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吧。”秦骏白没有过于殷勤的加重淇澜的负担,一如平常的动筷顾自用膳。
淇澜反倒稍稍松口气。说实话,她还真怕有些诸如夹菜过来关心问候等等狗血的剧情发展。
虽然气氛沉闷,可是看到桌上的菜式,淇澜还是忍不住眼睛一亮。
都是她爱吃的。
酱爆鳝丝,蟹肉炒双笋,红烧牛腩,鸡胗土豆片,两道蔬菜,菌菇汤。
这样的晚膳对于公孙王侯来说称不上丰盛,可是秦骏白不是浪费之人,淇澜也不喜欢铺张,不过两个人食用,已是足矣。
淇澜不知道,这顿晚膳还是秦骏白为了她而无奈向王伯妥协的结果。
依照王伯的意思,这顿夫妇间第一餐晚膳应该极为隆重,按照婚俗习惯,至少是冷菜点心各八盘,热菜十二道才算是合格。奈何秦王平日就清简惯了,没有那些皇亲国戚骄奢的饮食讲究,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就是随便的两三道菜,也不用特意安排,府中的奴仆管家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直到王伯急的脸红脖子粗。
骏白一是觉得不好太过拂逆老管家的一片好意,二是确实也该稍显重视免得王妃以为他的简单是因为轻慢之因。
这才有了菜式减半各退一步的丰盛晚宴。
淇澜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插曲,喜爱的食物让她的心情都好了些许。本以为定然食不下咽的一顿饭竟然吃的很香,甚至微窘的稍稍撑到了。
认识这么久,这还是淇澜第一次跟秦骏白同桌用膳。
他的斯文儒雅,淡定从容,由餐桌礼仪可窥一斑。
记不得前世从哪里看到的,说是女子要观察一个男人,用餐的时候最合适不过,从中可以看到男人的很多习惯和品格。
那么,秦骏白这样活标本似的男子,若是通过这个测试打分,至少可以达到九十分以上吧~
吃饱了之后果然会思路跑题~
淇澜都没发觉,自己放下筷子之后就一脸探究的看着秦骏白。直到身侧的男子优雅的停箸抬起眸子,里面盛满的笑意犹如夜空璀璨耀眼的星辰,铺天盖地的迎面而来。
目光相接的一霎那,淇澜闹了个大红脸,倏然站了起来:“王爷,我先回去了。”自己真是不礼貌不是吗?这样研究似的目光,任是谁都不会觉得舒坦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和平相处
绕过回廊,清风苑的翘檐角楼浮凸在暮色蔼蔼中。
月色并不好,半弯的银盘像是蒙上了雾霾,若隐若现的连光芒都不甚清晰。
淇澜放缓了脚步,一时并不急于回去,又往前走了两步后向左一拐,直接进了花园。
夜色中,荷塘中的水光深沉如墨,看不到白日的银波潋滟,更看不到水下轻卷缓游的鱼儿。
呼吸间,玫瑰淡淡的甜香弥漫散开,糅合着舒爽的青草气息,吸入到肺腑中带起深深的惬意感。
刚刚过分的饱足感此时随着信马由缰的散步慢慢平复了下去,淇澜随意的坐到身侧卵石路旁的石椅上。
打发了锦儿她们先行回去,或许,今晚应该好好谈谈了。
毕竟目前看起来,她还要在这秦王府待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如果一切顺利,能够和秦骏白达成和平共处的协议,然后他同意放自己离开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心里立时生出雀跃的向往。
这样一个不曾接触过的世界,还有大好的风光等着她去游历。前世不曾拥有过的,她希望能在这一世找回来。
她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还有清扬公子的身份财富
有轻微的脚步声从距离并不远的回廊那边传过来。是两个功力不俗之人。
淇澜侧过脸,看到一抹摇曳的昏黄,不疾不徐的从正厅那边过来。
清了清嗓子发出两声轻咳,淇澜成功的看到那边的灯笼停了下来。
“胡尔你先回去休息吧。”是秦骏白温润的声音。
然后灯笼慢慢远去,细微的脚步声转了个方向,朝着花园这边渐行渐近。
淇澜站起身,恰好迎上刚刚转过桂花树来的一袭白衫:“王爷。”
秦骏白站在树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玉的面孔笼罩在如烟似雾的夜色中,带着看不真切的笑意:“有事?”
淇澜踌躇了一下,侧了身子大大方方的邀约:“走一走可好?”
秦骏白无声的向前走了两步,稍稍落后半个身子,任由她领着方向走向荷塘中间的凉亭。
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王爷。”其实淇澜并不知道该怎么客气的引起一些合适的话头,可是直通通的说出自己的心思又太过伤人。
“没人的时候,不必如此称呼。”秦骏白站定在凉亭的里侧,屋顶遮住了本就微弱的光线,面孔整个掩到了黑暗中不辨声色。
淇澜有一点不自在,想了想还是点点头:“秦王不嫌弃淇澜唐突就好。”
对面的白衫男子不说话,耐心的等待她的下文。
深吸一口气,淇澜放弃了绕弯子的打算:“我知道这样很冒昧。可是太后指婚太过突然,我也不知道。淇澜知道这件事对秦王来说很不公平,不过我也无意为难”发现自己有越说越混乱的迹象,淇澜堪堪停住闭紧嘴巴。
“你在担心什么?”秦骏白沉默了半晌,慢慢的开口。
“我”淇澜叹口气:“我不知道。”
难捱的静寂。“你想回去?”
淇澜愣怔了一下,错愕的抬眼望过去,除却一身遮不住的白,男子的表情还是被黑暗所吞噬,看不分明:“不是。”
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秦骏白握紧微微汗湿的掌心。不是就好。
淇澜苦笑,一点点理清自己的思绪:“那里是我最不想待的地方。只是我不曾想这样的把你扯进来。秦骏白,我知道太后的赐婚让你背负了很多的非议和——耻辱,我很抱歉。”
秦骏白的眸子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听到那个词语让他的心里狠狠的被刺了一下,不舒服的感觉蔓延开来。她在担心这个?
“你为这个道歉?”
“是。”淇澜坦然的点点头:“虽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可是你承受的这些,确实是因我而起的。”
掩在阴影里的唇角似乎无声无息的弯翘了一下。
“这件事你无需道歉。”
淇澜想了想,还是决定咽下去关于绣儿的事情。那是会起冲突的话题,此时不提为妙:“到现在,我还不曾因为上次的事情谢谢你。”淇澜浅浅的微笑:“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可是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温暖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声音有些低沉,旋即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你瞧,我又这样自说自话了,呵~不过秦骏白你放心,眼下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很久的,你就当我是暂时借住在你家的朋友,我不会干扰你的任何生活及习惯,等到这次的风波平息下去,你可以写封休书,我悄悄离开。一切又会回归正轨。”
四周静悄悄的,对面那应该高兴或是松口气的存在为什么半点的反应都欠缺?难道自己这样的示好依旧不够?还是他也想籍由自己参与那些皇室的争夺暗战?
听不到回复,淇澜努力想要和缓气氛,甚至挖空心思想要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我估计最多你也只需要忍受一年。当然若是你有喜欢的姑娘,我也不会霸着王妃这个位置不放”
“这就是你的想法?”低低响起的声音不含半点的情绪,淡漠的让人心生忐忑。朋友?休书?忍受一年?喜欢的姑娘?放弃王妃的位置?
敏感的察觉到对面散发出来努力压抑的不悦,淇澜心里有微微的诧异。有什么不妥?
“从来没有人可以强迫秦某接受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秦骏白又发觉了这个看似弱小的女子身上一个极大的能力,她能够很轻易的逼出自己向来隐忍的情绪:“一年的时间?可以。若是届时你依然想走,秦某绝不阻挠。”
心里疼的厉害,快要控制不住的爆发。秦骏白垂了眸子,大步走向亭外:“抱歉失礼了,秦某先行告退。”
淇澜呆呆的转身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极快的消失在花园的转角,愣怔着半晌没回过神。
秦骏白生气了?
为什么?
“从来没有人可以强迫秦某接受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萧太后强硬的赐婚。
“一年的时间?可以。若是届时你依然想走,秦某绝不阻挠。”
淇澜突然不敢想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兵疏月
秦王刚刚返回的第一个早朝,毫不意外的又被皇帝一声令下传了过去。
别人的新婚有假期,在他这里,那是传说一样的存在。
早朝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还是让文武百官心下各自揣测起来。
皇帝命秦王率兵二十万,七日内压到疏月国边境,侯命出击。
几个战功赫赫的武将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他们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比起天泽和泰周,疏月算是综合国力兵力都比较弱的一个,年迈的老国君又是一个不喜杀戮没有野心的皇帝,膝下除了长子亓樗,即现在的太子,其余六个都是清一色的公主。直到最近才听说疏月的皇室新添了一名男丁。
南楚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只有这样一个疏月,即使不是秦王,任是哪一个武将领兵,都会是圆满成功的完成使命。
前几日还听说皇帝要和疏月太子亓樗谈和议之事,这让那些纵横沙场意气飞扬的武将多少有点遗憾。他们更崇尚武力解决这个问题。是以眼下的出兵简直令他们喜出望外。
高高在上的南楚皇帝令狐谦冷静自持,看着下面难抑兴奋的众位武将和一脸平静的秦王,嘴角微不可查的弯起淡漠的弧度。
连凯传回来的消息,太子亓樗乘坐的马车已经出了疏月,但是病情正在逐日加重,气息奄奄的命悬一线。
想死在路上?呵,还真是金蝉脱壳的好主意,只可惜——
大太监略显尖利的喝出退朝,文武百官垂着头恭送他们英明睿智的皇帝。
站在最前面的秦王抬起眸子,定定的注视着令狐谦挺拔瘦削的背影,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他知道了?
于是,新婚的秦王再度诡异的被派了出去。这下子还是往返至少半个月的行程。真是不由得人不胡思乱想啊~
秦王府中的王妃知道这个消息,也心事重重的紧缩了愁眉。
出兵疏月。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亓樗——
想到华梨说的,亓樗估计没几日好活了,心里的哀恸更加深重了几分。有生之年,她还能见到亓樗么?难道就这样天人永隔了?
都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还要被南楚逼着出使沙陵,还要面对大军压境的胁迫
令狐谦这是要逼死亓樗么?
诡异的是,秦王领兵出征的消息传开,身在路上随时可能断气的太子亓樗非但没有气怒交加而导致提前吐血身亡,反倒慢慢了有了些起色。
马车一路加快了行程,五天之后就进了风城。
“主子,福儿绣的这个好不好看?”福儿喜滋滋的拿着刚修好的锦帕过来献宝。
淇澜托着腮坐在二楼的窗边没什么精神的望着下面碧绿的荷塘。
瞄了一眼凑到眼前的月白色锦帕,绣的是——
“鸭子?”
福儿脸都绿了,气鼓鼓的收回小手:“这是鸳鸯,鸳鸯!”看到淇澜一脸了然的笑意,福儿恍然大悟,不依的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