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为天泽子民保重身体。”淇澜开始准备说天下苍生的,后来想想这样的马屁好像拍到马腿上了,于是临时换了词语。
天泽国都被南楚收编了,周帝这个傀儡皇帝也就糊里糊涂的得过且过吧。
“淇澜真是贴心,跟朕的明珠公主一样,呵呵~”周帝继续不着边际。
淇澜不说话,等着周帝客套之后的言归正传。
“朕老了。”周帝突然叹口气,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惆怅:“朕只想看着天泽国在朕的手里盛世太平,天泽子民不要受到战争和颠沛流离之苦”
“皇上英明。”
“淇澜也觉得朕的决定是对的么?”周帝温和的问了一句。
绵里藏针啊,淇澜谨慎的回答:“皇上的决定都是对的。”
“朕也希望所做决定都是对的。”周帝的话别有深意。顿了顿又揉揉眉心,疲态尽显:“朕与淇澜一见如故交谈甚欢,感觉像是对着朕的明珠一样。”
淇澜不说话。
“今日就这样吧,”周帝挥挥手:“淇澜回去好好休息,有空到宫里来看看朕,陪陪荣爱妃。”
周帝的接见莫名其妙,淇澜纵是百般思索,却真的摸不透皇帝的思维。难道这就是君心难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去钟山灵谷寻古探幽,转了大半天,累死朕了
☆、仲秋前夕
奉命回朝的慕容长磊倒霉的无法言说,从正四品的武将军直接连降三级,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校尉,并被惩罚去西北戍边一年,俸禄停供六个月。
一样的都是败军之将,沭家待遇好到诡异。
沭靖远继承镇远大将军的封号,沭淇澜获得皇上青睐,进宫面圣次日,府中就被送来周帝赏赐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让人想破脑袋都不明所以。
原本一心想着回来要抱得佳人归的慕容长磊灰头土脸,都不好意思再去沭王府。
他不来,淇澜倒是松口气。周帝这样,她更是赧颜于提出悔婚。
若是慕容长磊这次胜利班师回朝,她寻个时机婉转的提出解除婚约倒还好说,眼下这种状况,不就是典型的落井下石雪中送冰嘛。
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老皇帝送了珠宝玉器还不够,竟然第三天干脆一道圣旨,直接追封沭王府长郡主沭淇澜为皇上义女,赐封号大义公主。
宣读圣旨的太监前脚刚走,亓樗后脚就笑的像只偷腥得逞的猫儿一样窜过来,绕着淇澜转圈圈,就差喵喵叫了。
“大义公主?”亓樗伸手抱住淇澜的胳膊摇啊摇:“这老皇帝怎么这么青睐你?”
“我怎么知道。”淇澜轻描淡写的抽出胳膊,随手就把金黄的圣旨找了个空闲的抽屉一塞。
“哎小白,你说会不会那个老家伙看上你了?”亓樗有时候说话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分寸,百无禁忌。
斜睨着一脸八卦精神的俊俏小公子,淇澜板着脸:“公主你懂不懂,那是他干女儿,你的脑袋里一天到晚装的都是什么啊什么?还有,你这么称呼当今的天子,你想满门抄斩么你?”
“没什么啊,”亓樗真真假假的委屈:“这样我就放心了,娘子,你等着为夫的这几日就找媒婆下聘提亲”
“亓樗。”
“好了好了,”亓樗换上一脸明媚的笑:“我们今晚去喝酒听小曲儿怎么样,权当小弟给你赔礼。”住在将军府这几日,知道淇澜芳龄十九,而亓樗不过才十七,自然低了头乖乖称小。
淇澜转过头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请我去喝花酒?”要说这个亓樗脑袋里都装了什么还真是看不懂,人前人后的摆出一副追逐的架势,偏生还能说出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
“请你看好戏。”亓樗雄赳赳的。
“别以为你耍的小伎俩别人都看不出来。”淇澜转身向后园走去。
“我不跟娘子耍伎俩。”亓樗嘿嘿笑着:“戌时小弟在前厅等你,澜兄可不要爽约。”
南楚国都。
近黄昏的时间,满大街欢声笑语,百姓都是喜气洋洋的三两成群,寻找着自己平淡充实的小幸福。直通皇宫那条最宽的长安街两边挂满了红色的宫灯,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臣拜见皇上。”今日中午方才风尘仆仆返回南楚的秦骏白回王府沐浴更衣后,一刻不停的进宫参见令狐谦。
“骏白请起。”令狐谦亲切的过来伸手扶起他:“这又没旁人,不用这般虚礼。”
“微臣幸不辱命,按时完成了皇上交办的事情。”秦骏白脸色恬淡,一贯的温和表情:“这是微臣此次领军的兵符。”一块黄金打造巴掌大小的精致令牌静静的被搁置在两人身侧的书案上,闪耀着权倾天下的诱…惑光芒。
“骏白。”令狐谦若有所思:“你一定要跟我这么泾渭分明么?”
“微臣不敢。”秦骏白垂下眸子。
“还是有了什么怨气?”令狐谦拿起令牌,玩味的悠悠说道。
“皇上,”虽然习惯了令狐谦一直这样的说话方式,可是今天积压的疲惫让秦骏白一贯的温润有了丝裂缝。一路行军日夜兼程,此刻只想回到府中放松下来歇一歇:“为人臣子当尊本分,骏白又岂会有什么莫名的怨气?”
“没有就好。”令狐谦呵呵的笑着,对于秦骏白隐隐的锐意丝毫不以为忤:“骏白这次劳苦功高,明日正是仲秋佳节,朕在宫中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谢皇上。”
“这次征粮草亏了骏白自损身家,向华梨公子购饷,这个亏空朕必会为你补上。”令狐谦关怀的神色就似一个亲切的兄长:“这次出兵天泽,骏白功不可没,你说,要朕赏你些什么?金银珠宝?美女佳人?”
“皇上,”秦骏白无奈的微笑:“琼华以南七城你都划归到了微臣名下的属地,此等厚重赏赐骏白还岂敢再生其他贪念?”
令狐谦心情很好,大手一挥:“行了,你这几日不眠不休,想必也是累极,朕今日就不啰嗦了,明天我们再一起把酒言欢。对了,”令狐谦轻描淡写的把手中的兵符塞还给秦骏白:“这块兵符从今往后就由秦王收着。”
秦骏白微怔,出征后返回不交兵符乃是大忌,而南楚在这块儿又一向纪律严明,从来未曾有过兵符外落的现象,就连皇室令狐家几位王爷,也不曾长留过兵符。
落在手中的兵符好似蓦然间变的烫手了。
亓樗不说,淇澜都忘记了,今日已经八月十四,仲秋节前一日。
天泽京都最大的百花楼。
名字是俗气了点,可却是整个京都文人雅士达官贵人最爱去的地方。每年坊间花魁的竞选,十之j□j都出在百花楼。
说来可笑,当今的天子周帝后宫有位媚妃就是三年前选出的百花楼花魁。可见这位周帝私生活有多么的糜烂放纵。
亓樗事先包了个雅间,隔着珠帘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大厅,若是有表演,掀了帘子就是视野最好的一处胜地。
淇澜感慨万千,这又是她生平的第一次,进…妓…院喝花酒。
这么荒唐的事她也做得出来,真是被亓樗带坏了。
戌时正是百花楼顾客盈门的时间,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一派门庭若市好不热闹,当家的李妈妈舌灿莲花,堆着满脸见牙不见眼的笑容,满场花蝴蝶一样的穿梭着。
“哎呦,甄爷啊,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翠翠都生您的气喽”
“这不是赵大人吗,哎呦呦,哪阵贵气东风把您吹到咱百花楼了”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人中之龙,快快到包厢上座,姑娘马上就给您安排”
淇澜摇头失笑,这个百花楼的妈妈还真是能把死人都说活了。
这算是天泽归属南楚之后的第一个仲秋节,从这小小的百花楼就看不出半点的亡国之怨,所有人照旧酒醉神迷放纵形骸。
大厅开始有姑娘弹曲儿。隔着珠帘望出去,隐约可见姿态风流容颜娇媚,一袭曼妙轻盈的翠绿流云纱垂在地上,胸口露出一抹精绣的鹅黄锦缎,不堪一握的柳腰束了条暗绿色腰带,上面是繁复的片片梅花刺绣。
弹的是什么曲子淇澜倒真是不知,只是叮咚脆响间,宛若珍珠颗颗落玉盘,美不胜收。
隔壁包间隐隐传来李妈妈甜到腻人的笑声:“百花楼最红的意儿姑娘慕容公子尽兴”
淇澜眨眨眼,转头看向一脸无所知的亓樗。慕容长磊?这是他要带自己来看的好戏?
身边两位姑娘不乐意了,这都进来好半天了,两位俊俏不凡的公子爷只顾着喝酒吃菜,都不理会她们,这算是怎么回事嘛~
“亓公子,奴家敬您一杯。”叫小佩的粉衫姑娘嘟着嘴巴靠向亓樗,水灵灵的大眼睛还眨呀眨的:“您这不说话,是不是不喜欢小佩啊。”
“哪有。”亓樗放肆的就想捏捏人家姑娘嫩滑的脸蛋,看到冷眼旁观的淇澜又生生忍住了,那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咳,喝酒,先喝酒,我喝一杯你喝三杯~”
“哎呀兰公子,”另外一位燕儿姑娘也趁机凑过来,软软的身子向淇澜身上靠去:“人家不依嘛,您都不疼燕儿”
亓樗憋着笑,怪异的看着淇澜难得的狼狈。
忍无可忍,淇澜重重的放下酒杯:“你们两个先出去,我们有要事相谈。”这花酒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
抱着冷飕飕的胳膊,淇澜看着对面满脸无辜的亓樗:“酒也喝了,饭也吃了,你要上楼找花魁做入幕之宾,我就不奉陪了。”
“哎哎,”亓樗摸摸鼻子:“澜兄别心急嘛,好戏还没上演呢。”
就好像要响应他的话语一样,隔壁又传来一个粗噶的嗓子:“慕容兄弟这次真是无故遭的殃,莫名其妙被降了级,还要去那等荒凉之地戍边!”
“就是就是,”另外一个阴柔的嗓音火上浇油:“和议书是左相提出来的,朝中都放弃了,怎么还能把这怨气往慕容兄身上撒?”
“别说这些了。”是慕容长磊无奈的声音:“来,我们喝酒。”
“哎对了,”阴柔嗓子继续:“听说慕容兄和大义公主三年前被皇上亲自赐婚了?”
隔壁沉默。
亓樗看着淇澜,双臂抱在胸前,一脸看好戏的不羁模样。
“慕容兄弟你别光顾着喝酒嘛,”粗噶男子叹气:“你别怪兄弟多嘴,听说沭家大小姐在宁月城也吃了败仗,不过她是个女儿家”
“别说了。”慕容长磊倒是护着淇澜,语气不悦:“今天是来喝酒的,不说那些。”
“慕容公子,意儿给您唱个小曲好不好?”婉转动听的娇柔声音,是那位李妈妈口中最红的姑娘。
“好啊好啊,”阴柔嗓子最开心,声音有点猥琐:“意儿姑娘貌美如花,想必歌声也是动听无比,今晚,你可要好好伺候我们慕容公子啊哈哈”
“来来,喝酒喝酒。”粗噶男子一叠声的:“兄弟先干为敬!”
“公鸭嗓那位是太史家二公子许如山,”亓樗压低声音凑到淇澜耳边,故意暧昧着呵口气:“另外那个太监男是礼部侍郎卢佳明。这两个可是百花楼的常客。”
“跟我有什么关系?”淇澜慢悠悠的喝了一杯酒,风度绝佳:“你要我看的这场戏,没看头。”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亓樗说半句留半句,跟着也仰头喝了一杯酒。
“有这时间,我不如回去睡觉。”猜想到亓樗是为了给慕容长磊这位“未婚夫”抹黑,淇澜不觉好笑,一来她确实没打算跟慕容长磊怎样怎样,二来亓樗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