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更明显了,不耐烦填满他的脸庞,他甩开她的手、接连往后退开几步,眼光中带着冷列。
怎怎么会这样子?才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变得不像贺擎曦?
是他不只一次说:“真是的,你怎么不快点长大,我迫不及待想娶你回家。”
是他不只一回埋怨道:“不管,如果你阿爹还是坚持不给嫁,待你及笄礼过后我们就私奔,等你肚子有娃娃,再不乐意,这个亏,你阿爹都得吞。”
犹言在耳,怎地他的心情大转变?
一片迷雾在眼底浮起,歪着头,予月强忍住哀伤。也许是她听错他的话。
于是,她非常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问:“那么,及笄礼过后,你还要上门向我阿爹提亲吗?”
强压下胸口怒大,擎曦的浓眉向中问聚拢,此事让他心烦。
在家里,祖父已经不只一次提及,他根本连回应都懒,没想到,连后予月也要追着他问,烦!
但她选速泛红的眼眶更让他的胸口发闷,板起脸孔,他寒声问:“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不是他这么想娶她,而是她这么想嫁给他?!
予月再也忍控不住,脱口而出,“是你想要去我的,是你嫌我太小、不能早一点嫁,是你时时允诺,成亲后要让我过好日子,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天地问最契合的男女。”
他有这样说过吗?擎曦试着回想,却只想起一些模糊场景该不是她会错意了吧?
“我知道,家里认定我夸你的八宇契合,若能成亲必成佳偶、一世兴隆,而我原先也觉得,顺着长辈的心意准没错。他话语稍顿。
“但是,对不住,这几日我想清楚了,我导你之间只是兄妹情谊,并无男女之爱,成亲后或许可以富贵繁荣,却无法相爱一生。以前你小,我可以用你尚未及笄为由推托婚姻,但就如你所说的,再过几日
他摇摇头,望向她的眉眼,企图说服,“我想,也许是该把话摊开说明白的时候。予月,我不想娶你为妻,不想和你共处一世,我和予祥、予恩一样,只当你是妹妹,过去如果我曾经说过、做过任何让你误解的事,真的很抱歉,
你希望我怎样弥补,尽量提出来,我一定会倾全办去做,只是我没办法娶你。”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是作假?意思是他对她的宠爱疼惜,只是为了敷衍长辈?意思是他从未把她放在心上,他拿她当妹妹怎怎么会变这样?
她不懂,半点都不懂,她承认人会改、心会变,但她不认为这种改变会在短短几天之内发生。
除非他中毒了,中了一种让人失去记忆的毒。
可是,并没有啊,他还记得过去的事,记得她是后予月,记得两人八字契合,若能成亲必成佳偶、一世兴隆。
所以不是遗忘、不是中毒,他的改变源自于她的及笄礼将要来临?
换言之,过去种种只是演戏,演一出让长辈心情欢喜的戏?
是啊,她怎怎么会忘记,他是孤狸,他最擅长的是阳奉阴违,他若想整人,会整得让人心甘情愿,所以他的心里从来没有一个后予月?
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予月像是胸口被大石磨给碾碎,也像被锋利匕首挑断了每一分知觉。
她想追着他问的,问他既然无心,为什么夜夜跳上她的床?既然无意,为什么要给她无数承诺?既然只是演戏,为什么要演得那么真、那么诚,那么让她深信不疑?
但,望住他的眉眼,双唇翕动了下,终究没敢问出口,最后一刻,她退缩了,她害怕听见更多的伤人言语从他嘴里出现。
心阵阵发疼,身子越来越寒冷,大暖炉分明就在身边,她却没有半分温暖的感觉。
咬着牙、垂下头,予月静静转身,背过他时,她轻轻说出一句,“我明白了,你不必为难,过去的就当没存在过。”
她缓缓吐气,踩着蹒跚步伐,离开他的视线。
心,狠狠地抽一下,擎曦不明白她落寞的背影,为什怎么会引发他的心痛,但是他确定,她不是他爱的女人。
而他,从不委屈自己的心。
悄悄地,予月让人收拾了小良的尸骨,她没惊动任何人,用自己的私房银子买一块地,将人葬下,后弈早已习惯女儿的施棺行为,并没有过问什么。
昨夜,她央求鬼姊妹帮忙寻找阮小玲的魂魄,今晨,她站在坟前,一胜清香,默默祷告。
她但愿小良能找到阿娘和姊姊,但愿下一世重生时,能投到好人定里,过过这辈子来不及过的好日子。
匣子里的东西她反复看过几次,越看越是心惊,因为事情太大、牵扯的对象太位高权重,那是阿爹、阿娘根本无法面对的人物,所以,她才决定不将小良的事会开。
小良交给她的东西,就是阿娘不相信其存在的藏宝图,而最教人无奈的是,那些宝物没有藏在别的地方,就藏在孙府里的池塘。
池塘底下有间密室,上面覆以铁板、石块,再砌上一堵厚厚的墙,上面引活水养鱼养花,难怪那些人所有地方都掘遍了,就是挖不出心念中的宝藏,谁想得到,池塘底下别有洞天?
既然宝藏真实存在,为什么外祖父宁可赔上一家子的性命,也不愿将东西交出去?
任谁也想不到,那个理由竟然是—忠君爱国!
外祖父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教会他爱朝廷、爱百姓,他不愿因为帝位相争,导致千戈起、百姓屠戮,于是决定隐瞒这份财富。
这是一段被掩盖的过往。
宝亲王的母妃姓陈,娘家父亲名叶陈序东、哥哥陈尚礼,两人在朝为官,敛财敛得极凶狠。
事实上,当时做官的,贪赃枉法者不在少数。
先帝幼年即位,权势由辅国大臣把持,因此百官贪渍、吏治不清的情况严重,而陈序东、陈尚礼不过比旁人胆子更肥些,再仗恃着宫里有个受宠爱的贵妃妹妹,便什么钱都敢拿了。
富户、官员的孝敬,征收入朝的税银,贩灾的粮米,甚至是要送往边关的军饷都要刮下一层油。
他们不收银票,只要黄澄澄的金条,因为那时百姓民生萧条,许多钱庄说倒就倒,就这样,他们日夜搜刹成了暴富
后来他们离京、修一座坟,坟里设机关若干,再将敛得的财富理在里头,并绘制藏宝机关图,那座坟,就在她外祖父的屋宅附近。
那年边关战役大败,皇帝痛定思痛,杀掉几个辅国大臣,将帝权逐一收回,他决心改革,而改革的首要之务便是清吏治、除贪污。
陈序东、陈尚礼被言官盯上了,在那种敏感时刻,宝藏变成烫手山芋,若是它们被找出来,便是落实了两父子贪渎罪名,于是他们决定先将藏宝图藏起,待事过境迁,再将藏宝图寻回。
陈序东最终选择把图藏在孙睿图家里,是因为孙家与陈家有姻亲关系。
孙家姑姑嫁给陈序东,生下陈尚礼及皇贵纪,日子越过越逍遥,但娘家却是一日比一日破落。
孙睿图的父亲死后,家中便仰仗姑姑和姑丈施舍,孤儿寡母才能活下来,姑姑待孙睿图极亲,盼着他长进,供他念书,甚至还买了间屋子给他,而孙睿图也是个有出息长进的,不论是学问品性都是万中选一。
当时陈序东便是看中这点,心知就算孙睿图发现这笔财富,也绝不会将宝藏给吞掉,再加上他的屋子,房契握在自己手上,才会决定悄悄地将藏宝图藏在孙睿图家中屋梁上。
他们打好算盘,却没想到皇帝雷厉风行,尽管找不到财宝,在人证物证俱全之下,还是诛其九族,灭陈氏一门。
死前,陈氏父子与皇贵妃在牢里见了最后一面,陈序东告诉女儿,宝藏就在临州,以及藏宝图的所在位置,他们要她去将图找回来,待二皇子长大,为他们父子报仇,杀死当今皇帝、夺权、登上龙位。
至于孙睿图会得到藏宝图,实属意外。
当年地牛翻身,他正在睡觉,藏宝图从屋梁掉下来,硬到了他头上,他没注意什么东西砸了自己,只是下意识一抓,便扶着母亲跑出了屋外,谁知道,才出了大门三五步,轰地,回头一看,屋子垮了。
那天,正是陈序东、陈尚礼伏法之日。
人算究竟敌不过天算,皇贵纪派人到孙家时,看到的是一片残垣断瓦,要往哪里去找藏宝图。
家没了,陈家满门抄斩,孙睿图无人依恃,只好带着母亲离开。
当他看清楚手中之物是藏宝图时,他大受震撼,明白此事一个没处理好,便是害命大祸,于是将图藏着拽着,连母亲都瞒住。
孙睿图心性耿直,不动不义之财,他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上政治舞台。
他尽心倾力为朝廷办事,颇受先帝看重,当时朝中皇子党派之争昭然若揭,皇贵妃和如今的宝亲王、当时的二皇子便找上他。
他们不确定藏宝图是否在他手上,只能多方试探,企图探得几分消息,但他日子过得清贺,着实不像身怀拒富,渐渐地,便放下那份心思。
第二十四章
不过二皇子认定,凭藉着两人间的姻亲关系,孙睿图就该站到自己这一方。
但孙睿图心底很清楚,比起大皇子,二皇子心胸狭险、性格残暴,此人若为帝君,非大周之福,他着实不愿支持二皇子,但又禁不起他苦苦相通,为避祸事,他刻意犯错,皇帝贬他至临州成为巡抚。
到了临州,他才又想起那张藏宝图。
孙睿图琢磨着,若是让野心勃勃的二皇子得到这笔宝藏,他定会以此买人心、养军队、抗朝廷,届时战事起,百姓民不聊生,皇上费尽心办、整治好的朝廷又将陷入一片纷乱。
因为并不确定有没有第二张藏宝图存在,他只能心存侥幸。
他照着藏宝图所绘的地方寻去,找到坟墓,打开机关那刻,他看见那笔惊人财富时,大受惊叮,那是朝廷近五年的税收啊,他慌了,也更加确定,这笔钱绝对不能落入二皇子手中。
于是他以妻子喜爱安静为由,在郊区买地造屋,盖起大密室,连夜顾人将金条埋进密室里,并在上头引水、放鱼,亲手烧毁藏宝图。
两年后,他发现自己的书房被人翻过,彻查家里上下,却发觉没有丢失任何物品,这种事,三春两次发生,他隐约猜出端倪,便画了假藏宝图散发出去,并雇人造谣,陈序东的宝藏理在深山里。
然而这个动作恰恰是欲盖弥彰了,本来二皇子还不敢确定他手中握有藏宝图,毕竟那年的地牛翻身毁去太多东西。
但就在他几次派密探搜索后,宝藏谣言竟然又传开,这反而让疑心重的他将目标锁在孙睿图身上。
当然,最重要的是,母妃曾经告诉他,宝藏就在临州,而孙睿图哪里不去就被贬到临州,这当中能没有半点阴谋。
就这样,二皇子三番两次试探,而孙睿图为人耿道并不擅长隐瞒,于是他更加确定孙睿图拿走宝藏,只要东西在,他就不信挖不出来。
但孙睿图嘴巴硬,怎么都敲不开,尽管被栽赃了罪名,也没让他低头。
就这样孙家惨遭灭门,线索再次断掉。
这几年,过去的二皇子、如今的宝亲王,没放弃在孙家老宅挖掘宝藏,却始终没找到宝截下落,谁想得到,这笔财富竞会落在她手上。
这些事情一一写在外祖父留下的那封信里,予月明白了事情始末。
她不能告诉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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