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骏白不看他,倒似沉浸在美酒的醇香里微阖了眸子:“没有必然的联系吧。”
“秦王今天是来喝酒的,还是来为令狐谦做说客的?”华梨晃了晃手中的玉杯,仰头又喝掉了杯中的美酒。
“喝酒。”骏白简单的回答,一时间华梨公子几乎错觉自己看到他心情不佳~
“华梨这次来沙陵,倒是碰见一件有趣的事情。”华梨举了下杯子示意:“你们那自命不凡的皇上竟然做了件蠢事,真是让华梨乐不可支。”
骏白稳稳的,丝毫没有追问的打算,任由他卖关子,还是眼看着不成功的关子。
“你这人,有时候真是无趣。”华梨公子撇撇嘴:“居然把那个大义公主的老情人抓了来关在大牢里,奄奄一息的等死。你说蠢是不蠢?”
“那又关你什么事?”秦骏白一句话堵得华梨哑口无言。
“只是看不惯。”华梨公子一边喝酒,一边认真的看着对面秦王的表情,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到底是掩饰的太好,还是城府太深?
“所以,”华梨公子挑起一边眉毛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我给那个大义公主好心的送了封信,告诉了她。呵呵,总不能让人家一直蒙在鼓里吧。”
“调拨别人关系也成了华梨公子的恶趣味之一?”
“这怎么能叫恶趣味,”华梨公子邪恶的露齿一笑:“说不定我这是成人之美。”
秦骏白不说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单纯的喝酒。
“秦王,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的心情不佳。”华梨公子真真假假的试探。
“没有喜悦又何来不佳?”骏白喝的有点急,脸颊不见红润反倒更加苍白,如同大病初愈一般:“一贯如此罢了。”
华梨公子沉默了半晌,也跟着一起喝了几杯酒落肚。
“冒昧问一句,秦王是为了心中所属佳人烦恼么?”
骏白抬眼看着他:“没有。”言简意赅却不解释。是没有烦恼,还是没有佳人?
华梨公子打个哈哈,也不追问:“华梨自不量力,想把家妹介绍给秦王,不知秦王意下如何?”
秦骏白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间倒是怔忡着没有言语。
华梨公子也不恼怒,大大方方的继续推销:“家妹年方十七,虽然不敢说有着沉鱼落雁之容貌,可也是知书达理温婉大方的姑娘。既然秦王眼下没有心上人,不如”
“多谢华梨公子好意,”秦骏白低声婉拒:“秦某不才,不想耽误了令妹。”
“加上华梨的全部身家做嫁妆呢?”华梨公子漫不经心的说着令人瞠目结舌的话:“若是一家人,华梨跟秦王还分什么彼此,自是有福同享,有难,”华梨低低的笑,又喝了一杯酒:“华梨自己一个人顶着。”
“秦某暂无成家的打算。”说的温和,却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没有回圜的余地?比如说,”华梨公子倒是不死心,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想把妹子嫁给秦王:“只是做侧妃或是夫人。”言下之意已经是不求身份,但求嫁与秦王就行。
秦骏白不说话,双眼注视着手中轻握着的玉杯。杯子很薄,南珠的光芒隐隐的透过,带着水波潋滟的美妙光晕。
华梨公子以为他动心了,重新又懒散了下来,姿态潇洒的喝起酒。
毕竟,天下又有谁能抗拒这样令人动心的条件?富可敌国的财富做嫁妆,娶得二八年华的美娇娘,还不计名分?
“华梨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微酡双颊的翩翩公子似笑非笑:“这样的条件,怕是你们那位风流的皇帝都心动不已了。”
秦骏白慢慢开了口,表情却不是欣然:“秦某志不在此。”是啊,他不爱财不求天下也不喜美人,他的志向又在哪里?
“秦某自幼随着父亲母亲,就见证了什么叫做忠贞不二。父亲一生从文,在朝廷也是官拜二品的官员,想要什么样的荣华富贵美女佳人又会没有?可是他只娶了我母亲一人,由生到死,不曾分给别的女人半点心思和机会,朝中大臣婢女侍妾赠来赠去,父亲坚决不要,一直以身作则的告诉我什么样才是男人所为。秦某很崇敬他,因为他即使知道”秦骏白笑笑的略过这句话,华梨公子却眼尖的看到他唇角的一抹苦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最重要,而不是要尽天下一切可要之物。只可笑众人皆为贪念作祟,以为拥有的越多越好”
话音寥寥,终归慢慢沉下下去。
纤长的睫毛在男子眼窝下投下清浅的阴影,说不出的动人。
“秦王,华梨,”华梨公子笑的勉强:“很敬佩你。”
“敬佩大可不必。”骏白端了酒回敬过去:“只是不要因为秦某的拒绝而让华梨公子心生了怨恨就好。”
“这是说的什么话。”华梨公子到底也是爽快之人,刚刚的牵强也只是一闪而过,现下已是一派自然如初:“华梨与秦王向来都是互利互惠。要真说也不过是遗憾,不能更加的亲上加亲罢了。”
骏白只是笑笑,有些时候不用说的那么明白,也不用看的那么透彻,心里清楚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探监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正是新年前最后一个十五,天上的月亮银盘似的,又大又圆。
淇澜翻了个身,状似无意的脱离出令狐谦温暖的怀抱。
令狐谦倒是睡熟了,呼吸依旧平稳,没有如往日未睡着时候一般再度把她捉回去抱住。
“皇上,皇上”淇澜半支起身,试探的叫了两声又用力推了几下。
令狐谦没有动,像是睡死了过去。
淇澜坐起身,轻盈的跳下地,轻手轻脚的走去衣柜那边翻出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回头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令狐谦。
他还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动都没动。
看来自己调制的这个安息香还真是厉害。
淇澜揉揉鼻子,里面的辛辣还没完全散去,惹的她老是忍不住的想打喷嚏。
与其寻借口不让他住在这里,或者说提心吊胆的跟绣儿偷偷出去,不如干脆任由令狐谦住下,为自己不曾出宫作证。
是的,她早就准备了今晚去夜探刑部,谁也不带。看看那个故人会不会真的是沭靖远。
其实她很怕,万一真的是靖远,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凭自己个人的一己之力救出来显然是痴人说梦,要是直接跟令狐谦要人,恐怕结局难料之外又会让两人恢复往日的尴尬相处。
思来想去不得其法,干脆先带了爬墙入室的工具和一些简单的伤药过去再说。
知道绣儿习武听觉灵敏,淇澜更是小心翼翼,屏了呼吸悄无声息的拉开门闪了出去。
床榻上的令狐谦双眸倏然睁开,深邃的看不到一丝情绪。
第一次做这种事,淇澜不是不紧张的。
原来所习的那些本领在沭淇澜这具身体上无法百分百发挥出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种深夜探牢挑战权威所带来的刺激感也让她肾上腺素急剧上飘,冲的大脑格外沸腾。
万幸,刑部的大牢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
在用涂了迷药的银针放倒了外四里六总计十个士兵后,淇澜摸进了天牢的深处。
天牢深处静谧的令人不安,再轻的脚步声都无处隐藏。走过一排八间空空如也的牢室后,淇澜终于在最里面一间看到了躺在地上看过去状态极其不好的一个黑衣人。
心里陡然紧张了起来。
淇澜站住脚,稳定了一下心神,从袖口摸出一把弯曲的奇形怪状的铜丝,小心翼翼的插进锁孔。
牢室的门锁倒是极其简单,根本没做那么复杂的防盗功能。是以淇澜只稍一摸索,不到五秒就打开了锁摸进了门。
先是镇定的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虽然微弱却还不至于死于一时三刻,淇澜好歹先放下心来。
要去翻过男子被乱发掩住一半的面孔,淇澜迟疑了。
下了好几次决心还是做不到,后来想想自己时间紧迫,一咬牙掠起男子脸颊的乱发看了过去。
这一眼看下去,结结实实让淇澜吃惊不小。
怎么竟然会是慕容长磊?!
这会儿的感觉,简直就让淇澜哭笑不得。
她猜得到靖远会来救碧菡,因为那是他嫡亲的妹子,可是为什么慕容长磊会来趟这趟浑水?明知不可为之还犯傻?再说他不是应该在西北戍边么?
周帝那个老家伙把他扔到那么偏远荒凉的地方自生自灭,却依然挡不住他主动送死的决心。一时间淇澜心中涌起了一股怒气,说不清道不明。
不是沭靖远被擒固然是好事,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慕容长磊这样等死却也做不到。
淇澜深吸一口气,牢室中的阴晦潮湿合着血腥气息一起涌进她的鼻腔,漾起令人极不舒服的感觉。
压下胸口的烦闷,淇澜伸手搭上慕容长磊的脉搏。
嗯?他体内似是吃了什么保本固原的药物,竟是顽强的护着那口真气不泄。
淇澜看着他侧着蜷缩起的身子,抿了唇轻轻推了一下。
虚弱至极的身体毫无反抗的摊平,右胸口那个血渍干透却触目惊心的伤口大刺刺的露了出来。
这几日的没有处理,虽然天气寒冷,却也隐隐有了溃烂发炎的迹象,伤口周围发黑发硬,怕是没有令狐谦那颗老参丹,慕容长磊早就一命呜呼了。
淇澜看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心里对令狐谦这样的狠辣无情有了怨言。
虽然知道立场不同,令狐谦或许并没有什么错,可是眼前是她觉得亏欠的人,又是曾经认识善待自己的人,却被令狐谦先是重伤又扔在这里不管死活。即使她对慕容长磊毫无男女之情,也难免心生怨怼。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妙,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偏袒弱者。
处理伤口是重中之重。幸好淇澜预料的到,带了不少上好的金创药。
慕容长磊一直昏迷,固然是伤重难愈引起的,却也含有心伤导致的自暴自弃结果。
不过淇澜也没打算弄醒他,一来这样比较好治疗,二来也避免不必要的尴尬。
抽出薄如蝉翼的小刀用火折子消了毒,淇澜极快的在伤口周围一旋,剜掉了发黑溃烂的腐肉,慕容长磊即使在昏迷中,还是疼的抽搐起来,紧闭的眉眼间拧成一团。
真的动了手,淇澜就冷静了下来,不会有那种不忍心的妇人之仁。
一手执刀一手飞快的点穴止血,然后是上药缠绷带。前胸弄好又转去后背。
一番折腾下来,额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意。
总算是处理好了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淇澜小心的将他放平在较为干燥的稻草上,细致的用他的黑衣遮住雪白的纱布,掩饰成毫无破绽的样子,然后想了想又从腰间拿了两颗药丸塞进慕容长磊的嘴里,这才长长的松口气。
暂时应了急,后续该怎么办还不知道。淇澜站起身,明白此地不宜久留,转身出了牢室,原样锁了门。
返回的时候并没有异样,淇澜还记得过去把每个昏迷士兵脖子上的银针拔掉带走,免得麻烦。
一直到借用飞索离开刑部的高墙,淇澜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心。
只是她没看到,身后由始至终一直无声无息跟着的鬼魅身影。
回到楚月宫,令狐谦还是跟她出门时一样,侧着身子面朝里熟睡着,淇澜无声的换下夜行衣压到箱子底,悄手悄脚的上了床。
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
☆、猜忌渐起
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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