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玫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扑在顾莲香怀里无声的哭着。
吴大娘在一旁也不忍心酸,之前去了人牙子那一趟可还是没有遇到合心的人,这出来往西市去买东西正好见到这小姑娘蹲在一旁要钱,一打听才知道二天前小姑娘被她婶子给赶了出来,要不是今天正巧遇到,这小小的人儿都不知道还要受多大的苦。
吴大娘眼角有些湿润,忙轻吐一口气,道:“香姐儿,你先领着紫玫进屋,我去端着热水给她先洗洗。”
摸摸紫玫的身子骨,瘦,再看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衫,薄,顾莲香这心里老大不舒服,可怜这小小的孩子这半年多是怎么过的。一定受了不少苦呀。
顾莲香忙牵着紫玫的手进了屋,先倒了水给她喝,然后从柜子里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轻声道:“妹妹,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紫玫也是个乖巧的娃,在路上遇到吴大娘就知道她不会再吃苦了,对顾莲香她也有印象,当日紫雁出事的时候,顾莲香也出了不少力,此时紫玫一听忙摇摇头,然后小声的道:“姐,我不饿。”低头见裤脚上全是灰,忙站了起来,一副怕染脏了凳子的可怜样。
顾莲香忙让她坐下,摸摸紫玫的脸,道:“嗯,先洗了澡再吃饭。你坐一会,我帮干娘抬水去。”
打来热水,吴大娘把顾莲香赶出屋,然后去帮忙紫玫洗澡。
顾莲香心想这孩子太瘦了,忙着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中午做的饭菜全被屋里那三个男人吃光了,虽然还有菜可是等做出来还要费番功夫,看了一圈,顾莲香下锅煮了碗面,上面窝了三个鸡蛋然后端出厨房。
等紫玫洗了澡出来,一看到桌子上的面条,小姑娘眼睛一红,这眼泪就不住的往下掉。
吴大娘把小姑娘抱到怀里,亲亲她的小脸,道:“别哭,你看眼睛都肿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乖,先吃面。”
紫玫乖巧的嗯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坐下,然后抬起小脸冲顾莲香笑了一下:“姐姐,谢谢你。”
真是个可爱的娃子呀。
趁着紫玫吃面的功夫,顾莲香同吴大娘把浴桶搬了出来,刚把水倒了,就听到房门吱哑一声响,顾志刚白惜安和金眼雕三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一看到顾莲香,金眼雕忙小跑上前:“香姐儿,我要回去了。”
顾莲香直起身:“怎么就要回去了,一会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我也想留下来吃饭,不过家里还有事呢,改天再来看你。”
“嗯,好,那你先回去吧。”
“那我走了。”金眼雕同院子里的人一一告辞,然后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顾莲香,出了院子往南边去了。
转头,顾莲香见顾志刚一脸的笑意,心里便想,看来事情是谈下来了。
“哥,白大哥,你们辛苦了,先休息一会,我马上去做饭。”
白惜安拦住顾莲香,道:“香姐儿,别忙了,一会我们出去吃。”
顾志刚把浴桶放到角屋里,然后搂住吴大娘,笑道:“干娘,今天咱们去外面好好吃一顿。”
吴大娘伸手拍下顾志刚:“哟,这是赚大钱了?家里还有菜呢,别浪费了。”
“干娘,家里的菜留着明天吃,今天难得开心,咱们还是去外面吃吧。”
顾莲香知道一来是顾志刚过了春闱心里高兴,二来这开金店的事情也谈成自然想庆祝一番。她凑过去,拉着吴大娘的手道:“干娘,今天三喜临门,合该出去好好吃一顿高兴高兴。”
“哪来三喜?”顾志刚不解。
“一来贺喜哥哥中了二榜武子,二来恭喜白大哥发大财,三来嘛我刚认了个小妹妹。”
“小妹妹,什么小妹妹?”顾志刚又愣了。
吴大娘呵呵笑了起来,进屋把紫玫拉了出来,笑道:“喏,以后咱家又要多个小美人了。”
紫玫红着一张脸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上前行了一礼,然后轻声道:“见过顾大哥白大哥。”
“你……”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出来,顾志刚也是万分的惊讶,仔细看了看,同顾莲香之前一样,看着紫玫面熟可却一时叫不出名声来。
还是白惜安有印象,道:“你是万大冲的表妹,你有个姐姐叫万紫雁。”
紫玫一听到她姐姐的名字,眼睛又红了起来,低着头嗯了一声。
“我记得万家不是上京了吗?怎么……”白惜安突然见到紫玫也倍感意外。
吴大娘忙使了个眼色给白惜安,道:“不是说要去外面吃饭吗?走走,去杏花楼,我想吃杏花楼的小油鸡了。”
见紫玫一副凄凉的神色,白惜安便知他没说对话,忙道:“对对,肚子饿了,咱们还是早点去吃饭吧。”
紫玫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小姑娘笑了下,然后道:“我被婶子赶出家了,是吴大娘收留我的。”
白惜安摸摸鼻子,笑道:“好了好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咱们去杏花楼大吃一顿。”
顾志刚扶着吴大娘往外走,顾莲香留在了后面,紫玫伸手拉住她,小声的道:“姐,我昨天在街上见到那人了。”
“谁?”
紫玫咬着嘴,好一会,才轻声道:“三少爷。”
顾莲香半晌才反应过来紫玫说的是谁,一时之间,她觉得这心里乱麻麻的一团糟。紫玫说的这事是她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
那人在京里。
第一百五十七章 提议
顾莲香脚下一滞,半晌没回过神来,她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白惜安,然后轻声问:“妹妹,你什么时候见到那人的?”
紫玫说:“月初的时候,就在朱雀大街那边的铺子里。”
顾莲香点点头,道:“知道了,咱们走吧。”
紫玫又拉了她一下,顾莲香回头,只听小姑娘轻声说道:“姐,那人不好。”
是呀,那人的确不好,无怪紫玫会这样想,那人不是把紫雁的命都害没了吗?顾莲香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摸摸紫玫的头,拉着她快步跟上白惜安。
一行人在杏花楼美美吃了一顿,又去玉带河边逛了一圈,顺道给紫玫买了两套衣裙,月上树梢,吴大娘才带着她们回了家。
先安排紫玫睡下,顾莲香把昨天做了一半的绢花拿出来想趁夜把活做完,吴大娘收拾好,见顾莲香还在忙活,又多点了一支蜡烛。
过了一会,吴大娘道:“香姐儿,你是不是有心事?”
顾莲香抬头看去,不解的问道:“干娘,怎么了?我很好呀。”
“真的?”吴大娘不相信,道,“晚上看你没吃多少东西,虽然你嘴上不说可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你当我没看出来?”
顾莲香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把手上的活放下来,犹豫片刻,她道:“干娘,下午紫玫和我说,她见到三少爷了。”
许是和顾莲香一样也是好久没听到那个名字,吴大娘先了一愣才开口道:“真的?”
“嗯,是真的,那人在京里,应该是春闱前进的京。指不定三少爷也来参加春闱了。”
吴大娘脸色并不是太好:“我还想着他会在秋试前才会上京。”说到这,吴大娘有些担心,她看着顾莲香问道,“香姐儿,你没事吧?”
“干娘,我能有什么事?”顾莲香笑了笑,“下午紫玫同我说的时候,我好半天才想起那人,三少爷现在是好是坏与我何干?不要说现在,就是以前,我也断断不会对那人有什么想法的。”
吴大娘倒也是知情的,还在王家村时,明面上虽然看上去顾莲香同三少爷有些暧昧不清,可是小姑娘的本性她是了解的,说两人之间没有私情就一定没有,至于村子里流传的那些闲言闲语也是一些无聊的人在到处搬弄事非。
吴大娘摸摸她的头,道:“王家的事情早已经同我们不相干了,以后见了面也没必要说什么。”
“干娘,我明白。就算以后在路上见到那人,我也会避开的。那家人……全都不是好人。”
见顾莲香也不是随意说说,吴大娘知道要是真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了三少爷,顾莲香还真做的出这样的事情。轻捏了下她的鼻子,吴大娘柔声道:“今天忙了一天,早些睡吧。”
顾莲香嗯了一声,看看桌子上的东西还是决定把做了一半的绢花做好再睡。
“等明天把西厢房收拾出来,我过去睡。”吴大娘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干娘,西厢房那边有些阴冷,咱娘仨个还是一同睡北屋吧,那屋子大再加张床也不挤。”顾莲香可不愿意吴大娘搬去西厢房那边住,那边很少能晒到太阳,屋子里常年阴冷,住长了对人不好。
吴大娘见顾莲香很是坚持,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起床,顾莲香用过早饭后同吴大娘说了一声,便出了门。今天可是约了姚小娘子一会去明德堂那边。
姚小娘子道:“京里有三家明德堂,这西明德堂住的孩子最多,都是些不满十三岁的孩子,这些年也多亏广平公主扶持,不然可办不下去。”
顾莲香一向对那些有大善举的人报有极大的尊重,有善心的人大把大把的在,可是真把事情做到实处的却是少数。顾莲香道:“广平公主可真是大善人呀,能开三家善堂,这要费多大力。”
姚小娘子很认同的点点头:“是呀,正是因为如此,我也希望能多做些事情,让明德堂里的孩子以后生活的更好一些。”
顾莲香真是打从心眼里喜欢姚小娘子:“嫂子,只要有人肯伸出手帮助那些可怜的孩子,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相信以后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伸出手来的。”
姚小娘子笑嘻嘻的拧了下她的脸:“你这个妹子看着就舒心,香姐儿是个好姑娘。咱们走快些,这个时候唐管事应该还有院子里。”
明德堂就在西市以东,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里面住着近一百多个小孩子。
一进大门口,便是一个大大的场地,顾莲香看到有很多小孩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跑来跑去,那感觉就好比课后午间休息时,小操场上挤满了打闹的小同学一样。看着那些孩子脸上的笑,顾莲香不知为何从心底生出一种激情,一种一定要做些什么事情的冲动。
姚小娘子带着她从穿堂那边往后院走,到了二进院,依着东墙那有一排房子,她们进了正中的一间屋子,里面有几个妇人站在一起正在低声的说些什么,其中有两个手上还捧着类似像账册的东西。
“唐管事。”姚小娘子上前冲站在正中的一位官装女子行了一礼。
那妇人抬头看来,顾莲香注意到那妇人极是年轻,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神色很是严肃,看那气势很有威严感,顾莲香心想,这唐管事可真会保养,来的路上姚小娘子告诉她唐管事已经四十出头了。
“碧菱来了呀,今天怎么这么早?这位姑娘是?”那位唐管事虽然脸色严肃,可这声音到是非常温柔。
姚小娘子笑道:“唐管事,这位是我隔壁邻居顾莲香,别看她年数不大,可扎得一手好绢花,在我们那边无人不晓。”
顾莲香上前行了一礼:“见过唐管事。”
“姑娘客气了,看着就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不知道今天顾姑娘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顾莲香没说话,姚小娘子嘻嘻笑了一声,上前附在唐管事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唐管事眉头一扬,不由又多打量了顾莲香几眼,顾莲香回予一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对身边的几位妇人低声吩咐了几句,等那几位妇人出了屋,唐管事才对顾莲香说道:“顾姑娘,请坐。”
顾莲香走到一旁坐下,姚小娘子说去端水便出了屋,此时屋里只有顾莲香同唐管事两人。
“顾姑娘今天来是想谈生意?”
顾莲香道:“真要说起来应该不算是生意,我其实就是想尽自己的力帮明德院的孩子做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