,计划大反攻。抗日胜利的日子不远了。

一营长说,这消息一旦是真,我们的日子可要好过了。在苇塘里委屈度日如年,吃芦根,喝咸水,铺着地,盖着天,白天苍蝇哼,夜间蚊子围攻。该到外边改善改善生活了。

南国象陈老六说,不,我们对外两眼一抹黑,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胡思乱想。

一营长说,那我们不能老在苇塘里猫着,起码找点粮食来,老是吃芦根拉芦根,不用鬼子来扫荡,我们自己就垮台。

参谋长说,派人侦察一下。

一营长派出的侦察员在苇塘外一露面,敌机就发现了他们。不到半个时辰,就近几个据点的敌人约四千人包围了大韩庄苇塘。八路军仓促应战。

一营长指挥机枪连说,同志们,等鬼子靠近了再开枪。

第一轮射击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接着鬼子一百多架掷弹筒发射了几百发炮弹都落在八路军的机枪阵地上。顿时,弹片横飞,烟柱冲天。八路军隐蔽注视敌人的动向。敌人停止炮击,开始冲锋了。一营长下令打。射手们从掩体站起来端着机枪一顿猛打。敌冲,我打,轮番着一直打到中午。战火摧毁了苇塘,引发一片片大火。芦苇正在摽梅之年青春生长期,可惜,今日夭折。苇塘里的小鸟、昆虫也跟着遭殃。能飞的,弃家逃难。不能飞的命归黄泉。飞了的鸟舍不得家,在空中盘旋向天发问,我们何罪之有?而满门抄斩!

人为的战争,也有人的极限。两边都在喘息。

参谋长说,一营长,不能恋战。我们没有后方支援,没有弹药补充。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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