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决不能再打草惊蛇。”
白凤染低声应了。
我见两人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把我全然地忘了,实在忍不住,大声地建议:“白将军,你们说的事,我一句也不明白,我也不会向人乱说的,比如这案台腿染的血,我只当它是猪血……”
“什么?”那女子转向白凤染,利声道:“她怎么会知道?”
白凤染垂头望了我一眼,竟让我看出些隐忧来:“主上,她不过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殿下到底对她还有几日新鲜……”
那女人声音如寒冰碎裂,眼眸被撒进窗棂的月光一照,带着冷光:“不行,宁可杀错,不能放过,谁也不能保证她到底知道多少!”
天咧,我这是撞破了一个多大的秘密啊!问题是直至现在我也不明白我撞破了什么秘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养成这等偷拿偷食的习惯了,神偷的志向真是害死人啊。
我在心底叫苦不迭。
白凤染道:“主上,她最近才来军中的,那件事发生在三年之前,她岂会知晓?依属下看,她只不过是随口胡言罢了。”
我忙点头如葱:“不错,不错,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夜来,就为了吃餐饱的。”
那女人眼底冰凉:“当日她浑身碎裂,死在这张案台之上,到黎晨,尸体却失了踪影,身上的鲜血把这案台的腿都染红了……没有人会知道……没有人会知道……殿下……殿下……”她嘴里喃喃,眼底竟有疯狂之意,说到殿下之时,却有一丝脆弱,“我不能让殿下再陷了下去了,这才……”
她身形踉跄,被白凤染扶着坐在椅子上,道:“公主,属下都明白的,没有人会知道的,她怎么会明白?”
白凤染的嘴唇在哆嗦,垂头向我望了一眼,这一眼我明白了,难怪我在案台上睡了一觉让她那么害怕,这是产生了不适当的联想!
她们的对话我一句都不明白,两人在我面前,只让我感觉如上演着她们独自的一门苦情戏,戏里面的人伤情伤心,涕泪交加,却只让我感觉象是别人的演出,如果就着小酒撕着鸡腿倒可以欣赏出满腔的热泪来,我实在忍不住,诚恳地道:“白将军,这位‘公主’,你们说的什么,我真是一句也不明白,眼看天快亮了,能放了我么?”我看她们没有同意的迹象,不得已加大了筹码,“太子殿下还要我暖床呢……”想了想我现在是侍卫,不是暖床的了,又有些说了慌被揭穿的羞愧,“今日是最后一次暖床。”
最后这句话终于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了,同时抬起头朝我望了过来,那女人冷声道:“竟这么不知羞耻!”
白凤染便劝道:“主上,她不过一个无足轻重之人……”
那女人鬓发玉钗微微晃动:“罢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再……”
白凤染点了点头,转头望了我一眼……她虽然曾用暗示的方法侮辱过我的智力,但我实不会和她一般见识,忙点头道:“白将军,奴家明白的,奴家什么都不会说,更不会向殿下提及您与人在厨房私会……”
那女人冷哼一声,我明白我又说错了,照道理来说,我应该这么说,我今日什么都没见到,就在厨房看到了两只鸡,还把那两只鸡给偷吃了。
但这两个女人比两只鸡实在大了许多,况且她们也不能吃……这天大的慌言如果说出来让我自己都感觉到了几分不好意思。
我其实是个老实人。
我这一沉默,便见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现如今,我是处于生死的边缘之上,我正要开口说那两只鸡的慌言,便见着有白光一晃,耀眼生辉……
厨房里又来了个熟人……而且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
他摇曳生姿地从窗口飘进,如一朵开得正好的雪莲,耀花了我的眼,既使在这暗黑的夜里,也不能掩了他的灼灼光华。
这一位,是我以前见过的,是那君侯。
第十五章 知已
怎么今儿晚上,什么人都聚在了李泽毓的厨房里?难道这寒冷的冬夜,大家都感觉有些冷,知道厨房有烤好的鸡,所以都来凑个热闹?想到这里,我对他们顿有知已之感。
“是你……”白凤染横剑出鞘,将那女人挡在了身后,“君侯孤身闯进晋军军营,不怕被人乱刀分尸。”
他轻眸浅笑:“孤身来到李泽毓军营的,可不只本侯一人。”望定了白凤染身后,“这一位,又为何要来到这里?”
白凤染一剑向他刺了去,在我眨了一下眼之时,便见着他两根手指把那剑给夹住了,我再一眨眼,只听得咣当一声,白凤染踉跄后退,手中剑的剑尖断了一截,她那剑尖却到了君侯手里,如蜻蜓羽翅,薄腻有光。
他将两根手指夹着的剑尖一弹,那剑尖便夹着呼啸之声雷霆而来,竟是直向那女子的面颊而去,那女子如青烟一般地急退,绕过屋子中央的那柱子,剑尖便夺地一声,嵌进了那柱子,几乎沉了进去。
“既来了,又何必藏头藏尾?”他语气幽冷,如夜凉疏冷,淡烟画屏。
那女子没有出声,白凤染出声了:“楚博,你何必咄咄逼人?”
楚博望着窗外明月:“今日真是一个好日子,青竹院这么热闹?三年前的今日,也是这样的光景,也是这个好日子,她却是躺在这案台之上,被人鱼肉……”
白凤染呲地一声冷笑:“楚君侯假惺惺的模样当真好笑,她不是你亲手送来送死的么?”
原来这案台来历巨大,被一个赫赫有名的人躺过?此人躺了一躺,余威尤存,隔了这么久了,还把白凤染吓得半死?把众人吸引来齐聚如此?
我对这个赫赫有名之人不由有些向往。
转念又想,我怎么就这么霉运当头呢,偷吃只鸡都会窥探到了某些人的秘密?我又有了一种会被杀人灭口的忧郁,自从下山之后,我怎么时不时地就陷进这等的困境中?我感觉身上的麻意少了许多,竟仿佛能动了,见这两人还在准备着刀来剑往,我便偷偷地朝那门口爬了去。
眼看门外边便是海阔天空,天高任鸟飞了,忽闻颈后有冷风吹来,下一瞬间,我便被人拦腰提起,往门外提了去,有刀风从身后刮来,白凤染冷声道:“她是太子殿下的人,快放了她。”
提着我的人是楚博,他漫不经心:“本侯想出李泽毓的十里连营,可有些怕他的强弓连驽,手里没有一个挡箭牌可不行,怎么,白将军想做这挡箭牌?”
我头昏眼花之中,他们两人便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等我清醒过来,楚博提着我,已去得远了,他带着我一路前行,我心中时常被‘挡箭牌’的功能困扰,生怕冷不防地便会箭雨如蝗地射在我这个挡箭牌身上。
可我的运气变好了,我们穿街过巷,豫州城内守备禁严,巡夜的兵士来来往往,我们往往在须臾之间便躲避了过去,在街道上绕了几圈之后,我便感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熟悉,等看到刺史府那扁牌之后,我这才明白,原来绕来绕去,又绕回了我头一次我被那刘德全率兵把当成了木桶妖来追赶的地方。
我原以为他会提着我越墙而入的,却哪里想到,他放下了我,堂而皇之地朝刺史府走了去。
一进那朱漆大门,却有门史上前迎接,将我们领向的后堂,朱漆的大门便在身后关上了。
刘德全率了几位夫人迎在堂上,一见我们进来,当头便拜:“君侯。”
这一路上,为了不被当成挡箭牌,我忍得实在幸苦,此时忍无可忍:“刘大人,您老到底是哪边的啊?”
他脸色讪讪,尚未作答,他身边的几位夫人倒全含嗔作态地朝他望了一眼,尤其是那位大夫人,灯光照射之下,我竟是看清了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怨毒。
这是怎么回事?
见过礼后,他那几位夫人便都退下了。
楚博当堂而坐,接过了侍婢端过来的茶,慢慢地道:“都布置好了么?”
刘德全便道:“布置好了,李泽毓的大军在豫州城外,城内守卫不多,如果混出城去,倒是不成问题的。”
两人的目光同时朝我扫了过来,楚博道:“只是如果不见了她,他定会全城大肆搜捕,你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好。”
刘德全肥而小的眼神在我身上停驻良久,让我感觉到了无比的缠绵……楚博连唤两声:“刘德全,刘德全……”
他这才醒悟了过来,朝楚博拱手:“君侯,那我去布置了,定会让您和……”他又拿缠绵的眼神望了过来,“和她平安出城。”
此等情形让我有些敏感,心道他不是记着与木桶妖来一段未了情啊什么的吧?又念及此时我的身份是挡箭牌,射成箭猪的模样时常在我脑海之中盘旋,不由有些忧郁……如果逃跑的话,是用祥云十八梯还是用那缩骨功呢?再念及初一见面的时侯,他对师姐仿佛有些好感?他会不会顾念着这层情意,把我这个挡箭牌的功能取消?
但念及这等王室子弟,妻妾很多,怕是早已不记得与师姐那一翻相斗引来的好感了,不由又有些沮丧。
“别担心……”楚博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我会带你回去的,回到你原本的地方。”
他这是在对谁说话?我左右望了望,却发现堂上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我顿感莫名其妙,忍无可忍:“您是在和我这个挡箭牌说话?”
他咳了一声,把茶杯放下,那一眼望来,眼眸沉沉暗寒,竟是逝水移川,仿佛经历千秋万载:“你当真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下得山后,为什么老有人向我提这句话呢?他切切的眼神看得我直烦恼。
“先下去梳洗一下吧。”他摆了摆手,眼底如孤村烟火,转瞬熄灭。
我没曾想当了他的挡箭牌之后,待遇还是这么好,我被侍婢领着往厢房走了去,一路上也没有人严防死守,来到厢房,略为梳洗了一下之后,我便听到了敲门之声,还没等我开门,门口便有人自动进来了,是那刘德全的大夫人,她手里用木漆盘子捧了几件衣衫,脸上笑意融融:“姑娘,妾身拿了几件上好的苏绣衣裳过来,姑娘换上试试看。”
她是一个面容亲和的妇人,眼角微微上翘,一笑之间,竟带着几分媚意,我心道刘德全这人体形痴肥,未曾想他这几个老婆个个都有几分容色?
我从她手里接过那衣裳,只觉触手滑软,放在掌中,如烟雾一般,正想着这是什么料子,忽地,便见着白光一闪,再望过去,我的脖子上便架了一把利刃。
还没等我反映过来,这屋子四周围飞下几名黑衣人,领人一人道:“连君侯的人你都敢动,好大胆。”
原来不是没有人监视,而是我看不到有人监视,这不,一出事儿,全跑出来了。
再隔了一会儿,刘德全矮胖的身子从长廊那头急速地滚了过来,边滚边道:“夫人,你这是怎么啦,快放了她。”
紧接着,楚博也从南方厢房走了出来,眼神冷利,刘德全急速奔来,差点和他撞上了,眼看楚博要下令劫杀,刘德全忙道:“君侯,怕是有什么误会,让小人劝劝夫人。”
楚博挥了挥手,那些黑衣武士便围成半圈,将我们围在了门口。
我感觉我这个挡箭牌怕是在楚博等的心底没什么份量,指望他们来救,还不如自救,于是和身后那大夫人打商量:“大夫人,您为什么要挟持我呢?挟持我对您没什么好处啊,既不能威胁到人,也不能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