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瘦长脸的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同伴拉着急忙往回走,却在路的转弯口正好碰见了何孙氏,两人吓得连忙低着头灰溜溜的逃走了。
青禾看见这情形,不由的忍俊不禁。
何孙氏一脸愤然的样子,也没注意到那两人,抱着个空罐子,一边走嘴里一边骂:“想当初我们家过好日子的时候不知帮了他们家多少,如今连匀个几斤米都不肯,还说什么去年收成不好,家里也没有吃的了我呸!米粮囤了满满几仓当我没瞧见?!过桥抽板的东西,怎么没让菩萨给活活劈死!”
青禾见何孙氏正在气头上,很有眼力的默默站在门边不去搭话,免得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何孙氏却停了下来,转头对着青禾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刚才来了俩人,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好像是相公之前的朋友,说是来探望相公的。”青禾回道,那两人相比之前已经来过家里青禾自然不能说不认识。
“莫不是又是那几个王八羔子?!”何孙氏激动的跺了跺脚,瞪向青禾,“你放他们进来了?!”
“没有,让我给吓唬走了!”
“那就好,以后也绝不能让他们见到成儿!也不知哪里结交来的,一肚子的坏水!成儿就是被他们给带坏的!”何孙氏气呼呼的说道,“这腿还没好呢,就有王八羔子找上门来了,这兔崽子什么时候才让我安生!”
听着何孙氏的话青禾的心中渐渐的有些不安起来,若是等何成的腿痊愈以后又出去借钱赌的话,到时候这个家就真的难以翻身了!
从何家跑出来的两个人转悠着不知不觉跑到了谁家的果树林里,枝桠上结满了饱满圆溜的青枣,林子里飘散着一股清甜的香味。瘦长脸的那人随手摘了三五个青枣往身上擦了两下,两三口解决了一颗青枣,然后问道:“大妹子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白净脸的那人白了他一眼,哼道:“她是在骂我们呢!小娘们好大的脾气!”
瘦长脸的人张大了嘴,“不能吧,大妹子以前挺温顺的呀!我们每次到阿成家里去,她就算心里不痛快,碍着阿成,嘴里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就是说啊,”白净脸的人到瘦长脸的那人手里拿了个枣咬了一口,脸上带着怪异的浅笑,贪婪的眼睛望着远处若有所思,“小娘们原本就长得标致,这样一生气,反而越发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赌棋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天气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大家身上脱掉了厚重的棉袄穿起了薄棉褂子、长袖衫、束腰单襦。各家各户都忙着春耕、耙地、锄草、施肥、插秧、点豆、种花生、种地瓜、养蔬菜等等各种农活。
青禾每天早早起床先编一会儿草鞋,然后准备早饭,早饭过后开始洗三个人的衣服、何孙氏则准备下田干活;等吃过中饭以后青禾要给菜园子浇水;每三四天她照例抽空去一次周木匠家,跟着周秦氏学一种草鞋的新花样。
何成在家已经休养了半个多月,现在的他拄着拐杖已经能来去自如,往外面也走得越来越频繁了。
这天青禾正坐在院子里编草鞋,就听见拐杖“笃、笃、笃”的声音从里屋里渐渐传来,抬头果然见到何成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整日就知道编草鞋?做那么多草鞋也没见你拿给我穿!”
“不是给你做了一双么!”
何成听了更加不满,“你做那么多鞋,就给你相公一双?!其他的留着做什么?能当饭吃么!”
青禾低头继续专心编草鞋,“你别管,我有用。”
“哎呀!我媳妇我还不能管了?!”何成怪叫两声,见青禾没有理他,自觉没趣,一拐一拐的往外面去了,不过一会儿又折回了青禾面前,“上次给我看大夫时余下的钱哪去了?”
“做什么?”
何成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我管不了你,你倒反过头来管起我了?!”
“钱都给娘收着了,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青禾淡淡说道。
何成听了皱了两下眉。什么话也没有转身往外走。
青禾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欺身拦在何成面前,问道:“你上哪儿?”
“我在屋里憋得慌,到外面逛两圈。”何成随口道。
青禾知道不好,忙拉住他,“去哪儿逛?我陪你一起去。”
何成眉毛一竖,眼睛眯了起来,相处了这么些日子青禾知道这是他发火的前兆,“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趣?我上哪儿用得着你管吗?让开!”
这个烂赌鬼!青禾心里咒骂了一声,把手里编草鞋的箩筐往地上一扔,咬牙切齿的说道:“赌瘾又犯了是不是?想去赌是不是?好,我陪你赌!”
堂屋里,青禾和何成分坐两边,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副围棋。青禾当初也没有想到在这样一贫如洗的家里会有围棋,且棋盘、黑白棋子俱全,完好无损。听说她的公公生前最爱下棋,这副围棋也算是他的遗物了;而且这副围棋棋盘、棋子均是最一般的材质,不值几个钱,也许是因为这两个原因,它才能安然至今而没有被何成这个败家子偷偷拿去变卖了吧。
“小小妇人也懂得下棋?”何成一条腿盘坐着,一脸不屑地嗤笑。
青禾面不改色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不妨试试吧,看看你这个大丈夫的棋艺有多厉害。”
“慢着,”何成手一伸,经验十足的说道:“既然是赌可得先下注啊!”
“好,你说。”
“要是你输了就拿一百文钱给我。”何成心中早已想好马上脱口而出。
“要是我赢了呢?”
“呵呵,”何成听了青禾的话不由的笑了笑,小指头掏了掏耳朵,“万一你侥幸赢了,那一百文钱我自然是不要了。”
倒是打得好算盘,怎么样也不吃亏!青禾心中想着,摇了摇头,“这样可不行。所谓赌注,是要押上自己真正拥有的东西,否则就是空谈。我没有那么多钱,唯一能作为赌注的就是我的一日三顿口粮。若是我输了今晚我就不吃晚饭;你也只有口粮可押,你若是输了你也不许吃晚饭!”
青禾轻而缓的说出的话让何成一阵呆愣。“什、什么?”
“这样既能打赌还能节省粮食,一举两得!”
“这怎么可行?这算什么赌注!”
“你怕输?”
“哼,你就等着今晚饿肚子吧!”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何成完败。青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你这是什么臭棋?哈哈”然后她意外地发现烂赌鬼何成竟然也有微红了脸的时候,虽然她觉得何成现在的样子很有趣,但还是适可而止的微微收敛了笑,决定给他一个台阶下,“三局两胜如何?”
“好!”何成立刻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何成又输了,他死死地盯着棋盘,双手紧握成拳,抿着唇很是倔强的一声不吭。
青禾悠闲地喝了杯茶,调侃道:“听说爹生前最好下棋,若是他知晓你的棋艺是这般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再来一盘!”何成咬牙。
第三回合,青禾决定一边下棋一边编草鞋,一炷香时间过去,仍未分出胜负,但是何成已明显处于下风。
何成紧蹙着眉头,精神完全集中在棋盘之上,好像现在发生任何事情都打扰不了他。青禾发现何成的棋艺进步的很快,想要赢他也一盘比一盘吃力,这一盘棋再继续下去赢的是她,可是下一盘的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哟,倒真是会享受!”何孙氏冷不丁出现在门外,“我在田里拼命干活你这个做媳妇的反而在这里喝茶、下棋,好生快活呀!”
青禾马上站起来,说道:“娘,对不起,我这就换了衣服去田里帮你!”
“帮什么!”何孙氏眼睛一翻,“今天田里的肥你一个人去施,我就不去了!你把活儿做完了才准回来。我看你在家里也够闲的了,我这个婆婆做的真是没话说,你瞧瞧人家媳妇整日的忙里忙外,哪有一刻闲着的?”
“可是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我一个人今天怕是干不完。”
“干不完也要去干!”何孙氏不容反驳的命令道。
“不行,青禾还要陪我下棋呢,今天我说什么也赢她一回!”何成急忙道。
“你跟着别瞎掺和!别以为腿断了就没你的事了,等你腿好了就给我好好的干活去!你说说,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可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了?!要是你爹还活着,非活扒了你的皮!”何孙氏训斥道。
何成扁了扁嘴不在说什么,转过头研究棋局去了!
其实家中也只剩下六亩薄田,施肥也算不得什么重活儿,但青禾实在不是干活的好手,再加上不熟悉,直到外面天乌漆抹黑的了才勉强施完肥,却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
唉,我这样的人能在这个时代好好生存下去么?青禾不禁在心里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担忧。古代农村的女人干起活来都是大手大脚的快得很,而且也只有干活又快又好的才是最贤惠的,最为大家所称赞的,就如她娘家的大嫂就让全家人赞不绝口,但是很显然青禾离那个标准相差还很远。
虽然很累,但青禾也有意外的收获。
这些日子她一直听何孙氏唠叨现在家里剩下的田地有多么多么差,一样的耕地施肥、一样的辛苦劳作,可到头来粮食收成却只有人家肥田里的一半,种得冤枉、荒了可惜,今天青禾在施肥的时候特地的观察了一下,大致觉得应该是灌溉和排水的问题。因为自家的田地地势较低,离河边又较远,干旱的时候汲不到水灌溉,只能用木桶打水然后挑到田边,来来回回很是辛苦关键是灌溉的水量远远不够;而在雨水较多的天气,水就会淹满整个田地排不出去,所以田里是干旱的时候干旱,雨水多的时候水涝,这样收成自然不好。
排水的问题很简单,只需多挖些排水沟道就行了。
对于灌溉的问题,青禾发现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的田地离河水较远,这样田每隔一段田就会有一辆筒车在旁边,这种筒车青禾在书上看到过相似的,是专门用来车水灌溉的,只需一人脚踩筒车便能汲取河水甚至远处山上的泉水来灌溉田地,方便又省力。一辆筒车至少能够灌溉十多亩田地,她家的六亩地一辆筒车绰绰有余了!
青禾向附近有经验的老农打听了一番,要想做出这样的筒车来车水需要花费大约一百文钱,有这种筒车的存在何孙氏不可能不知道,大概也是为了省钱才没有用吧。
不过青禾却对筒车却有十足的兴趣,既然有这样便利的东西,没道理还要累死累活的去河边打水,体力活什么的她最讨厌了!看来还是要多赚银子才行啊,田里的活她干不来,但是编草鞋她有一定的信心,就是不知道她要编多少双草鞋才能赚够钱让人做出这样一辆筒车来。
另外,青禾还从那个老农嘴里打听到其他一些信息来,概括来说就是这个时代的农村采取的是不同地域不同分工、集中种植。例如像青禾所在的五荷村和邻村小坝湾村都基本是稻田、麻田和果园,而附近的小林镇大部分都是茶园,家家户户遍植茶树,以茶叶买卖为营生。有一个叫焦门郡的地方是专门种甘蔗、制砂糖的;还有专门种桑养蚕的、养鱼的、养鸡鸭养猪牛的等等。
“啧啧啧,才干了这么一点活儿就累成这样,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