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公子过奖了,老奴受不起,是陆长恭太过聪明,也太过重感情。”安思危将围帽解下,双鬓白如霜雪,瞧着纪川笑道:“他为了纪扶疏如今该叫太后了,陆长恭为她什么都舍得,怎么会撇下她的生死来救你呢?”
他的手指落在纪川头顶,纪川浑身发颤。
“你什么时候找到的‘九尾’?”舒曼殊问。
他面色白的吓人,道:“在他们刚刚离开,‘九尾’一筹莫展之时,我只是告诉‘九尾’,今日东厂锦衣卫会动用重兵来围剿我这个老东西,宫中戒备薄弱,这样的好时机失不再来”
顾小楼惊诧,“你是说宫中的刺客是‘九尾’的人?”
安思危冷哼一声,挥手白衣刀剑客拔刀而上,他扣了纪川肩膀便要上车。
舒曼殊猛地跨前数步,抬手扣住一白衣刀客的手腕,咔的一声折断,夺下他手中的大刀脱手掷了出去,“纪川!”
寒光一闪,直朝安思危手臂而去,他仓皇不及的松开了纪川闪开半步。
纪川在那一瞬跃身而起,攥住大刀,足尖在车前一点,凌空翻身后跃,退开数步落地,抬手一刀砍了眼前一人。
舒曼殊被一群白衣剑客围住,举步维艰,扬声多纪川道:“你听到了,没有人会来救你了,要活着就自己杀出去!”
“阿萤!”安思危没料到她敢反抗,怒的闷咳,喝道:“乖乖跟我回去,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左手腕脱臼使不上半分力气,右手满掌心的水泡,裹在纱布之下,碰触便疼,纪川抬手,用牙齿将纱布解开,将刀柄绑紧在手心里,盯着安思危一瞬不眨的道:“跟你回去你会让我生不如死,对吗?”
“只要你乖乖听话。”安思危缓了神色伸手,“阿萤,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只要你乖乖告诉公公,我会好好疼你的,过来。”
“我不知道!”纪川忽然浑身颤的厉害,抬手一刀一个,血肉横飞间提刀冲上去,“为什么你总是不放过我!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几名白衣刀剑客闪身护上去,横纵一片刀光剑影。
纪川毫不躲闪,一跃而起,劈头砍下。
安思危沉声道:“生擒,不要伤她性命。”
肩膀上一剑削下,纪川不躲闪,反而迎上前,一刀砍过去,刀入骨肉的闷响,纪川挥手一刀斩断那人手臂,连着刺在肩头里的利剑一起拔下,刚要继续上前,腰间一紧。
“纪川!”舒曼殊单手环住她的腰,带在怀里退开数步,低声道:“先走,退到京都里。”挥剑斩开涌上来的白衣人,护着纪川一路退到顾小楼身边,:“你拦着。”
不待顾小楼反应,足尖一点,抱着纪川跃上马,扬声道:“自己找机会脱身!”剑柄猛地一拍马,长鸣而起。
“喂!”顾小楼刚要追赶,一众刀剑涌了过去,慌忙挥臂一剑,喝道:“别忘了这里还你顾爷爷!”
安思危尖长的指尖一捻,马车轰的一声脱了缰,马蹄跳跃,他翻身跃上马背,道:“别和他纠缠,去追人!”一夹马腹,直冲过去。
顾小楼只瞧见他手指一错抓来,寒光一闪脖间间便是一疼,先凉之后是一股股的温热,伸手去摸,一把的鲜血,喉咙口血流如注,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安思危骑马打身前经过,他想上前去拦,足下忽然没有力气,眼前一黑倒在了雪地之中。
马蹄错身而过,一众的白衣刀剑客从眼前惊鸿一般掠过,他只觉得喉咙口的鲜血越流越多,一路蜿蜒到了耳侧,眼前一点点的发黑。
似乎是要死了
他有些不甘心,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跟纪川讲,早知道没有来日方长,一开始就讲了早知道没有来日方长就该对她好点
早知道没有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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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奔,纪川大半个身子都被血浸透,凉的像结冰成霜,神经却是紧绷着的,右手血肉模糊的发抖,血红的绷带却捆的大刀死紧。
猛一催马,直奔到城楼之下,却勒了马。
城门紧闭。
舒曼殊翻身跳下马,对城楼之上的兵卫大喝道:“开城门!我是锦衣卫总指挥使舒曼殊!开门!”
城楼之上有兵卫探头下来瞧。
舒曼殊扯下腰间的令牌,“令牌在此还不速速开门!”
那兵卫一瞧令牌,赶忙跑了开,不多会儿叫来了头头摸样的军卫。
身后马蹄声渐行渐近,舒曼殊大恼,扬手将令牌掷上去,怒道:“看清楚了!开城门!”
令牌当啷啷落在脚边。军卫头头捡起,一脸的为难道:“舒大人,不是小的不开门,是圣上刚刚下令,有刺客入京要封锁所有出口,没有圣令不得通行”
心头一沉,舒曼殊蹙眉,“端木微之?他下的旨封锁城门?”
军卫点头,转身便要走。
舒曼殊喝道:“我要见他!叫他端木微之来见我!”
军卫是有为难,挠头道:“宫里乱成一团,怕是圣上没有功夫见您”
马蹄声逼在身前,安思危冷笑道:“曼殊公子,您还是将阿萤交给我吧,伤了和气便不好了,而且你看看这是谁?”
身后有人小声抽泣,颤抖着叫了一声,“大哥”
舒曼殊猛地回头,便见摇光被压在雪地里,哭的小脸红紫,惊的上前一步,安思危沾血的指甲便抵住了她的喉咙。
“曼殊公子,如今呢?”安思危下马,抚摸着摇光的脸,道:“这人你是交还是不交?”
舒曼殊眉眼压的重,一字一字道:“安思危,你敢伤她一分,这大巽南夷都容不得你!”
安思危冷哼一声,“到如今,我已经不指望您能善罢甘休了,我不杀她,听说这次入京曼殊公子是想让她同大巽和亲的?那我划花她的脸”指甲一重,一道红印现在摇光眉心。
她疼的哇一声哭了出来,喘息不过的喊,“大哥”
舒曼殊攥紧了手心,身后纪川忽然跃下了马,拖着大刀过来,却不看众人,只瞧着城楼之上的军卫喊道:“我要见督主!”
军卫一愣,居高临下的看一个小姑娘在雪地之中拖着一把大刀,浑身是血,有些吃惊,“你是”
纪川又道:“东厂六番队纪川,求见督主!”
军卫经不住的吃惊,一直耳闻六番队副队纪川的大名,如今却是个半大的小姑娘。
“这”
“我要见陆长恭!”纪川执拗的盯着军卫,道:“他一定会见我的,你去跟他说纪川要见他!”
军卫有些为难,迟疑许久却还是点了头,转身下了城楼。
纪川攥了刀柄回头,瞧着安思危,眼神晶亮道:“来吧。”
安思危一愣,她亮的发光的眼睛望过来,真真让他吃了一惊,不由笑道:“你以为陆长恭会来救你?阿萤你太不自量力了,在陆长恭心里世间没有什么能抵得过纪扶疏,你居然会妄想陆长恭抛下她来救你?”笑容一顿,“做梦!”一抬手,白衣刀剑客蜂拥而上。
纪川拖刀上前,收起刀落,削下一截小臂,猛地横刀平推。
舒曼殊想上前帮她,安思危却扣了摇光喉咙提地而起,她一声声哽咽,让他一步都迈不开,只看着纪川提刀穿梭在刀光剑影之中,动作愈发缓慢。
安思危手指忽然一动,一枚小小的钢球弹在纪川右腿,她闷哼一声,踉跄跌跪在地,同一瞬间左右两把刀光斩下。
舒曼殊手指发颤,闭上了眼睛,只听到极静极静的刀切入皮肉的声音和纪川的一声怒喝,睁开眼,纪川被压在地,一手抬刀格挡,一手攥住了刀刃,皮肉翻卷,白肉白骨之中一星星的红。
她一声不吭,一双眼睛满是血丝,像一只不要命的野兽,咬牙死力攥着刀刃将握刀那人脱到,趁势翻身而起,脚踝却猛地一痛。
安思危一个钢球打的她皮开肉绽,咔的一声脆响。
她脱力栽倒在雪地之中,背后登时有刀砍来——
她始终没有喊舒曼殊帮她,尽管这一刀会要了她的命都闷声不吭。
舒曼殊攥的手指咔吧而响,再耐不住夺下一剑,挺身上前,剑刃刺穿白衣人心脏的同时,他听到摇光的痛呼声。
抬头便瞧见,摇光白生生的面上血迹横流。
“大哥”
他再不敢看,单手提了纪川后退,低头对上纪川不可思议的眼睛,咬牙道:“你看清楚,我今天为你舍弃的,这是你欠我的!”
一路退到城根,纪川抬头看到城楼之上,之前离去的军卫头头,不管不顾冲了过去,还未开口,军卫头头便一脸为难的道:“小姑娘,陆督主说他现在没时间”
只一句话,她浑身的伤口一瞬撕开似地,由手指抖到四肢百骸,大刀“当”的一声落在地上,她像是被抽空一般噗通跪了下来。
“纪川!”舒曼殊想冲过来,安思危忽然抬手,将摇光甩了过来,他不及反应的接住,撞的退了半步,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安思危已经噙了纪川上马。
安思危扣起纪川的下颚,一分分捏重道:“死心了吗?你说公公我该怎么罚你好呢?”
第33章 三十二
漫天满地的风雪,触目所及的白,一丁点的土褐色幡子被冷风鼓吹的猎猎作响。
小春儿勒马在幡子下,哈手捂着僵冰冰的耳朵对车内人道:“公公,雪下的太紧了,不如我们今儿就在这儿歇了吧?”
车内闷咳声起,一只干白的手挑开了帘幔,瞧了一眼马车旁的小客栈,略有迟疑。
小春儿忙道:“这离京都已经远着了,再者大雪封路往前都不好走了,我瞧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便在这儿喝口热汤歇歇也是好的”呵了呵手,满脸冻得通红。
安思危便也点了头,“去开间上房,要僻静的。”
小春儿不迭应了,一壁吩咐客栈里的伙计拴马,一壁往店里走,不多会儿便出来请安思危下车,打了帘幔伸手去扶,“公公,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应了一声,安思危一手扶着他,一手牵了纪川下车,因纪川满身是血,拿了件斗篷丢给她,道:“穿好了,乖乖随我进去,伶俐点少讨些苦头吃。”
纪川双手僵僵的疼,愣在原地没有反应,小春儿忙上前接过斗篷给她裹个严实,扶着安思危笑道:“公公咱进去吧。”
安思危牵着纪川到店里,小二忙迎了过来。
不大的店,因着大雪封路来往的人并不多,生意冷清的厉害,便也格外殷切,一路引着三人上了楼,又下楼去烧了热水。
纪川被捆了手腕在床脚。
小春儿服侍着安思危净脸梳头,换了身干净衣服,有侍候着用了些饭菜,一切妥当后,天色都暗了下来,黑压压的沉着。
安思危要服药,惯了对谁都防备着,便自己下了楼去煎药,吩咐小春儿好生看着纪川。
小春儿应下,送他出门,关上门却嗒的一声往里插住了门,转身瞧着捆在床脚的纪川,涎着笑腻过去,“我叫小春儿,新跟公公没多久。”眼神带钩子似地里里外外瞧了纪川一遍,问:“你多大了?”
纪川恍若无闻。
他便一脸腻味的凑过来,笑,“瞧着你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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