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楚月宫,令狐谦还是跟她出门时一样,侧着身子面朝里熟睡着,淇澜无声的换下夜行衣压到箱子底,悄手悄脚的上了床。
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
☆、猜忌渐起
淇澜这几天的心事重重尽数落入令狐谦眼中,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掩饰的很好。
一开始令狐谦还在耐心等着她开口。或者相求或者生气的追问。
可是什么都没有。她甚至连欲言又止都没有。
隔了两日,令狐谦终于死了心,知道她在这件事上是不会求助于自己了。
心里的苦涩和难堪是无法言说的。
那天连城悄悄跟着,后来把经过跟自己说了一遍,她果然还是担心她的长磊哥哥,甚至不惜对自己下了迷药。
那种被背叛的感觉无法纾解。
而连城详尽的描述也让他的心里疑团更重。
她不仅小有身手,而且懂毒擅药,连刮肉疗伤这样的手法都会。这根本就超过了一个大家闺秀应懂的范畴,甚至自己为她开解而编的遇到高人之说,都那么的站不住脚。
沭碧菡临刑前说过的话他不是没听进去,只是出于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想法而深深埋在了心底,不去质疑不去追问。反正眼看着她的心越来越偏向自己,两人的相处越来越融洽。那么退一万步讲,她是谁,甚至是不是沭淇澜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昏迷时念念不忘的长磊哥哥,在她醒后只字不提,却又背着自己偷偷摸摸去天牢探望,甚至不避嫌的为他疗伤。
令狐谦只字不提,依旧如昔的天天去楚月宫,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里埋了一种要命的东西,叫做猜忌。
眼看着已经是第三天了,依旧想不出来什么可行的办法可以将慕容长磊救出大牢。
淇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渐变急躁。
那日的急救只是临危救命的伤口处理,慕容长磊现在这个样子,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多待一天,危险就更深一分。
所有的方法都想遍了。
楚月宫只有一个绣儿,加上自己勉强算得上有些功夫,可是偷偷溜进去可以,想要带一个半死不活的大男人出来,是万万行不通的;
求助令狐谦?——
淇澜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那日碧妃行刑,春柳一直在自己不远的地方晃,想必令狐谦是叮嘱了她,怕自己冲动跑出去。后来宫中传来黑衣人劫囚的消息,口风一致到出奇,绣儿也打探不到更多,只说主犯两人逃脱。而实情却是慕容长磊重伤被抓。
那也就是说,有人提前安排了说辞,封住了一切的消息,不惜手段要瞒住某些人。
那个提前安排说辞的,想必是令狐谦,而不惜手段要瞒住的
淇澜苦笑,那个某些人就是自己。
想通了令狐谦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自己知道慕容长磊的存在,她若是再去求情,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么?
自己在这宫中,竟是求助无门
蓦的眼前浮起一张温润如玉的清癯面容,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淇澜略一思索,既然已经走投无路,不如放手一搏试一试。
绣儿接到这个秘密送信的任务吓了一跳。
那么镇静寡言的人,都差点跳起来。
“公主”
淇澜握着她的手,诚恳严肃:“绣儿,你和锦儿是随我从天泽过来的,我一直当你们是妹妹一样看待,尤其是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的事,你们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眼下这个信笺事关重大,你无论如何今晚要想办法帮我送出宫去,不要多问,只要知道是对我很重要的事情就好。”
绣儿稍稍放下了心,刚刚的惊骇压下,额头徒留一层粘腻的冷汗。
“绣儿明白,公主放心。”
垂眸又看了一眼信封上面收信人的名字,绣儿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轻出了口气。
秦王府,书房。
绣儿静静的垂着头站在桌案前面几步开外,不疏远不靠近的距离,恪守下属本分的模样。
“只是这样?”秦骏白眉头微皱,自己心中也惊讶了一番。
“是,”绣儿毕恭毕敬:“公主让奴婢来送信,是因为她知道奴婢有一定的功夫可以自保,又是自天泽就一起跟来的,绝无二心。”
骏白思索着,手指捏着尚未开封的信笺没有出声。
秦王的沉默让绣儿心里渐起不安:“主子,公主应该还不知道奴婢的身份。”
“我知道了。”骏白点点头,语气温和:“你先回去吧,注意别被人发现。”
“绣儿会小心。”脱口而出的话未经大脑,却在言毕惊觉自己的逾越。绣儿心思紊乱,躬身行个礼就退了出去。
书房重新归于静谧。
沭淇澜冒这么大的危险让绣儿给他送信——
半侧着的俊美容颜一半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骏白却并不急着拆开看,只是盯着信封上面的几个大字发呆。
秦骏白亲启
她不称呼自己秦将军了?
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还是忍不住。
那几个毛笔字写的并不是很漂亮,看得出主人疏于练习的结果。可是落在他的眼中却别有一番风致,像是看到她那个人,不刻意不做作,自成一种风姿。
在他做了决定要保持距离刻意疏远的时候,她为什么又要送这封信来?
其实骏白倒不会真的自作多情到以为这是一封情书。只是不管这是什么,都代表了一种态度
一种让他更加难以割舍的态度。
信任。
为什么她就会有这样的信任?不是那个对她宠爱有加的男人,而是自己。
一时间的恍惚让心里悄悄蒙上一层淡淡的喜悦。这喜悦无关风月,而且只属于两人,旁人无从分享起,带着难言的亲近感。
即使不看信的内容,骏白也在心里做了决定。
无论是什么要求,他都会照做。即使要背叛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持的。
绣儿回楚月宫的时候,估算了下时间知道令狐谦可能到了,于是更加的小心翼翼。
因为楚月宫位置偏僻,临着冷宫。而冷宫又是整个皇宫最西北角,是以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宫反倒是个好途径。
不敢堂而皇之的走大门,绣儿轻手轻脚绕过半个楚月宫,走到一墙之隔的冷宫边上,屏息附耳贴在上面倾听那边的动静。
没有声音,很安静。
绣儿不敢大意,知道令狐谦身边那个连城深不可测,神出鬼没。虽然连城倒不经常跟着令狐谦到楚月宫来,可是这种时刻,小心谨慎是万万不可马虎的。
又等了五分钟,绣儿稍稍放下心。提气纵身跃上墙头,狸猫一般的滑落到院墙内,悄无声息的借着树木的掩护,溜回到最左边自己的房间。
锦儿今晚当值,是以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正好方便行事。
刚刚转身无声的关上房门,背后就传来冷恻恻的声音:“这个时候,绣儿姑娘一身夜行衣,是从哪里刚回来?”
绣儿大惊,悚然回头。
房间里没有点蜡烛,也没有明珠照亮。沉沉的夜色中,一个阴沉着脸同样一身黑衣的昂然男子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目光如有形的锥子,直直的刺了过来。
不是那个形似鬼魅的连城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绣儿受罚
早该安歇的主寝宫一片灯火通明。
绣儿被连城押着进去的时候,看到坐在外间软榻上好整以暇的令狐谦和惴惴不安的淇澜,居然还有大太监朱令宇和两个近身侍卫,心里一下就明白了。
“这是什么情况?”令狐谦悠悠的开口,一点听不出阴谋的气息。
绣儿低着头不吭声,双手握拳垂在身侧,跪在地上脊背挺直。
“朕还不知道,澜儿的宫里还有身手不错的丫头。”令狐谦微笑,一如无害的谦谦君子:“怎么,这么晚才从宫外回来?”
从未有过的慌乱劈头盖脸压下来,堵的绣儿快要窒息。
淇澜不知道令狐谦这张网张到多大,是什么都知道了还是一知半解:“皇上,绣儿只是”
“皇上,奴婢自知犯错,请皇上责罚。”绣儿打断了淇澜的话,弯腰磕头,带着决绝的味道。
“哦,那你说来听听,犯的什么错。”令狐谦漫不经心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前厅另外一侧几案上花瓶里的幽幽红梅。
“皇上,是臣妾管理不严,”淇澜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谦恭的垂着头束着手面向令狐谦,认错的态度端正良好:“估计是绣儿在宫中待的太过烦闷,才会出去散心。臣妾日后定会好好教导,绝不再犯。”
“是这样吗?”令狐谦的表情很迷惑人,看不出半点的不悦或是生气。
可是在场每一个人都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唯恐下一刻皇帝大怒,结果就是脑袋搬家这样的大事。
“是。”绣儿咬牙,闷声作答。
令狐谦不说话,冷冷的看着跪在下面的绣儿。直看到她额头一滴滴的汗珠沁出滑下,落到眼睛里火辣辣的都不敢去揉。
“我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令狐谦淡淡的,语气中的杀意毫不掩饰:“不要在朕的面前说谎,否则”
“皇上。”淇澜走了两步,毅然决然的跟绣儿并排跪在一起。真是好笑呵,当初坚决不带福儿那两个丫头进宫就是怕今日这样的制擎,谁知道兜兜转转,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数安排,躲都躲不过:“绣儿年幼无知犯错,自当我这个主子受罚,求皇上成全。”
“呵,”明明是在笑,可是落在淇澜的耳朵里,却带起手臂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只觉得冷:“朕又怎么舍得责罚澜儿?”
“皇上,绣儿有罪,出宫是为了,”绣儿弯了身子,细肩微颤:“私会心上人。”
这话一出口,除了大太监朱令宇花白眉毛都不抬的维持原状,其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被震住了。
出宫,私会情人?
淇澜倒吸一口凉气,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这是多么大的罪名啊?!绣儿这是要自己找死吗?!
连城都被震动了,极少有的眯了眼睛看向那个跪在地上,沉默却极有主见的弱小女子。
这是不会再被质疑的理由,也是,快速求死的理由。
“朱令宇。”令狐谦果然不再追问,微侧了脸转向左手边的大太监。
“奴才在。”朱令宇弯腰不动,向前走了半步。
“宫女出宫私会情人按律该如何处罚?”
“回皇上的话,宫女私自出宫幽会,按照律法当处以杖毙之刑。”
杖毙?!不!
淇澜慌了,再也顾不得面上该有的掩饰:“皇上,求您开恩,放过绣儿。”
连城转过脸去,看向窗外的一片幽黑。
令狐谦不说话,用沉默吊着几人的恐惧,不断的放大,再施还回去加倍的惊慌。
“皇上,”淇澜磕了个头,抬起眼是满脸的坚定:“您要处罚绣儿,就连臣妾一起罚吧。”
“你敢威胁朕?!”令狐谦不可置信的握紧了拳头,额头的青筋蓦地浮起,又随着他强压下怒火而平息下去。
“很好。澜儿你真是,”倦怠的语气丝毫不掩心中所想:“让朕失望。”
淇澜心里莫名的痛,却倔强的咬着牙不吭声。
令狐谦看着下面跪的直直的两个人,真想着狠下心就吩咐下去将绣儿拖出去杖毙。可是——
“楚月宫宫女绣儿出宫私会情人,按律当诛。念其初犯,豁免杖毙之刑,改为重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