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妃大胆,皇后娘娘在这,岂容你放肆。”
“皇后娘娘”夕妃自知大势已去“咚”的一声跪倒在地,爬过去扯住红色蜀锦裙摆,“这奴才也不知收了谁人指使污蔑臣妾,臣妾是冤枉的,皇后娘娘明察,还臣妾一个清白!”
“清白?”晔謦翾冷笑出声,低眉瞟了一眼地上声泪俱下的夕妃,如此娇艳的容貌早没了平日里的跋扈骄纵的模样,“你自认身上有依兰香,刚才也承认这西域独有的春帐暖香是你之物,你刚刚不还说本宫英明吗?也如今怎么倒成了别人污蔑与你呢?夕妃,如此自相矛盾,你还敢在本宫面前说‘清白’二字?”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实在是不知道春帐的功效如此,只当是舒缓心情所用,定是有心人嫁祸与我的呀!”
不过是垂死挣扎。
“如今证据确凿,本宫若放过你,如何对得起宫规条例?如何对得起被你持宠欺凌的后宫众妃?”晔謦翾说着说着,俯□来靠近瘫坐在地上的夕妃,两人鼻息只有咫尺的距离,“如何对得起被你打得满嘴是血的柳才人?”
气急败坏的夕妃终是爆发,挺起身子抬手伸出她尖利的指甲就要去抓晔謦翾,被敏锐的小礼子察觉,一把将她按到在地。
晔謦翾对地上传来的凄厉叫嚣声置若罔闻,优雅淡定地缓缓起身,挺直的摇杆端坐在椅子上。
“来人。”
“奴才在。”
“传本宫懿旨,夕妃蓝氏持宠生娇在宫中横行跋扈,擅用私刑责打后宫嫔妃,是为违反宫规。其私用媚药魅惑皇上,yin乱宫闱,伤及龙体,是为欺君之罪。数罪并罚,夺夕妃封号赐,贴加官。”
“奴才遵命。”
贴加官,这是后宫里最美丽,却也是最痛苦的死法,残忍得叫人不忍去看。
“喜桂,摆驾回凤寰殿。”
“晔謦翾,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喜桂扶着晔謦翾从椅子上起来,绕过被太监们按在地上扔在疯狂挣扎的嫦曦,仿佛用尽了她此生所有力气,如此,当真是垂死的挣扎。
“我的义父是蓝相国,你胆敢如此,皇上不会放过你,我义父也不会放过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眼看殿门就在前面的晔謦翾突然回身,走向那失了心智控诉之人,立着,她知道脚边的呼吸或在一炷香之后就要消失了。
“做鬼?你若知道本宫曾经的经历,便知道鬼又有何惧?”
话闭,晔謦翾转身离开,这次没再回头,任凭凄厉的诅咒响彻整个曦雨殿,抬腿迈出殿门,殿里好似就安静了,不知是被这狂风鄹雨掩住了,还是被一张张浸透的草纸给死死地盖住了。
想到这,想到不过才两个时辰的功夫,一条生命就在自己手上流走,晔謦翾头脑晕眩,脚下踩着湿滑的地板一个踉跄,跟在身后的喜桂上前要扶,终是晚了,幸得一只强劲的手臂承住她,她才勉强稳住了自己。
“皇后娘娘,当心。”
低沉的声音,原是守在曦雨殿外的宓夫晏。
“有劳将军。”
“娘娘,娘娘,您有没有摔着?”
晔謦翾不着痕迹地松开手,转而顺着喜桂的手起身,刚才那一幕淹没在雨夜里,恍若不曾存在。
“不碍事,本宫乏了,回去吧!”
“好好好,奴婢这就伺候娘娘回宫”
喜桂手忙脚乱搀扶着晔謦翾的时候,身后笔直挺立的人再传来低沉的声音。
“喜桂姑娘,皇后娘娘病了。”
经这一提醒,喜桂本来还有些发怔,回头去看宓夫晏,发现他眉心微蹙的严肃,知道必不是骗她的诳语,才忙抬手去捂晔謦翾的额头,当真是烫手。
“娘娘娘娘这定是被风雨打了身子,这样大的雨,可怎么是好?”
“来人,赶紧去取娘娘的凤辇过来。”
禁卫军得令,飞跑出去。
晔謦翾也不等步辇,人还是挣扎着往前走,她只想着尽快离开在这里,这里的空气开始飘出微微血腥的味道,刺鼻,闹心。
“娘娘,步辇还没来呢!”
“到外头去等更是快些。”
拼着虚浮的脚步,晔謦翾执意往外走,喜桂吃力的扶着,突然有人从她手中夺过晔謦翾的手,旋即,晔謦翾双脚离地,被人抱了起来。
“将军这是做什么?如此无礼,赶紧把本宫放下来。”
“就是,将军如此若被人看见了,娘娘清誉如何能保?”
宓夫晏抱着晔謦翾清瘦的身子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着,并不没有因为主仆二人的抗议而有丝毫犹豫和停滞。
“皇后娘娘身体不好,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曦雨殿,躲开风雨,如若再在这风雨里吹着,娘娘这身子要是不要了?”
“可是若被人”
被热气充斥着的晔謦翾开始渐渐神智不复清明,无法驳斥,喜桂更是没得反驳宓夫晏的话,只因句句在理。
“今夜风雨交加,刚才禁卫军又在公众戒严,宫中早没了人走动,姑娘不必多虑,再者本将军与皇后清白,事出突然,当以娘娘凤体为重。”
喜桂没再反驳,只得小跑地跟着宓夫晏飞快的脚步,一路回了凤寰殿。
远在百里外太庙的人也注定这是个难以安宁的夜晚。公仲孜墨睡不着,披着外衣正坐在行宫的寝殿里,摇曳的烛光中,他手里握着一本书。
来行宫的这些日子,步风眠安排了许多食补药补给他调理身体,他没问原因,只是按着喝了。果真身上好似好了许多,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嗜睡疲乏,故这夜里他也还有精神在读《孙子兵法》。
这是本旧书,书身边缘的褪色可以看出已是被他看了不下千遍,尽管如此,他得空仍会拿出来再研习,每回总能得到新的启发。也正是这本书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让他明白,万事都不能操之过急,尤其是越是想要成功,越是看重之事,更是要明白两个字:忍和等。
他忍了十五年,不在乎再等上这半年的时间。
“皇上宫中出事了。”
公仲孜墨蹙眉抬头看见慌忙跑进寝殿的张全。
“宫中出了何事,令你这般慌张?”
“回禀皇上,夕妃娘娘殁了。”
乍听这消息,公仲孜墨有些发愣。的确意外,不怪张全,就连他也甚是意外。转瞬想了想,思绪清明许多,自然有了理智的推断。他慢条斯理地将书放回原处,手抚平书翻起的页,用纸震压好。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殁了?”
张全有些愣,为了自己主子的淡定。这夕妃不是皇上的宠妃吗?怎能如此淡定?
“夕妃是被皇后娘娘以违反宫规和欺君之罪数罪并罚赐死的,赐的是贴加官。”
翾儿,果真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贴加官是一种很残忍的死刑,浸透水的草纸一层一层的贴在脸上,直至窒息为止,悠觉得,这种死法跟淹死差不多,不过要比淹死美丽,不会肿胀,还能保持原来美丽容貌不变。
☆、荆棘满怀天未明
翾儿,果真是你。
这里面除了你,还有那群兔崽子!
“张全,传步风眠。”
步风眠是被张全从床上挖起来的,踏着黑夜来面圣,他尚未知道宫中发生的变故。他前脚刚走,报信的小顺后脚就到了,晚了只是一步,屋里只有小九一人。
“步先生呢?”
“皇上命人来传去了。”
小顺愣了下,心中大叫不妙,看来皇上已经猜到了。
“晚了,看来步太医只能自求多福了。”
“皇上,步太医到了。”
“你先退下,带上门,在外头守着,任何人不得入殿。”
“是。”
张全退出去,寝殿里就剩君臣二人。
“微臣参见”
步风眠才要行礼,被公仲孜墨冷眉横扫,低声怒斥。
“步风眠,你可知罪?”
“哈?”也不知道是才起床的缘故,还是夜深烛光熏人的缘故,步风眠人觉得自己有些发懵,愣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可知,宫中出了大事?”
宫中出了大事?步风眠心里咯噔一下,这么笼统的一句话让他想象出无限可能,但能让公仲孜墨情绪如此大转变的,除了皇后,世上再无别人。
子夜时分,长春殿里一盏红烛幽幽独明。
“回禀娘娘,听说曦雨殿出大事儿了。”
深夜未寝的宓幽听这消息,脸上并无意外之色。早前父亲就说近来宫中要出事儿,让她没事儿多呆在自己宫里别处去,有什么事儿,哥哥自会护她周全。父亲的话向来都是一语中的的,她从不质疑。
“说。”
“夕妃,殁了听说”
“说。”
“听说是被皇后娘娘赐死的。”
这话一出,宓幽抿紧的嘴边才真正溢出笑意,昏暗的烛火里很是阴骛。
就如嫦曦这样的女人,身份低贱,不过是巴上了蓝相国这棵大树才进了宫,不过是靠着那点狐媚手段夺了皇上的宠,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能翻了天?
晔謦翾,看来,本宫还真不能小觑了你。
与长春殿相比,早早熄了灯火的怡景殿,夜色中则显得平静不少。
“娘娘”
贤妃慕宛眉的贴身侍婢手持绢制的灯笼踩着夜色来报信,声音有些轻轻的,随风飘进纱帐里,久久才有了回音。
帐中人的声音清明,不含睡意,未觉不满,“何事?”
“娘娘,夕妃,殁了。”
帐中人翻了个身,传来丝绸纱裙摩挲的声音,淡漠的声音才紧随其后的传来。
“此事与我们何干?你们且睡去便是。”
任凭外头狂风暴雨,都与她这个心死之人了无关系。
这样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似乎就预示了它的不宁静,禁卫森严的皇宫里表面上看似平静,底下翻着波涛,大家各怀着鬼胎,怕是彻夜不能安寝。
“娘娘,皇上的銮驾已经到宣武门外了。”
宓幽持着绣花针的手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这才过了晌午,皇上就回来了,这一天的路折成了半天就赶回来了。
“皇上回得倒是挺快,看来,夕妃这一死,宫中比不得安宁了。”
嘴边微笑着,复低头再绣花。
“娘娘所言极是,皇上如此宠爱夕妃,又岂会任由皇后一言赐死。娘娘这下只需要稳坐在宫里看戏便是。这皇后若倒了,可不就是贵妃娘娘”
“愚钝!”长春殿的内侍太监小路子原本是要拍宓幽的马屁,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得到的却是怒斥。“你当真以为皇上会对皇后如何?所谓万事皆不可看表面,皇上这一路赶回来是为保住皇后也未可知。”
“娘娘,奴婢不明。”
“你们暂且不用明白,在去替本宫看着,看看皇上回来是不是直接去了凤寰殿。”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路子再来报,这次面带喜色。
“娘娘,娘娘皇上下旨了。”
宓幽仍是淡定,针走丝绸,密密绣着真龙,头也未抬。
“由头到尾,说一遍。”她才不会只是简单的想听到皇上的几句话便可作数,凡事总会有许多被人忽视的旁枝末节,那往往才是一件事的关键所在。
“听凤寰殿传来消息,一如娘娘所料,皇上一回宫就往凤寰殿去了。还有人听见皇上与皇后在殿中起了争执,凤寰殿的太监侍婢们都给吓傻了。”
敢与皇上争锋,果真也只有皇后才敢为了。
“可听见都说了些什么?”
“隔得远,听得不太真切,大概是,皇上说皇后未经圣意擅自处死后宫妃子。皇后辩说这是后宫之事,她贵为皇后统管后宫,严惩一名违反宫规欺君罔上的妃子乃是她分内的事儿。然后就只听见盛怒之下砸碎花瓶的声音,这之后,皇上怒气冲冲出了凤寰殿。”
小路子才将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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