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阳在烟雾中看到纪川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惊的掩口。
纪川抖的厉害,一步一晃的往大殿之外去。
抬手一耳光甩在长春面上,荣阳喝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把她捆起来!”
长春略微一愣,而后慌忙上前去噙纪川。
纪川猛地回头,眼睛刀尖似地闪着光,抬手一簪子刺了过来,刺啦一声便划开了他的前襟。
惊的他踉跄退了数步躲开,下一瞬再要上前,殿门被人霍然推开。
冲天的白光透进来,晃的人眼前一盲。
纪川睁着眼却什么都看不清,只瞧见一片白光中人影晃动,人声嘈杂,有人到她跟前,她下意识的挥了簪子刺过去。
手腕被扣了住。
“阿川,是我。”
“督主”她所拼出的一口气,一股精神瞬间一散,手中的簪子叮当落地,浑身骨头也散碎一般,咚的瘫跪在地。
一双手撑住了她,她嗅到陆长恭衣襟上极淡的香味,腊梅花的香,陆长恭道:“没事了没事了”
再撑不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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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下雪了。
她睡的不安稳,总是听见娘亲在她耳边念叨,不要爬树,不要偷偷溜去摸鱼,也不要和村头的小木鱼打架
她动了动,右手和脑门疼的她哼哼。
娘亲忙问:“很疼吗?”
她又哼哼一声,娘亲叹了气,碎碎念似地灌进她的耳朵,“怎么总是这样不听话这样一身的伤,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她想起去河里摸鱼,回来后发烧,娘亲就这么坐在她的床头哭个不停。
什么娇生惯养,什么野生野长舒曼殊不知道她娘亲有多疼她,看不得她受一丁点的伤,常常被她吓的坐在床边哭。
他们都不知道,她娘亲有多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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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下雪了。
纪川醒来发现伤口都包扎好了,不知什么时候回了东厂,依旧是陆长恭的卧房,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夜,只是陆长恭不知道去了哪里。
披上衣服出门,瞧见漫天的大雪,回廊不远处有火光,她过去便瞧见陆长恭立在火盆旁,顾小楼提着一个包裹和酒坛子,一脸纠结的问:“督主,这样好吗纪川要是知道了,会砍了我的。”
“你若是再啰嗦,我现在就可以砍了你。”陆长恭眉间紧蹙,道:“烧了。”
顾小楼缩了缩脖子,抬手讲包裹丢了进去,又去砸酒坛。
火舌吞吐,那包裹和酒坛纪川越看越眼熟
啪的一声酒坛砸开,有银子铜板银票零零碎碎的滚了出来,纪川心头猛烈一跳,大喝一声:“顾小楼!”
顾小楼一惊,就瞧见她疯了一样冲过来,扑上去捡散碎的银子。
“不关我的事!”顾小楼忙道:“是督主让我这么干的”
纪川哪里还顾得上她,她存的银子,眼看着火苗吞吐,瞬间就成了灰,手忙脚乱的去捡。
陆长恭沉声道:“放手。”
纪川一愣。
他又道:“若是你还想留在东厂就放手。”
“督主”纪川不愿起身。
陆长恭一把拉起她,将她手中抓的银票夺过,抬手丢进火盆。
火苗明灭之间,一把灰烬。纪川在那一瞬心疼肉跳,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陆长恭抬脚将火盆当啷啷踢翻,沉声道:“将这些都埋了,扔了,不要让我再瞧见。”
顾小楼瞧纪川一眼,溜溜的应是退了下去。
漫天大雪之中,陆长恭负袖回房,行了几步却见纪川恋恋不舍的瞧着散碎的银子,凝眉道:“阿川跟我回房。”
她闷闷的应了一声,取舍再三,跟了过去。
回房后,陆长恭坐在桌前,等她进门,开口道:“知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做?”
纪川点头,又摇头。
陆长恭鲜少的没有笑,“今日,我再为你立一条规矩,不可贪财,除了我给之外,谁的钱都不许收,明白吗?”
纪川点头,却又不甘的道:“可是这些银子都是我”陆长恭眼神一扫,她瞬间低了腔调,“挣得”
陆长恭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挥手让她过来,缓了语气道:“阿川,这次的教训还没有吃够吗?”顿了顿,“你以后想要多少银子直接去跟环溪讲,他会给你的。”
纪川猛地抬头,眼睛通红却又遮不住喜悦。
陆长恭捧过她的脸,瞧着她额头的伤口,叹气道:“怕是会留疤的”
纪川忙道:“没事,这一点而已。”
“女孩子家家留了疤总是不好的。”陆长恭低头看她,“若是你娘瞧到现在的你,怕是会心疼死吧?”
纪川一惊,愣怔的看陆长恭。
他眉心蹙的细微,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之上,轻声道:“阿川,有句话我一直想要同你讲”吞吐在眉心,他合了眼,道:“虽非娇生却也想要惯养。”
手背忽然一热,陆长恭睁眼瞧见纪川眼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纪川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衣襟间酸着鼻子道:“督主,让我一辈子跟着你好不好?”
第30章 二十九
这一觉睡的沉又久,纪川再醒来时正午都过了,药性散的七七八八,除了脑袋发胀发懵的疼,倒是精神了不少。
一夜的大雪,遍地银白。
陆长恭在外堂的桌案上写着什么,听见声响抬头,笑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纪川爬起来凑过去,瞧见白纸黑字上满满的一页,好奇问:“督主在写什么?”
“写信。”陆长恭放下笔,将满满一页的字指给纪川看,“你认得这些字吗?”
纪川摇头,“小时候娘亲教过几个,不过后来都忘了。”伸手摸了摸墨迹未干字体,指尖一点点的墨,“写的是什么?”
陆长恭看着她不答反问:“想学吗?”
“写字?”纪川看了满页小字,忙摇手道:“看着都难,学了也没什么用处,不要学。”
陆长恭略微一顿,随后又笑道:“知道这信是写给谁的吗?”
“谁的?”
“写给纪大人的。”陆长恭提笔在信笺头封写上,纪惠景三个字,道:“我告诉他你很好。”
纪川一愣,懵懵懂懂的看他,“写给我爹的?”看他点头,惊骇不已,“可是我爹不是已经死了吗”
陆长恭轻笑,“可以烧给他,就像冥币一样。”看她睁圆了眼睛,又问:“想学吗?”
纪川慌忙点头,陆长恭将笔递给她,拉她到桌前,攥着她的手,在一页白纸之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一个字,道:“萤。纪萤的萤。”
纪川看的惊奇不已,提着笔道:“这个就是萤字啊真好看。”拿手指比划在桌上,细细瞧着笑问:“这是什么意思?”
“暗飞萤自照,水宿鸟相呼。”陆长恭低头笑,“是非常非常美的一个字,也或许纪大人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像流萤。”
纪川似懂非懂的点头。
陆长恭放下笔,道:“阿川,你以后想要怎样的生活?”她一脸的迷茫,陆长恭又道:“重新开始好不好?不用再杀人,不用再拼命,我会为你请一位先生,教你识字画画,回到原本你该过的生活,没有什么副队长纪川,你是纪小姐”
纪川一愣。
他继续道:“若是纪大人还在,一定希望你如此,安安稳稳的做纪小姐,待到年满及笄,找户好人家托付,生儿育女,一生平顺”低下头,拢着纪川的散发,“我所能做的,只是将这些亏欠你的全数补上。”
纪川眉睫一掀,猛地看陆长恭,刚要开口讲话,有人叩门。
“督主。”是沈环溪。
陆长恭开了门,沈环溪偎在他耳边低低讲了一句什么,陆长恭眉间一蹙,反笑道:“哦?这次居然不是来闹的。”
沈环溪又道:“还有,您吩咐要请的教书先生来了,在西院书房候着。”
应了一声,陆长恭回头对纪川道:“穿好衣服,让青娘带你先去见先生,我随后就到。”
也不待纪川讲什么,随着沈环溪出了房门,纪川追了两步,青娘打门外进了来,笑眯眯的道:“以后我该叫您小姐了吧。”
纪川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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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沈环溪都欲言又止,陆长恭在前笑道:“想讲什么便讲。”
沈环溪一脸的不明白,“督主,您真的要让纪川恢复女儿身?”
陆长恭应了一声。
“我不明白。”沈环溪疾步随在前,蹙眉道:“就因为她是纪惠景的女儿?”
廊下银雪皑皑,陆长恭呼出一团袅白,叹道:“就因为她是纪大人的女儿环溪,这些年来我一直安心不下,我欠纪大人的,也欠纪夫人的,更欠从善和她的,如今我所做的,只是想把该属于她的还给她这样,我良心会好受些。”顿了顿又苦笑,“更何况,她是纪川在不晓得她是纪萤之前,我已经认定她是东厂的人。”
沈环溪缄默,片刻又道:“可是她那样的性子已经养成了这么多年,杀人拼命对她来说才是常事”
“性本善。”陆长恭整了整衣袖轻笑,“阿川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她的性子本身不坏,我会慢慢教她。”瞧着廊外的腊梅道:“她的一切坏毛病,我都会慢慢教她”拍了沈环溪的肩膀,“走吧。”
议事厅之中,端木微之正襟危坐。
陆长恭进来,略微行礼,“圣上突然驾临,可是为了”
“朕来是为了太后寿诞之事。”端木微之开口断了他的话,多纪川一事闭口不提,只道:“太后那日想到太清宫一趟,你带人亲自护送。”
陆长恭略诧,“要东厂的人?”他记得,这些端木微之一向用锦衣卫。
“怎么?有异议?”端木微之眉目蹙紧,不耐烦道:“太后想让你陪着。”起身一脸的不悦,“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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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不消,融融的积雪银白一片。
纪川换好衣服随青娘一同去西院,半道她忽然想起特地备的小暖炉落在了房中,便让纪川先行,她重新折回去取。
一路行到西院,刚要转入拱门,回廊处有人叫她。
纪川回头便瞧见立在腊梅树下的舒曼殊,一身孔雀蓝的长袍,瞧见她笑盈盈的走过来。
“你的额头”伸手要碰,纪川啪的一声打开。
退开半步道:“你来做什么?”
手掌被她打的酥麻,舒曼殊攥着手腕笑道:“在生我的气?”
纪川瞧见他右手和脑袋都揪扯着疼,再不废话,转身便走,他忽然闪身上前,拦在她眼前。
还不待她反应,眉目便压了下来,舒曼殊扣住纪川的腰,在她开口挣扎之前,先道:“安公公找我了。”
纪川浑身一僵。
他贴在基础耳侧,低却轻微的道:“摇光在他手里,他要用摇光来换你,我这次来就是要和陆督主商量,将你借给我用一用,你猜他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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