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毅声音冰冷:“朕知道自己傻,你不必这样来特意讨好朕,既然朕允诺过不会动老七,朕必定不会食言,你不必为了他而这般作践自己!”
每一个字仿佛都像一把刀子,将她割裂地面目全非。她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强忍着哽咽,拳头紧握,只发狠地盯着他,“你别提他,你别跟我提他!我知道是我自己贱,就是我自己贱!你犯不着提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允毅会失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会失控。她转身就想要跑出内殿,正欲拉开那扇大门的时候,却被允毅钳住了手腕。
允毅就这么看着她,眼眸很深,瑜江一直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原来是,现在也是。
而他在看见瑜江眼泪流下来的那一刻,就知道是自己错了,他还是用自己的患得患失伤害了这个女子。可是瑜江的话何尝不是往自己的心上捅了一刀又一刀,他知道,瑜江就是介意允毅,就是忘不了他!
瑜江只觉得失望,她就这样看着他。她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的,他一定不会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
允毅看着她眼泪,只觉得自己握住她的手都在发抖,他说:“你要去哪里?”她冷淡地甩开允毅的手:“你管不着。”
“朕管不着?那老七就管得着了?”允毅被打掉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竟被气笑。
瑜江突然就笑起来,眼泪流得愈发肆意,“皇上说得对,我就是为了七爷作践自己,跟皇上没有任何关系,皇上不必道歉,也不必觉得愧疚,这样显得臣妾多薄凉啊!”
“段瑜江!”允毅被瑜江气得青筋爆动,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人。
她后退两步,对着他面无表情,“怎么?皇上演不下去了吗?”允毅的胸口起伏,狠狠地看着瑜江。
瑜江的笑声清泠,笑道:“臣妾,是臣妾已经演不下去了,还请皇上放过臣妾吧!”
“你休想!”允毅上前,再次死死钳住她的手臂,眼睛全是森然恨意无处宣泄。
瑜江很痛,可她还是笑着说:“若是皇上一直疑心臣妾,有何必做出这样多的事情来?”
“朕从未疑心过你!”允毅眼睛突然变得通红,手上的力道愈渐加重,可是瑜江不觉得痛,她只是凝住允毅,她从来没有这样□裸地直视允毅的目光。
可是他还未等到瑜江的话,瑜江却已经是身子一软就栽倒在地上,瞬间失去了知觉。允毅下意识地去抱住昏倒的瑜江,看到瑜江惨白如纸的脸颊时,他才终于恢复了片刻的理智。
他捧住瑜江的身体,冲着门外大吼一声:“给朕叫太医来!”而站在门外守着的罗有多和翠萍无一一惊,未来得及细想,连忙就跑去找人来。
当何太医匆匆赶到了明仁宫,看见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珍妃,不觉愕然。他没有诊脉,只是迅速从药箱里,拿出一味药材来进行熏香,然后为瑜江施针。
允毅还没询问他任何,何太医已经埋怨道:“皇上怎么可以如此大意?如今珍妃娘娘胎像不稳,怎么还可以如此激动?”
胎像不稳?
这四个字将允毅所有的思想都炸得不复存在,他瞪住何太医,“你说什么?你说珍妃怀孕了?”
何太医纳闷,点头说:“今儿个晌午是微臣亲自诊的脉,珍妃娘娘知道后,随即就来找皇上了,难道皇上现在还不知道吗?”
身后的翠萍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一脸痛色地认罪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珍妃娘娘执意要站在明仁宫外头,就是迟迟不肯进来,奴婢应该劝主子的,是奴婢没有看好主子!”
难怪,难怪瑜江她今日会如此。
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他问:“母子二人可平安吗?”何太医道:“大人和孩子都已经脱险了,还请皇上放心。”
过了半晌,他又缓缓道:“珍妃她,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何太医又是一阵纳闷,随即说道:“快有两个月了。”
偌大的殿内,突然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允毅就这么盯住依旧昏迷的瑜江,没有说一句话。
众人皆是一惊,为什么珍妃怀孕,皇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淡淡开口道:“都下去。”无人敢逗留,于是,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若不是今日瑜江对自己的忽然亲近,若不是瑜江却又心不在焉、魂不守舍,那自己就不会提起那个人,自己就不会说出狠话来,而她也就不会这样的,歇斯底里。也许她是想要告诉自己的,可是自己却没有给她机会。
瑜江,这个孩子,是朕的吗?
瑜江醒来的时候,只是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她突然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放心,孩子还在。”
瑜江猛然侧头看向声源,是允毅。
她微微怔住,正要开口说什么,允毅已经端着药碗,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口气却是拒人千里的:“安胎药,你先喝了。”
允毅地动作很轻,瑜江被他扶起来,然后背靠在他的胸膛前。瑜江端着药碗就抿,可是因为喝的太急,她一下子就被呛到了,允毅只得拿开药碗,然后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难过。
她咳的满脸通红,最后终于平复了下来,而允毅只问了一句:“好些了吗?”然后没等她回应,又重新将药碗递到瑜江的跟前。
这样的生硬,这样的不近人情。
瑜江自虐地重新端过药碗,一口一口地喝了干净。她双颊通红,轻声问:“你知道了?”
“不然?你还想要瞒着朕吗?”允毅的话是冷冰冰,冻得瑜江如跌进了冰窖之中。瑜江凝住他,语气平静:“臣妾没打算瞒着皇上。”
允毅没再说话,只是微低着头,看着怀中的瑜江。瑜江知道允毅在等她说什么,她张开口,努力地将话说出口,“孩子是”
“孩子是谁的?”允毅却是别过脸,略显烦躁地问她。瑜江听到他这样问,心早就凉了大半。
原来他真的不相信她。
瑜江缓缓开口:“皇上以为是谁的?”她试探着拉过他的手,可是允毅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挣脱开她的触碰。
他声音冰冷:“不就是老七的吗?别以为朕不知道。”她听到他的声音如是,心已经是彻底凉透了。
瑜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木讷地从床榻上起身,直直地站在他的身后,只觉得不可思议。她脸色发青,一字一顿地问:“皇上不信臣妾?”
允毅却是回身,再次甩掉瑜江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指尖。看着她,语气冷到发指:“你叫朕如何信你?你跟朕在一起四年,你不过跟他在一起半个月”
“你胡说!”
他见她反应激烈,愈加气恼,他冷笑道:“就算你的心在他那里又如何?你如今不也是在朕的身下承欢!”
瑜江反手就打在了他的脸上,耳光清脆。
允毅错愕,只看着瑜江气得浑身发抖,死死地盯住自己。
瑜江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生气过,她只觉得羞辱和怒急攻心,她从来没有想过允毅会这样说,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他的眼中会是这样不堪。她的掌心是火辣辣得难受。
而允毅没有动,就这样看着瑜江。
他曾经用这个世上最动听的话给了她一切,如今,他亦用最毒辣的话来摧毁她的一切。
瑜江只是听见了他这样对自己说:“段瑜江,你欠朕的,还不够多吗?”
原来他从来都觉得是自己欠他,他从来都跟自己算得清清楚楚。瑜江突然就笑了,大笑出了声音:“既然如此,你当初何苦留住臣妾?”
允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声音也在止不住地发抖:“朕就是要拆散你们,如何?”
她早该料到的,她一开始就不该相信的。
瑜江看着他泪眼婆娑,突然仰天,笑道:“是啊,臣妾就是在为七爷忍辱负重,就是在为七爷作践自己,皇上不也是早就知道的吗?”
“你不要逼朕。”
瑜江低头,再度看向允毅,淡淡道:“是你逼得我无路可退。”
允毅却是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臂,将她推倒在床榻上。他双手掐在了她的脖颈上,“怎么?你一直以来不是都演得挺好的吗?这就演不下去了?”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在了允毅的手背上,她被他钳住,却还是秉着一口气对他说:“你不就是想知道孩子是谁的吗?我告诉你,孩子就是七爷的,皇上又怎么了?皇上一直以来不都也挺能忍的吗?怎么如今就忍不了七爷的孩子呢?”
允毅暴怒:“段瑜江!”他的眼睛似乎就要渗出血,“你再说一次!”
“再说几次,都是如此。”瑜江被允毅逐渐加大的力道牵制得满脸通红,“你掐死我,我们从此一了百了,我再不愿和你有任何干系!”
允毅咬着牙,“你以为朕不敢吗?”他的手劲当真有增无减,让瑜江的眼前出现一阵阵的幻影和重影,让她莫名的绝望。
瑜江从来都没有那么绝望过,就算是阿娘离世的时候,她都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
“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回来。”瑜江混杂着眼泪和冷汗,看着他,却是对他嫣然一笑,“从此以后,你再也别想用七爷来威胁我了。”
她终于可以死了吗?她终于可以再见到阿娘、见到君泽了。
可是却在那一瞬间,允毅松开了手。重新得到空气的瑜江气喘吁吁,只觉得是在虎口下逃生。
允毅扳过她的脸,摁住她的下巴。瑜江从来没有见过允毅这样软弱的一面,他问瑜江:“这么长时间以来,朕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在朕的面前,朕就这么不堪吗?四年了,朕永远都比不上他,是不是?”
她的眼泪在那一刻,再次沾湿了自己的眼眶。她看着允毅,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恨你。”
允毅知道她恨他,她是那样的恨他。
他松开了自己的手,他终于决心放开了她。
“你从前说得对,你是不配,你不配朕待你这样的好,朕会放你走,朕有这么多的妃子,不会再稀罕你一个!”允毅再也不会是那个只要瑜江的允毅了,他的语气冰冷,“但你,休想再和老七扯上任何关系。”
他一把扯住瑜江的亵衣,他的动作简单而粗暴。就这样将她拉下自己的床榻,然后拉到了外殿之中。
瑜江被迫摔在了大理石地上。
允毅叫来守在门口的罗有多,冷淡地下达了自己的旨意:“珍妃段氏,恃宠而骄,朕深感失望,责令褫夺封号,降为贵人,移居锦寒宫,即可搬离!”
罗有多自诩最了解允毅的心思,此刻也是愣住了。他愣愣地看向伏在地上的珍妃已经是泪流满面。
孩子是他的,他不信,而自己,他也从来没有信过。瑜江却再没有争辩了,她认了。
允毅往日对她的柔情不复存在,他终究还是对她露出了那个九五之尊、威严无比的模样,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冷漠地看过自己。从来没有。
她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允毅凝住瑜江,仿佛是说出了这个世界上最狠毒的话:“从今而后,你段瑜江的生死,与朕再无干系!”
☆、作茧自缚(五)
来到锦寒宫的日子很平淡。瑜江只觉得对不起翠萍,当初她一句“就算吃苦,也是奴婢心甘情愿的。”竟一语成谶。
瑜江对她说:“皇上虽惩治了我,但毕竟你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