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当然知道陆维就是陆川,马元调开他,他也满足他的愿望,但是高原留下了,该做的事情没有少做。
在一个星期之中,秦陆一共经受三起人为攻击,像是陆维那边的人,但是他心里是明白的,真正下手的人是马元,更明白,他背后的那个神秘男人不会帮他。
能不能活下去,只靠他自己。
夜晚,他坐在行军床上包扎手臂上的伤口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接听起来,那边是一个阴冷的声音:“秦军长,好久不见了。”
秦陆冷笑一声,“你不是天天注视着我的动静吗?”
马元也笑了,“如果秦军长愿意将上次扣下的东西还给我,那么我们以后可以是朋友。”
秦陆的唇缓缓上扬,“如果我不呢?”
“那我就要送秦军长一程了,以后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找。”马元表情甚是可惜,“原本,我想好好地栽培你的,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但是现在你明显地让我太失望了。”
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秦陆顿了一秒后,立刻往外冲去,但是那股强大的冲击波还是将他给震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美国的那洁猛地醒了过来,她正在午睡,却梦见秦陆满身是血。
她抖着身拿起手机拨打着他的电话,可是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发出嘟嘟的声音。
她焦躁不安,打到部队里,说他出任务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口气还是更紧张,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是座机还有手机。
奉管家看着她不吃不喝的样子,心疼极了,不停地劝着,“少奶奶,吃点吧,要是少爷知道您这样,他一定不会高兴的。”
那洁的表情呆呆的,“我要听着他的消息我才吃得下去。”
两天了,秦陆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吃不下。
她觉得自己好自私,明明知道现在是他最困难的时候,她一个离开。
那洁忽然站起来,她不要什么理智了,她要和他在一起。
不管生死,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奉管家,替我收拾行李,我要回国。”她的小脸上有着绝然
奉管家吓了一跳,“这可使不得,少奶奶,少爷吩咐过的,让您在这里静养着。”
这肚子里可是他们秦家的宝贝啊,容不得半点闪失。
那洁坚持着:“不然,我自己回去。”
正要转身上楼去拿护照,门外一个佣人有些慌张地进来,看着那洁一脸的复杂还有哀伤
那洁的心沉了下去,唇张了张,终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奉管家轻着声音问:“什么事儿?”
下人看了看那洁,好久以后才垂着头,“少爷出事了。”
这五个字在那洁的脑海里像是冲击波一下,震得她险些没有站住,好久以后她才闭了闭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立刻回国。”
奉管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收拾什么了,拿了必要的东西订了最快的机票就出发了。
一路上,那洁不吃不喝,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
深夜,到了机场,秦家的车子来接,一行人回到秦公澹А
昔日豪华的住所,现在是一片素然,所有鲜艳的装饰都收拾了,只剩下黑与白的色彩,正如那洁此时的心境一般。
她轻轻地走进去,到处是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
几个小丫头站在大厅里,神色黯然,那洁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的手脚冰冷,要不是有人扶着,她早就站不住。
她抓着春香,声音颤着:“秦陆呢!”
春香才说了两个字就哭了出来,“少爷”
奉管家心里有数,心里一片悲凉,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少奶奶肚子里还有一块肉呢,不能伤着啊!
于是斥责着小丫头,“少奶奶才回来,让她先去休息。”
春香不敢说什么,原本太太就不许人告诉少奶奶那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奶奶突然回来了。
那洁的情绪已经绷紧到极致,她厉声说:“春香,你快说。”
春香小心地看了奉管家,奉管家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少爷他,少爷他已经不在了。”春香说着的时候,哭了起来。
那洁的眼微微睁大,尔后就直接晕了过去。
现场乱成一团
当她幽幽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她和秦陆以前的房间了。
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改,甚至对面的梳妆镜上,还贴着他们结婚的时候的喜字。
她睁开眼,眼泪就刷刷地流着
她想起他送她去美国后,那个缠绵的吻,想到每一晚上他温暖的怀抱。
这些,都不会有了吗?
她不敢相信,才分开几天,他和她就真的天人永绝了。
她不相信,她一个字也不信,他在她的心里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中了弹还能抱她,他怎么会死!
不会的,秦陆没有死,他们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的。
她的表情有些狂乱,身子想坐起来,被一股力道给拦住,接着就是陆小曼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小洁,别起来,医生看过了,你血糖太低,得躺着。”
那洁抖着唇看着陆小曼,有些倔强地一点一点地坐起身,她的手抓紧陆小曼的手,用力得手指都泛白了。
她的声音抖着:“妈妈,你告诉我,秦陆还在,是他们弄错了对不对?”
陆小曼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猛地别过头,泣不成声。
那洁的心掉到了谷底,她喃喃地说:“不会的,一定是弄错了,妈,我们都被他们骗了。”
陆小曼心疼地抱住她,“小洁,可怜的孩子”
她脸上的泪水和那洁脸上的融为一体,那么烫,那么滚热,可是她们的心又是那么冷
那洁的手抓着被子,疯狂地大叫着,近乎歇斯底里地摇着头。
她跑下床,要去找秦陆,她不相信他不在了。
他一定在的,他在西峮的家里等着她呢!
“小洁,秦陆是真的不在了。”陆小曼抱紧她,将她往床那边拖过去,一边哭着:“妈求你了,小洁,秦陆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你这样。”
她不让人告诉小洁,但是明显是有人希望小洁回来,故意透露的消息。
她无法阻止,只能盼着她坚强一些。
那洁流着泪,安静了一会儿后又开始发狂地要去找秦陆。
她倒在陆小曼的肩上,不停地哭着,声音都像是要断了气,“妈,妈,我没有办法接受”
从成年后,她的世界里,只有秦陆这一个男人,自小没有了父亲,这个男人是既是她的丈夫又扮演着父亲的角色,她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她在夜里,有偷偷地叫他爸爸。
他听到了醒了,她就娇笑着不肯再叫,他就开始亲她吻她,折腾她非得叫他爸爸不可,两人闹得那么凶时,她叫他爸爸他就更激动,整夜地爱着她
这个男人怎么会死?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是脆弱之躯,他也是一个常人。
因为那洁情绪太激动,怕伤着胎儿,不得已给她服了镇定药。
陆小曼看着她睡得沉静的小脸,眼里满是哀伤,秦陆还没有看着自己的孩子呢!
那洁睡了好久好久才醒,她觉得像是睡了一辈子,一醒来,一室的清静。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会儿听到了张妈的声音:“太太,少奶奶醒了。”
陆小曼立刻过来,坐在床边,勉强一笑,“小洁,想吃些什么!”
那洁抿着唇,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她将焦距对准陆小曼。
陆小曼的心里一阵刺痛,这孩子心是死的,眼神一点活劲儿都没有。
她沉痛地开口:“小洁,算是妈自私了,为了秦陆的孩子,你要振作起来。”
那洁怔了好几怔,脸上的表情凝住。
好一会儿,她才低着头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声说:“让我见他一面,我保证会吃东西。”
陆小曼沉默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抹着眼泪,“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啊!”
那洁的声音飘乎着:“他也这么说我,妈”
她抬起脸,上面有着恳求,“妈,就让我再任性一回吧!”
陆小曼伤感不已,捂着嘴站着将那洁搂到自己怀里。
“小洁,你要坚强。”她仰起脸庞,心里的痛苦比之那洁不会少。
也只有在自己亲人面前,陆小曼才会这般失控,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冷静的。
特别是那个恶魔,她不会放过他的。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医院里的负一层。
那洁坚持着自己进去。
她来过这里,那次她任性,秦陆拉着她到这里,还打了她的屁股
她走在寂静的走道上,仿佛还能听到秦陆当时的嘶孔声,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她没有伸手去抹,任它们放纵地流着
站在满是寒气的空间里,她的心颤着,那个曾经教她不要害怕的男人,此时就躺在这里,等着和她再见最后一面。
秦陆,我来了,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我。
那洁站着,工作人员进过来,叹了口气,“那医生,还是不要看了吧!”
那洁的眸子动了动,“我要见他。”
就是化成了灰,她也要见他最后一面。
无奈之下,工作人员只得带她去了,那洁看到的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冰住了。
她缓缓蹲下身子,捣着嘴不敢相信地瞧着那个面目全非的人!
全身没有一处好地,脸上,不,已经没有脸了,到处是一片模糊
那洁呆呆地看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秦陆你听到我来了吗?”她的声音暗哑,带着一抹颤抖。
蹲在他面前,她的手指缓缓地抚着他的面孔,声音轻轻的,“你一定很疼吧!现在,你不会疼了”
她的手,从上到下,抚着他冰冷的全身,想象着他是温热的,能起来抱着她,唤她的名字。
可是他再也不会起来了,他永远永远地躺在这里了。
那洁轻轻地对着工作人员说:“让我单独和他呆一会儿好吗?”
那人静静地离开了,那洁摘下自己手里的戒指,放到了他的手心里——那片血肉模糊之中,那些血已经凝固了,看起来狰狞可怕。
“秦陆,不要忘了我,下辈子,我们还结婚好吧?”她替他合上手指,但是怎么弄,都是散开的,最后,她将那枚戒指放进了他心口的口袋里。
再从他的手指骨上将他的那枚戒指给拔了下来,紧紧地拽在自己的手心里,捂热,像是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一样。
她陪着他,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微微笑着,脸上的表情动人极了,“秦陆,我们的孩子很好,等生出来,我带她去看你。”
她和他说着好多话,以前的事,以后的事情,直到说到她觉得都说完了,才不舍地摸着他的脸,“秦陆,我要走了别忘了我!”
他必须要等她,这一辈子,她还没有爱够他,他不可以忘了。
这时,陆小曼和工作人员一起进来了,陆小曼在她的肩上披了件衣服,揽着她一起出去。
到了出口的时候,那洁忽然侧头,望着那条长长的过道,轻轻地说:“妈,是秦陆那次打我,我才真正地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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