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澡——”
我掩口不及。
“啊哈!”雨盈连连点头,“是冲澡。”
看着面前两张捉奸在床般的脸孔,忽然之间我觉得异常疲累,才刚和一个可
怕的对手交战,我不知自己有没有那么好的精力去将事情原原本本解释清楚,又
是否真的能够解释清楚。
“没话说了?!”澄映的声音略显尖锐,竟似在质问我。
一只有力的手在此时搭上我的肩膀,我忡怔地望向它的主人,他一脸是笑,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另一个当事人”,我一把捉住他:“你说话呀!快
告诉她们,我们根本不是那回事!”
他反握我的手,笑吟吟地道:“既然被撞个正着,你就认了吧。”
我飞快掉头去看澄映和雨盈,两人俱是脸色一变,静默地站着,连调侃的话
都不再给我一句。雨盈的神色是震惊居多,而澄映则是面无表情,异常难看。
“盈盈,好好招待客人。潇,我送你回去?好了,两位尊贵的女士,恕我们
失陪。”她手臂一展,搂住我不容分说就往前走,并且连连亲吻我的额头,“怎
么,还磨蹭着不走,是不是想要我额外喂饱你的胃?”
我像个失魂的木偶任由他操纵,清楚意识到自己被他害的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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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如风加诸于我的新仇旧恨,我怕是有生之年都不敢设想去反报。只寥寥的
几句说话和有意无意的一些动作,他就可以使得我仅有的两个朋友一个对我爱理
不理,另一个几乎与我反目成仇,我凭什么资格去做他的对手?他无疑是以卵击
石,他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处死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我频频放眼望去,终于盼到了澄映和雨盈从图书馆出来。已经一个礼拜了,
她们至今还不肯理睬我。
我走上前,扯着雨盈的袖子摇晃:“雨盈——”
“我不认识你!”她扳着脸目不斜视。
我跑到另一边拽着澄映的手臂,还未作声,她已猛地甩开我,嘴里呵斥:
“放开!讨厌!”
我的嘻笑立时冻结在当场。她脸上淡漠、无情、厌恶、嫉恨,各种情绪在那
一刹间交织,全是我不熟悉的神色。
澄映看她一眼:“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等一等,”我拦下她,决心要将事情弄个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似乎恨我入骨。
她的视线漠然地从我脸上扫过说:“你没做错什么,而我确实是不想在理会
你。”
“我再重复一次,我没有!我没有和他发生任何关系,我承认他是吻过我,
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到那种程度!”诸如此类的解释这一周以来我已不知说了第几
千次,“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和他真那样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不
明白那和我们之间的友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你不能不给我一个理由就判我出局!”
她仍旧一脸无动于衷的冷漠,我咽下涌上心口的闷心:“要不要我去做个处
女膜检查。”
一旁的雨盈忙摆双手:“我们没那个意思。潇潇别说伤感情的负气话。”
上帝明鉴,到底是谁在伤害谁的感情?
我望向雨盈问:“你是不是也不肯告诉我你责怪什么?”
她先看了看澄映,然后嗔怪地敲我一个响头说:“你不应该欺骗我们,你和
大哥早有来往却在我们面前扮个很陌生的样子,你一而再地装傻,这不是把我们
当猴子耍吗?”
我和冷如风早有来往?这真是有冤无处诉。
“雨盈,我并不是刻意要隐瞒什么,我只是并不把那当一回事,”我本以为
不可能和冷如风再有什么纠缠了,所以索性不和她们提,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而且,我说与不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就算我是不想说,在你而言你的朋友拥有
一点隐私过分了吗?你们都一个礼拜不搭理我了,这还不够抵消我无心犯下的过
错?”
雨盈又敲我一个响头,俏皮地眨眨右眼:“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你,我也
不是真的很生气,逗着你玩玩嘛,潇潇,看你焦急的样子,我好有成就感哦!”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逗我玩玩?
“澄映,我们原谅她好不好?”雨盈摇着澄映的手臂。
澄映拨开她的手,冷笑一声,道:“被人耍的团团乱转之后再被告知她根本
就——哈,没有可以隐瞒什么!我有资格原谅她么?她爱偷偷摸摸地和冷如风寻
些无聊透顶的刺激是她家的事,我管不着也没兴趣。”
“澄映!”雨盈瞪大了双眼,似是不能置信她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心头苦如黄连,我气极反笑,对方澄映道:“你所气恼的原因就在于此?还
是你幼稚的呷我的飞醋?”
她一张脸刹时涨得通红,斜盯着我,眼内尽是蔑视:“林潇,别往自己脸上
贴金子了,冷如风身边多的是高级妓女,我要吃醋也犯不着挑上你,你算什么?
主动送上门去也不过碰了碰别人的嘴唇就被扫地出门,这也值得你到处炫耀的?
啊,我倒是忘了,冷大情人吻过我的林小姐,还吻倒她七情上面呢,不拿来做资
本好好宣传宣传还真委屈了你处心积虑去勾引人家的无耻诡计!”
“澄映你给我闭嘴!”雨盈捂住双耳喝叫,“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方澄映,”我垂下眼帘,“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她尖声笑起来:“我非常明白,你不明白吗?好,我明确告诉你,林潇,你
下贱!你让我觉得恶心!”
“澄映!你太过分了!”雨盈怒吼。
我抬头看了方澄映一眼,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掴掉她脸上鄙夷刻薄的笑。
望定方澄映,我无心分辨她的表情,反手就用相同的力度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的声音在僵持的死寂中响起:“我打了你,因为你该打。你酸气冲天我忍
下了,你自私得不从我的立场出发为我想一想,根本不愿稍微体谅我所可能有的
苦衷,我也无话可说,我只万万想不到长长五六年的交情对你而言竟是如此微薄
和脆弱,居然连一丝一毫都敌不过你内心那些愚蠢可笑的嫉恨。方澄映,我和你
之间,从前以后,一笔勾销。”
我将视线转向呆若木鸡的冷雨盈。
“知不知道你大哥为什么会吻我?因为他和你一样恶劣,她与你一样纯粹逗
着我玩,就只为了满足你所说的‘成就感’。你们冷家的兄妹天生就是玩家,别
人天生就是你们的玩物吗?我不恨冷如风,至少他有分寸,而我悲哀地认为我错
认了你。”
我转身离去。
“潇潇!潇潇!”雨盈急叫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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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林家,毫无意外看见父亲和梅平坐在大厅的沙发中。
父亲盯着我的左颊,脸色一沉问:“怎么回事?”
我摸了摸火辣辣痛着的脸,扯开嘴角:“听说自虐可以获得精神快慰,所以
试试看是否如此。”
他“咻”站了起来。我冷冷看着他。
他要我六时前回来,我按时回来了,她要我梳妆打扮去和某位世交伯父及其
子侄吃顿晚饭我也会听话行事,我并不介意自己的脸肿了半边,他若介意随时可
以撇下我,两夫妇去赴约就是了。
怒视我半晌,他拂袖上楼。
梅平悠悠叹息:“这又是何苦。”
我笑:“但愿林家会有一个长命些的。”
她脸色微变。
有些话是需要经由大脑过滤之后才可以出口的,但我那时大约忘记了,其实
我无意暗示她会步入我母亲的后尘。
林智远远地站在办公房门口,双唇抿成一线。
我没有道歉,话已经出口,要收也收不回来。我拖着倦怠的身子上楼。
“潇潇——”是梅平欲言又止的叫唤。
我停下脚步。
“你爸爸——唉——”
我疲惫得都不想回头,落寞的情绪由心底最深处滋生,在倏忽之间蔓延之全
身:“其实很简单,我要什么或者不要什么,我自己晓得去让之实现,”而很明
显的并不要他,到今时今日他还不明白吗?对我而言他形同虚设。“
“为——为什么会——会这样?”梅平震惊之极,说话都打了结,“他是你
的亲——亲生父亲啊!你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差点没大笑出来:“不为什么,我天生没心没肺,任性自私
冷血无情,你爱用哪个形容词都行,就这么回事。”
亲生父亲?我但愿他从来没有生下我。
三步并两步奔上楼梯,一转身却看见廊道里父亲卧房的门口,他像被人点了
穴般定身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我径直走到长廊尽头我的房间,推门进去,母亲永恒的笑容扑面而来。
这世上谁恨着我,我又恨谁。
第三章
我从小就不相信这个世上有谁会在谁的生命中永远驻留,“永远”一词,只
适用于多愁善感的痴人。
人与人之间,不管是何种感情,联系的纽带一旦断了就是断了,再摆张客气
的脸谱相互敷衍徒然无谓。时至今日,我与方澄映已形同末路,偶尔狭路相逢也
俱是目无对方地擦肩而过。六年的交情都可以这样轻易就荡然无存,又还有什么
可以使我相信这个世上存在着永恒?
一周之前我跟在冷雨盈身前身后,打躬作揖,一周之后换她死皮赖脸缠着我
认错。雨盈其实并没有错的多离谱,与她一刀两断对她并不公平,然这个世间又
有多少事情是公平的?我决了意要与姓冷的人断绝一切牵连,她给了我一个用得
上的借口,我就用了。
在应该尽力的限度内我已经尽了力,有她们的友谊固然好,没有也无所谓,
我说过的,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对我而言特别重要,得与失之间我从来就不留
恋。
我随着人潮去过马路,却被川流的车辆隔断在彼方,寻不得空隙而过。
在人流汹涌的大街上与人摩肩接踵并不是件乐事,尤其是对某种心境下的人,
如我,在喧嚣的人群中,真实感受到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一种来也匆匆去也从
的生活,看着身边一个个忙碌紧张的过客,自己心头的苍白和恐慌似乎就可以获
得某种程度的填补。现代的节奏远不是我跟得上的,属于我的生活仅等同于唯一
的一个习惯,就是与母亲相依为命;我一直就活在与现实脱节的空幻里。
“吱”声尖锐的一响,吓了我一跳,一辆银灰色敞篷的Porsche 停在我面前,
几乎没引起后面的连环车祸。
冷如风笑看着我:“像无依的孤魂。”
“停下你的瓢泊,亲爱的林潇,上车来。”他说。
大概惟有在他的面前,我无所遁行,心头萌生的又是那种惧怕的情绪,只想
逃离,我倒退两步,转身钻进熙攘的人潮。
只可惜上帝并不与我同在,一分钟之后我被人强行掳上车。幸好今晨的纵火
案发生在下一条大街,一应记者没有一个在此露脸,否则冷公子的情史将添无谓
的一笔。我还不想与他同归于尽,所以在他将车子驶得如离弦的箭时,我安分地
端坐在原位。人类是很有弹性的动物,当明白到反抗既无效果又无好处,我便学
会了顺从。
我想不到他会将我带至冷氏的办公大楼。
牵着我的手出现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