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她突然唤了一声。
“太后?”方竹抬头,眼中满是担忧。从看到张太医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明白了,皇上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去,打开!”她闭着眼睛,淡淡的吩咐。
方竹张了张唇,见太后安详的神态,终究没有说什么。低头应了一声:“是”
她站起来,走到画壁面前,按下那个平面按钮。
‘索’的一声,一幅画缓缓从上而下展开。看清画中女子,萧明景眸色微闪,眸底闪过了然。神色微暗,薄唇紧抿,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那画中女子形容绝色,羞花闭月,一袭粉蓝色宫装,丹唇轻启,眼波柔和,嫩白葱指,窈窕似仙。发额高髻,神态从容优逸,眉间娇羞妩媚。她站在一片紫藤花海中,凝眸含笑,疑似九天玄女下凡尘。当真是人比花娇,绝色倾城!
方竹将那幅画取下来,交给太后。
“太后。”
太后看着低眸,看了一眼画中女子,淡漠沉静的眸子似波光涟漪,聚起暗芒沉礁。
“皇儿可还记得她?”她苍老的手指抚上画中女子清丽无双的面容,眸色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愤恨
萧明景看着太后的动作,紧握的手微微一松,眼神蓦然沉痛无比,沙哑着声音唤道。
“母后”他眉间满是萧条沧桑,仿若一刹那间老了十几岁。
身侧,萧漠漓随意瞥了一眼画中女子,神色淡然,萧君逸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第六十章 摔倒
太后将目光从画中女子身上移开,落到萧明景身上,微微一笑。
“当年的莲妃皇上可还有映像?”太后笑容飘渺,声音虚无中透着愤恨和心痛。
萧明景抬眸,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母后,你还在恨吗?”莲妃是父皇最后一个女人,也是父皇最爱的女人。
“恨?”太后陡然提高了音量,眼神阴厉冷酷。
“怎能不恨?她夺走了我的丈夫,破坏了我的幸福,狐媚圣主,本就该死。”太后脸色阴狠嗜血,眼瞳中满是恨意。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平静下来,起身走到萧明景面前。
“没错,妍妃是哀家杀的。”她神色平静,没哟一丝一毫的波澜。
萧明景双手紧握,眼眸伤痛骤满。萧漠漓闭了闭眼,眉宇间闪过哀凉。萧君逸一脸的冷沉,眼底满是愤怒和失望。
“为什么?”萧明景心中撕裂般的疼痛,哑声问道。
“为什么?呵呵哈哈”太后由轻笑变为大笑,笑得眼泪都留了下来,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泪痕。
“太后”方竹忙走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神色中满是担忧。
太后笑声停止,怫然挥开方竹,眼神凌厉的看着萧明景。
“皇帝,你应当知道,身为帝王是不可以有情爱的。当年你要册封凌雪妍为妃,哀家没有反对,你是皇帝,你想要宠幸那个女人都可以。但是”她话音一转,夹带三分逼迫,气氛凌厉:“你千不该万不该专宠于妍妃,后宫恩露不平,嫔妃生怨,必导致后宫大乱,天下大乱。你下不了手杀她,那么哀家来帮你。为了天朝江山永固,所有魅惑圣主的女人都该死。”
“是吗?”萧明景轻声反问,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后,眼中流露出嘲讽与悲哀。
“当年若没有莲妃,不知道母后还会不会这么大义凛然,言辞凿凿呢?”
太后一震,而后脸色阴郁的看着萧明景。
“你这是在责怪哀家吗?”她一甩衣袖,神情桀骜凛然:“当年你父皇被莲妃那个女人迷惑,不思朝政,导致朝中奸臣当道,胡作非为。若非哀家在从中斡旋,你以为你今日能够披上龙袍,俯瞰天下吗?”
萧明景神色微动,只是一瞬间,眼神又恢复了平静。
“所以儿臣很感激母后,扶持儿臣登上帝位。但是”他微一停顿,神色苍凉痛楚的看着太后,“母后,纵然是父皇背叛了你,可是九弟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你何苦要赶尽杀绝?母后你忘了吗?当年儿臣被人迫害,性命垂危之时,是九弟救了儿臣。你怎能”
太后神色微微动容,而后又是一脸冷沉。
“要怪就怪他命不好,谁让他是莲妃那个贱人的儿子。何况,以当年先皇对莲妃的迷恋,若不除去他,你以为今日坐在那把龙椅上的人会是你吗?哀家不杀他,那么死的就会是咱们母子。”
太后双眼精锐,看着萧明景。
“哀家进宫六十年,宫廷纷争看得多了。当年你父皇被妖女迷惑,几次欲立你九弟为太子。若非朝中大臣反对,今日你的皇位就是他的了。他是救过你不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来日若是他登基,还会想到你是他的哥哥吗?皇家亲情凉薄,在权利面前,什么都可以牺牲。这些你应该清楚。”
萧明景哑然,自小生在宫廷,自然知道宫廷险恶,人心凉薄。
“可是你又为什么要杀死妍儿呢?妍儿心性淡薄,与世无争。你竟然”萧明景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心里似被万把钢刀绞着,痛得他无法呼吸。
太后听闻他的话,怫然一怒。
“她是没错,错的是你。从小哀家是怎么教导你的?生畏一个地玩那个,就该绝情无爱。可是你呢?你怎样宠一个女人都没有关系,可是你不该爱上她。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对她的深情害死了她。”
萧明景踉跄的退后两步,神色苍凉悲痛。萧君逸连忙扶着他。
“父皇?”
萧漠漓瞥了一眼萧明景,抬起头来,琉璃般的眸子看着太后苍老的面容,神色不悲不喜,淡淡道:“所以你就让人给母妃下毒,对吗?”
太后对于他的冷静有些微的诧异,“没错!”反正他们都知道了,她也不用再隐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太医,再看了一眼似乎大受打击的萧明景。
“百日醉”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弧,“无色无味,银针是测不出来的。你知道哀家不喜欢妍妃,生怕哀家对她下手,所以费尽心思的保护她。可是百密一疏,后宫那么多女人,哪一个不是想除去妍妃?姚贵妃,皇后?呵呵皇后倒是聪明,坐山观虎斗。姚思涵那个女人,莽撞有余,不懂得变通。既然她那么恨妍妃,哀家何不成全了她?借她的手除去一个哀家不喜欢的女人,省的哀家亲自动手麻烦。”
萧漠漓捏紧了拳头,神色仍旧淡然平静。
“所以三哥看到的那个黑衣人是你派去的,是你挑唆她对我母妃下手的。百日醉需要连续不断的服用一百天,不可间隔,才不至于被人发觉是中毒所致。那一晚,便是最后一天吧。”
太后微笑,“漓儿,你没有辜负哀家对你的期望。十八年前哀家就知道,你才是最适合的帝王之才,比之你的父皇更加出色。”
萧漠漓蓦然沉痛的看着太后,“所以,你这些年暗中扶持我,包括我幼年所有苦难皆是对我的磨练对吗?你让我看尽世间百态,要我学会冷血无情。为的就是让我日后不可重蹈父皇的覆撤,对吗?”他早该想到的,母妃死后,那些宫人太监对他肆意欺辱。若没有人纵容,就凭借着父皇对他的宠爱,又怎么忍心见他被人欺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他的皇祖母,那个机关算尽的女人。
“对”太后面色欣慰,“你心性凉薄,聪慧绝伦。无论是人性也好,帝王心术也罢。你都是最合格的储君。你胸有谋略,可以保山河,扩疆土。你冷清无情,不会被女色所惑。可保朝纲稳定,政治清明。可是”
她眼眸陡然暗沉,“哀家没有想到,以你自小凉薄无情的性格,竟然也会被一个女人左右心智。”她眼眸划过一道冷然的杀意。
萧漠漓眼眸一寒,冷声道:“所以当日在落日崖,那批杀手中也有你派去是人,对吗?”他早该疑心的,父皇纵然要出去殇,也不会动用那么多的皇家暗卫。不,不是他没有去疑心,而是他不想去猜想那样的结果。
萧漠漓的话音一落,屋内几人脸色皆有惊讶,特别是萧君逸,不可思议的看着太后。
“皇祖母,你?”
“我什么?”短暂的惊讶后,太后又恢复了冷然高贵。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萧君逸心中一惊,眼中闪过什么。
太后冷笑,“你们兄弟几个都被那个女人迷得团团转,哀家不是瞎子,看得清楚明白。”
萧漠漓握紧双拳,心中一凛,却没有说话。
太后扫过他们的面容,淡淡道:“不过她命好,无尘大师说她是天命凤凰。既然杀不得,那哀家就留着她,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萧明景突然推开扶着他的萧君逸,眼瞳染上了血丝。
“母后,你咳咳咳”他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父皇”萧君逸扶着他,神色担心。
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也有着担忧。
“皇帝?”
萧明景静然看着太后,幼年那个慈爱的母亲何时竟然变得这般没有人性?那个事事为他着想,睿智精明的女人,何时变得这么冷血?他突然惨笑一声。
“母后你,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神色凄楚悲凉,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痛楚。胸中气血涌入,‘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惊得所有人变了脸色。
“父皇”
“皇帝?”
“皇上!”
所有人齐齐涌了上来,萧君逸对着殿外大吼。
“快宣太医”然后想到什么,急急道:“去召安王进宫,快去!”
“是”宫人立刻出宫去请安王。
萧君逸回过头来,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张太医。
“快点给皇上诊治。”
张太医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道:“是、是、是”他擦去头上的冷汗,连忙起来要给萧明景把脉,却被萧明景一把挥开。
“滚开!”他甩开扶着他的萧君逸,踉跄的上前两步,悲痛的看着太后。
“母后”
萧明景还未说什么,忽闻局促的脚步声传来,只听得扑通一声,一个太监跪在了地上。
“奴才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参见两位王爷。”
“何事?”太后脸色阴沉的瞪着他。
那小太监吓的脸色惨白,“回太后话,漓王府刚才来传话,说王妃今早摔倒了,恐怕动了胎气,请王爷赶快回去看一看”
他还未说完,身侧一阵风闪过,萧漠漓早已没了踪影。
☆、第六十一章 醒来
萧漠漓出了皇宫就急急赶回王府,到了王府,一拉缰绳,翻身下马。周管家立刻迎了上来,面色有着焦急和恐慌。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王妃怎么样?”萧漠漓急切的打断他,身影如风的跑向月华居。
周管家自然也是会武功的,当下使用轻功跟了上去。
“已经请了大夫了。”
萧漠漓一顿,“马上去皇宫请安王,要快。”他说完就直奔向月华居。
周管家应了一声,而后急急赶紧了皇宫。刚到宫门口就遇到了奉旨入宫给萧明景诊脉的萧宇澈,他当下就奔了上去,说明来意后,萧宇澈二话不说直接跟着他来到漓王府。
月华居内,落倾颜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微微苍白。一名老大夫正在给她把脉,他身后还站着几名资深的大夫,神色皆是凝重和恐慌。丫鬟婆子围满了整个房间,人人脸色惨白,眼中布满惊恐。若是王妃腹中的孩子不保,那么她们也别想活了。
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