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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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舞-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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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就有房子?为什么不安心等他的电话呢?若把刚才的国际话费加起来没准都
够我买张双程机票飞往纽约了。
    “林小姐?”电话那头传来悦耳的声音,我心一跳,道:“是。”
    “你要找的冷先生查到了,他住在二零一零号房,电话号码是——”
    我忙不迭地道谢,飞快记下号码,心头萌生一份狂喜,正似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那种雀跃和无比的欢欣。
    如风,拜托你要在房里,我边摁电话边在心里祷告,如风,请你一定要在!
    振铃响起,一声,两声,三声,我的心开始下沉,四声,五声,六声,心情
直线下坠沉到了谷底,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继续往下听,第七声,第八声,“叮”
有人取了听筒!双眼立时布了满目潮气,我找了他一辈子那么久呵!
    “见鬼的是谁?”传过来一声叫吼。
    我的呼吸窒了窒,那样的火爆语气明白表示他正被严重打扰。
    “喂!”
    啊!对!怎么忘了他那里是凌晨,肯定是被我从床上叫了起来,难怪要发脾
气―——
    “风,是谁呀?不说话就算了,别管他了。”听筒里隐约传来女子的催促声。
我呆在当场。
    “Shit!”他的叫声陡然变得十分尖锐:“潇,是不是你?潇!”
    原本已在心里头默诵过几千几百次的说辞,此时硬梆梆哽在喉咙,一个字都
吐不出来。
    “哎呀!”那把女声也陡然在拉高,夹带着笑意:“是林小姐呀!”
    “Shut up !潇!是不是你?!”
    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在他房内,她叫他“风”,她的声线相当动人,一如她
在乡里木屋对我说她并不想伤害我时那样好听。
    “回答我!潇!说话!”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意识在上一秒已被轰得粉碎,心底冰凉彻骨,我
努力再张开嘴:“如——风,这种玩笑我已经开过,没有新——新意了,我们换
一个好不好?如风,告诉我,那是——电——电视的声音——”脑袋一片空白。
    电话那头寂如死水,半晌:“你在哪?”他问。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话筒:“在我们的公寓。”
    “出了什么事?”他的声音很沉。
    “没事——我闷得慌,想找你——聊聊。”为什么?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
是为什么?!
    一声巨响传来,似是拳头捶在硬物上所发出的响声。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打电话给我?说!”震天的叫喝令
我耳膜生痛。
    我对着空气吃吃笑起来,眼泪随着笑声倾泻而下。是否生命已到了尽头?要
不为何一辈子的泪会集中在这几天内流完流尽。
    “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不过是刚刚看完一本十分滑稽十分荒谬的爱情小说,
觉得里面有一句话挺有意思,想要念给你听你要听吗?”
    “念。”他的嗓音出奇的沉静。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休无止:“我找遍了全世界才找到了你。”
    听筒里又是死寂,我竭力止住笑声,却止不住在脸上奔流的泪:“就这么回
事。好了,要说的都说了,你公事那么忙,我不打扰你了。如风,再见。”我轻
轻放下电话,对那头传来的急厉叫声选择了充耳不闻。然在我要挂上它的刹那,
支持我保持冷静的理智从头到脚全线崩溃,我疾速地收回它大声喊道:
    “我从来没有恨哪一个人像我恨你这样!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我,你这个坏
人!骗子!我死给你看!”我扔掉话筒,凄厉的哭喊在空荡的屋宇中盘绕,跌跌
撞撞地冲了出去。
    我以为终有一日他会打心底在乎我,我甚至以为我都快要成功在望了,然而
在我鼓足勇气准备告诉他我的心意时,却意料不到他会在同一时候用事实间接告
诉我他的定夺。原来所有的甜言蜜语都不过是应景的台词,所有的情真意切亦不
过是当时冲动的情绪。从一开始就明白,期望他为了一个女人而有所改变莫过于
希祈太阳北升南落,却为何会一直都抱着亿万分之一的希望,幻想有一日会出现
奇迹?我多可笑多幼稚!莫怪他要骂我蠢笨,我确是天字第一号傻瓜!以致梦醒
的一刻如此伤痛欲绝。
    眼泪一直往下坠,我将车子驶得飞快。
    我不会回家,不会去任何一处他知道的地方,再过会时间我连这辆车子都会
扔掉,时至今日我已十分了解他不可思议的能力,我不怀疑,如果他要找我他会
在踏上这片土地之前就已差人把每一寸地皮都翻过来,但是,我发誓我不会被他
找到!
    呼啸的风中似乎传过来冷淡的讥笑,是谁也曾经用尽生命流着泪哭叫:“我
和她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是不是?到头来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局”
    马连华院长的修道院位于四周高墙林立的闹市区中心,确切地说是位于闹市
区中心的死角位置。它之于那些宏伟磅礴的建筑群犹如一枝枯败的干草掩饰于盛
放的牡丹花丛的缝隙,颓败、寒碜、孤零,毫不起眼。它之所以能存留下来没被
征用开发,据说是因为从黄金分割以及运筹经济理论上分析,它在这一长段黄金
地段上所处的位置恰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一点,所以没有哪一家企业或者建筑商
对这么不碍事的一小点地方感兴趣。
    修道院的建筑非常悠久,可以上溯到清朝的哪一代皇帝期间,因而它灰色调
的外观又给人以朴实的古典感。它占地面积并不大,除了一个小教堂,一排曲尺
型木质构架的厢房,还有就是与厢房长廊紧密相连的一个小庭院,院子里有花有
草,有假山有小喷泉,可以说是西文宗教色彩和东方园林艺术相融汇的建筑。
    我躺在后院的草坪上,望着四角墙檐上一片狭窄的天空,眼角的余光瞥见正
穿过长廊向我走来的连华院长。在这小小的修道院里,包括她在内只有五个修女,
每一个都已过知天命之年。
    安详的修女在我身边坐下:“孩子,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嬷嬷,我没有胃口。”我把玩她黑袍的下摆,“我进来继承你的衣钵怎么
样?”
    她摇头:“你属于外面的世界,孩子,一时的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
    “嬷嬷,你的话毫无道理,。从认识你至今,和你作伴的念头我已经考虑了
超过八年,这还叫冲动?”
    修女还是摇头:“你只是因为消极从而想到遁世;并没有一颗虔诚的心,允
许你侍奉上帝是对神的亵渎,我不能这么做。”
    我摘下左手的戒指戴到右手无名指上,在国外许多地方,这是身为修女的标
志,我哈哈笑道:“嬷嬷你看,我已经和上帝结婚了,万能的主拯救众生于水深
火热,他才不会弃我于不顾,况且,我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可以用来还原一颗纯净
的心。”
    连华慈爱地笑起来:“看来我没有办法说服你,好吧,孩子,你可以在这里
住下来直到你想离开,但是我不会允许你加入教会。”她的语气虽和缓却表明了
不容更改。
    我向长廊努嘴:“找你来了。”
    伍修女行上前来,先给我一个温和的微笑才对连华道:“院长,你有朋友来
访。”
    连华执起我的手轻轻拍了拍:“把戒指戴好,然后去吃点东西。”站起来偕
伍修女离去。
    又剩下我一个人,独对四角檐上一片狭窄的天空。
    我想我是睡着了,然后我是被冻醒的,深秋的黄昏已经有了很重的凉意。
    “睡了?”有人说。
    我一骨碌坐起来。
    两米外一位女子席地而坐,嘴角含着一根青草,神色和气地看着我。二十七
八的年纪,虽然是坐着,仍然可以感觉得出来她很高,宽松的白衬衫,洗得像白
帆的旧牛仔裤,身子瘦削得似乎不堪盈握,却又依稀可窥极有韵致,薄碎的遮额
短发,五官清越,一张灵气逼人的瓜子脸似曾相识。
    我心里赞叹,这才真正是吉普赛女郎流浪的风姿。
    “你应该拿把吉它到大草原上清唱‘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说:“你就
是嬷嬷的朋友?”我从未曾在后院见过陌生人,可想而知她肯定和我一样,与这
座修道院或是院里的某位修女叛关系匪浅。怎么嗓子发痛,着凉了吗?
    “我确实会弹吉它。你的嬷嬷没有向我提起过有这么一位朋友,不过也没有
什么奇怪的,她的朋友我本就一个都不认识。
    “因为工作需要我居无定所,很难得会回来一趟。”
    “嬷嬷叫你来做客?”
    她清声连笑:“她叫我来陪你聊聊天。”
    出于一种我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我对这位美丽的陌生女子有莫名的好感,
而且此刻我确实需要一个倾诉的,她比年迈花甲的连华修女与我来得贴近。
    “认识嬷嬷是我在十二岁那年,”我又躺下,想到了什么随口就说什么。
“我离家出走,像条没有人要的小狗,和别的没有人要的小狗打了一架,之后又
被一条真正的野狗欺负,我飞跑结果撞上路过的嬷嬷,她把我捡了回来,我在这
住了一个星期。从那以后我时不时就过来一趟,多数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来忏悔、
告解,寻求心灵上的一份安宁和平衡。嬷嬷对我很好,就像对待她的孩子,其他
修女也很好。”
    我沉默了,从某种形式上言,这里是我的家。如果当年我的人生中没有这一
处缓冲点,很有可能现在的我会正躲在某条阴暗的小巷里吸着大麻或是因打架杀
人而蹲进了监狱。而基于一种恐惧失去的自私,我不肯和任何人分享这儿。在这
里,我能够获得完整的关注和爱护,连华院长有时近似母亲的替代。
    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用得着这一个小秘密的时候,是不是潜意识里我一直害
怕一直担心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一直都对他有所隐瞒
    “所以连华不赞成你入教。”清悦的声调打断了我的思绪。“其他修女也不
赞成。教规严苛的束缚不是凭想象可以感觉得到的。”
    我对着天空笑,到今天连华修女仍然把我当作八年前那个十二岁的小孩来疼
爱。“嘿,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从第二次到这儿来开始,我偷偷准备了一个小本
子,如果我想当修女就在上面画一道横杠,很想的话就画两道或三道,下次再来
如果已经不想当修女了就划掉横杠,一道两道三道都是随心情而定,如果还想就
加画杠杠。以后每来一回本子上的横杠就或加或减,八年来在那小本上画画删删,
画得多删得少。”
    我润了润唇:“好笑的是有一回我把上面的横杠删得一道不剩,而最近的一
次却连夜把整个本子画满为止。”
    “打击再大有一天也会过去,而一旦入了教你就永远无法退出,你不认为应
该更慎重一些吗?”她流露出忧虑。
    “如果我告诉你,当一个念头在你的意识中反复出现,整整八年持续不去,
八年后你要做那件事的强烈想法,已经到了你不能不去做它的程度,你认为有道
理吗?”思路逐渐理出了头绪,我不知道是在告诉她还是想说给自己听,“也许
多年来我一直就在等这样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促使我最后下定决心的成熟的时机,我慢慢坐起来,似乎是想通了,
却又似乎是若有所失。
    “这个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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