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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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 第1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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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又不得不面对的忧虑。

“当‘如果’成为事实时,你再考虑不迟,现在,应需尽你的全力……”唐云引的声音也如平常一般,缓如清泉流动,似乎并不打算听她后面的内容。

点了点头,唐盈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即使她说下去,二哥也未必会表示出什么意见。这么些年来,二哥总是遗世独立,自在清雅,就仿佛他虽是唐门人,却从不做唐门事。

她曾经疑惑过,为什么祖父与几位长老也任由着二哥这样子自行发展,从不强迫他参与唐门事务?但这样的二哥已让所有的唐门人都习惯了。

“二哥,我有事需禀报掌门,你,不进去吗?”看了看密室的方向,虽然掌门是她的亲大哥,但在处理事情时,她必须称之为掌门。

而只要二哥愿意,唐家所有重要的议会他都可以参加,所有唐门掌门能去的地方,他也都可以进入!

微微摇了摇头,唐云引的眼里也涌进几份笑意,“大哥有你相助,已足够。”

闻言,唐盈怔了怔

他的大哥继承掌门之位后,似乎便只有大哥一人独立承担起了整个家族,虽然也有几个长老会在一旁给予辅助,但那多是参考性的帮助。

真正做决断的,往往是大哥一人。

而早年间,祖父在完全放手前,也曾不时给些建议,后来大哥成熟后,祖父便几乎不再管门内事务。

至于他们的父母,更是在最近的二十年内从不插手任事件。

他们的父亲生性平庸,为人老实敦厚,甚至带着几分木纳,很不被祖父看好,而母亲早年间倒也精明干练,被祖父侪重,后来,听说是在出外办事的途中忽然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二哥,回门后不知为了什么,性情变了许多,常常陷于某种情绪中恍惚发呆,渐渐得,也不再参与门内事务,只与父亲做了对寂情书画的鸳鸯。

天天只知写写字、描描画,学起了书香门第的那些花样,也许正因如此,才让她这个女儿沾染了不少的书香气,多了唐门内其它子女少有的端庄温婉的气息。

但在她渐渐长大后,祖父便不时的派她些差事,除了配制“黑沙掩月”的解药外,也常让他旁听大哥处理事务的细节,甚至也会交给些事务让她处理。

她的身份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门内弟子对她越来越恭敬与顺从,大哥也越来越看重她的意见。

现在,唐门突然遇到这样的大事,无疑的,他兄妹三人成了主事之人,也只有他们三兄妹能与几个长老进入密室商谈应变之策。

但显然二哥仍欲置身事外,不打算进入这间密室?

眼眸里有疑惑,也有无奈,唐盈低身施了个礼,“二哥,那小妹这就进去了。”

折身,踏上青石板阶,她走入那间普通弟子无法接近的所在

唐云引的眼并没有随着她,又望向天上明月

月华下,只有夜风陪着他

墨发飞扬、白袍胜雪!

突然

他身后的假山叠石的阴暗处,闪出一个黑点,探头探脑间,如弹丸一般地在假山石上跳来跳去,动作轻悄无声。

即使是听力极强的高手,也未必能听得到那个动静。

“出来吧,”唐云引的声音再度响起,缓缓地,却像是早已心知肚明的。

那黑点停了动作,从黑暗中钻出脑袋,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后,又是一弹,弹出近丈远,闪到了旁边的树上,再几个翻转,就到了唐云引头顶的那株梧桐树的枝叶中

“吱吱!”

从枝叶里露出头来,冲着唐云引挤了挤眼

竟然是七宝!

唐云引没有去看它,仍望着天上月

转了转眼珠子,七宝呶起了嘴,似对他很有不满

唐云引的手忽然动了,掌心向上的托在了枝叶下

“吱吱”!七宝的爪子一探,就从那只掌中捞起几枚干果,凑到鼻下嗅了嗅,又冲着唐云引撇了撇嘴,似是勉强接受的神态。

但它的牙还是耐不住干果的诱惑,“嘎嘣”一咬,满嘴留香中,充分现出了它的馋嘴。

于是,月色下,一人独立,如乘在风中。

而树上的枝叶间,倒吊着一只猴儿。

猴儿爪中捧着干果“咯咯”地嗑着,卷着的尾巴则晃过来晃过去

晃得是悠哉悠哉……



第一百零一章 迷魂夜之二

又是密室

又是一灯如豆。

“果如姑娘所言,黑沙掩月的丢失,是我唐门之人所为。”

他,看着对面的人,声音依旧沉稳。

沉稳得只有沉稳!

“而盗宝之人,与掳走家祖之人,也是同一人!一个应该姓唐却不在唐门内的人!”

他的眼,注视着对面的人,突然地,叹了口气。

就像一块坚定的岩石在猛然之间化作了一摊碎沙,被风吹走!

“唐某年轻时,也曾年少风流,做过些糊涂事,二十五年前,在外留下了一点血脉……”

而他的话,很惊人!

任何人听来,都像是一个秘密!

一个作为一门之主,会绞尽脑汁去保守的秘密!

仍坐于灯下,简随云的面孔依然可以被轻易得一览无遗

“每个人,都会有过往……”淡淡应语,她的眼里是没有任何听到秘密的云淡风轻。

“的确,每个人都会有过往……”他看着简随云的眼,也看着那份云淡风轻,“年少轻狂中,每个人也都会难免犯些错误,只是所犯的错有大、也有小,而老夫所犯的错,是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也给了一个孩子没有父亲的成长过程……”

他刀刻般的脸,仍然隐在暗中

此时如果有人能凑上前去细瞧,可看到那上面所有的神筋线条都抽到了一起——

而他的声音却依然沉稳!

除了沉稳,便只能沉稳!

“没有父亲在身边的孩子,在别人眼里就是野种,是见不得光的,而我这个父亲,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的轮廓,也依旧刚硬理性,如山一般镇定。

但他的眼,却在黑暗中似乎陷入了某些过往,复杂深邃

“他,又是个好强的孩子,不甘心一出生便是私生子,也不甘心要一生一世受尽他人的白眼与嘲弄,他发誓,他要让世上所有的人都看得起他,所以,他在长大后,做出了反咬他亲身父亲的事……”

又是一声叹息

叹息声与他声音中的沉稳并不矛盾,迂回在密室封闭的空间中,绕耳不去

但简随云还是平静,明净的肤质,就似皎月清辉下,月光透过的兰花花瓣

从外到里,纤尘不染!

如果,其它江湖人听到了唐门掌门的这段话,会在一夜间将它飞播流传、演染夸大!也会在一夜后,让他的名声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哪怕是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里,每天都会发生着无数的关于男人的风流韵事,任何平常的男人,都可以年少轻狂、红袖飞招、粉蝶无数、蜜意留情

而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名人,发生在其身上的任何一件小事,都会倍受关注,有不同寻常的意味!

“倒让姑娘见笑了,原来这一场风波,起因竟是老夫留在外面的血脉,伙同了一干旁系子弟共同所为。”

他的脸上,划过一抹笑

笑里有复杂,也似乎有几丝黯淡。

只是,同样隐于暗中。

唐门,从来都是等级分明的,分正支子弟与旁系两系弟子。

正支,为族长以下的直系亲缘,或男或女,均是最钝正的血统,也是身份地位最高者。而旁系,刖为血统较远者,也有从外收罗拜在门下的非唐姓人,后在入门后改姓为唐,而他们的后代子孙与弟子,也一一跟着姓唐。

唐门的人数因此越来越众,规模也越来越大,势力则越来越盛。

但血统越远者,身份也越低微,也越不可能处于管理的中心层。而正支的儿女,则从一出生便身份尊荣,有继承门主的权力!

“老夫没有想到,旁系弟子,已不都像他们的先人一样,会忠心不二的服从于唐门了……”再度叹气

他万万没有想到,三日前的怀疑,三日后竟成了事实!

已有足够的证据来证实,是他唐门内部出了乱子!

也是他这个掌门的管理不当,使之出了乱子!

“乱的,非你的管理,而是人心……”简随云的声音又似花开又落,浮暗香而来

怔了怔,他的眼里闪过意外,开始沉默

沉默良久后——

“老夫几乎忘了,久居人下的人,必然会生不甘之心!而旁系弟子生来便要听从正支弟子的命运,是他们无法选择的,他们中并非每一个人都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原来,是老夫疏忽了……”

人性,是复杂而多变的。

他身在江湖,又岂会不知这点?

只是身在其中,事关己身,不肯也不愿去想到那点,但眼前这个人,竟然又是一语点中关键处!

这莫非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但这个旁观者,却几乎没有任何旁观,到他唐门也仅仅只有三日,三日中,也几乎未出招待她入住的别院。

“我唐利,因为生来是正支弟子,天资不差,便继承了先人的家业,但弟子中,就算是资质再高,都不可能坐上老夫现在的位置。有些人,是生来便不甘平庸的,而在心有不甘时,如果给其一个机会,就会去冒险!

这一次,旁系子弟中终于有人冒险了,所冒的险,便是伙同一个生于正支,却又没有被承认的人,来一起改变命运!”

他剖析着,分解着,却又是陈述着

“怪不得,老夫没有收到任何要胁信件,曾经也诧异,倒底对方的目的是为何?显然与普通江湖人的行为不符,而在昨日盈儿突然带人夜龙西郊山外,救回家祖后,才查知一点,主使人竟是老夫多年前留在外的一点血脉。”

他的身子忽然又动了动

是的!

他们的祖父回来了!

在一个他们几乎想像不到的黑暗小屋中,被找回!

而唐盈在此过程中,功不可没!

只是,老掌门被救回,并没有解决所有的问题!

因为“黑沙掩月”仍未被寻回,更因为,祖父从被找到那一刻便在昏迷中,面部若染黑漆,全身倍硬如铁,竞然是中了他们的镇门之宝!

“未曾想,盗走我镇门之宝的人,竟将之用在了家祖身上………”

“黑沙掩月”虽是他唐门所配制,但因所须材料极为特别,又难觅全,故存世量并不多!只有一只微型的小盒盛装!

而其配方也是个秘密,也只有他与祖父及唐盈三人知晓!连《唐门毒笈》中都未有所记载!

祖父是上任掌门,在他继位那天将密方传给了他,唐盈则因熟知毒理,甚至超过了他这个大哥,被祖父授命研制解药,才得已知道配方。

但他们,受过严苛的教育,即使是被人杀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擅自配方传出,盗宝之人如果得到“黑沙掩月”后真有所圄,便不该轻易浪费那一点成药。

没想到,对方竟然把药用在了他祖父身上!

“他们,想要做主唐门,所以,在盗走镇门后,什么动作也没有,原来,他们是要所有门人先对老夫心生不满,认为老夫管理不当,既丢失镇门之宝,又令家祖受劫,不配为掌门之位,让门人及几位长老给老夫以压力,更让老夫自觉愧对祖先的同时,他们才会突发哥兵,以唐门一个措手不如……

他的确曾心中有所愧对,也的确蒙生了自己不配为一门之主的念头。但现在,他的头脑越来越清晰,越分析,他的神情也越有明显的变化——

仅仅只是一个生于外的私生儿,就算他多年培植力量,又怎能在一夜间进入复杂又守卫森严的唐门,既盗走镇门之宝,又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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