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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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 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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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情,那形态,无不肃穆而小心。能让内敛的唐三小姐如此表现的,也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姑娘不在江湖,许是不知江湖的动态,这些年来,江湖中一直有个恶贯满盈的凶神,真名不详,但因其身上有个琵琶的纹身,长得又俊俏,便得了个‘玉琵琶’的绰号。

可他的为人却实在侮辱了琵琶二字,从出道之日起,便是个不折不扣的淫贼,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少女,并连名门大派与黑道枭雄的女弟子也不放过,引得人神共愤,江湖与官府都在追拿他。

但十数年来,他在武林同道及官府手中不断逃脱,并被他反伤了不少人,可见其十分狡猾,手段多样,擅于伪装,并且听说武功也不弱,是个高手。

而他的劣行还曾惊动了皇家,以前的皇帝老儿曾派了天下第一名捕出动,只为捕捉他!但那厮竟也真有办法,在名捕与黑白两道一齐夹攻中,也被他逃脱了……”

唐盈说得流畅,几乎所有江湖轶事她都耳熟能详,虽然简随云似乎不涉俗事,远离江湖,但这件事让她觉得不吐不快,一定要说出来。

在提到朝廷与国家的最高主宰皇帝时,她也带着江湖人典型的不以为然。

“姑娘,‘玉琵琶’其名我也早听闻过,若不是其从未招惹过唐门,或许我也会去替天行道,参与捕捉,但唐门一向自扫门前雪,我便未真正的与其打过交道!只是,光从这些传闻已足够证实,那厮是十分难捕的!能多次在朝廷与江湖联合捕捉中逃脱,其狡猾的程度尤此可见!”

说到此处,她有些蹙眉——

但她却永远也不会想到,就在几日前,那个“玉琵琶”曾与简随云同桌共饮,并且表演过一出“诈死记”。

“就是那样一个凶徒,万万未料,前几日突然暴尸荒野!有人曾去验过身,的确是那厮,而尸骨的身上,有一朵冰雕浮罗花!”

说到这里,唐盈的声音有了变化。仿佛前面所说的种种都不是她要说的重点,只有这最后五个字,都是她真正要说的!

“不知姑娘是否也曾听说过冰雕浮罗?”望向了简随云,仔细地望着——

而简随云淡淡微笑,看着前方——

日正当头,唐盈早已秀面微红,额际沁汗,身上燥热,但简随云的肤质却仍似半透明一般,微凉清透得无任何改变。

可以说,风尘滚滚,未沾其半分,她竟总像是刚刚沐浴过一般,干净安详得让看着的人心里是无法形容的舒适。

就似“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那她到底是真正的玉骨冰肌,还是因为武功练至极高境界后的寒暑不侵?还有那舒展面容上的淡淡微笑,也似乎仍无任何变化?

而她又是否听说过冰雕浮罗?

唐盈的眼里涌起激浪——

她早知简随云的波澜不惊,只是,突然就很疑惑,像这样的人是否也知道冰雕浮罗?

因为,冰雕浮罗的出现,带给江湖人的震惊是无与伦比的!

凡是听闻的人,无不形容变色!就算她祖父听闻,也同样会变色!

而现在几乎有人的地方,就能听到人们在议论纷纷——

议论着那朵花数百年中所出现的次数,以及随着它的出现,还有两盏点起的红灯,以及无数瑰丽的面孔与血色漫天的屠杀!

每一个谈起的人,神色中有激动、有揣测、有好奇、有戒备……还有一份刻在眼底的恐惧!

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它,还是出现了!

多少人都希望,它永远都只是一个传说,就像这一百年来,它只在人们的记忆与口传中,离江湖会非常远、非常远!

但是,在人们的避讳与不期盼中,它乍然出现!

一出现,便有人命消殒!就同它以往出现的每一次一样!

而消殒的人,只有一点伤口,小而几乎看不见,似被蚊虫叮过一般,却在其上插着那朵剔透的、美极的冰雕浮罗,让尸体看起来死得是那般轻松简单!

简单得让江湖人食难安、夜难寐!

玉琵琶之狡猾难捕,人们早有领教,其却最终死在了那朵花下,死得同样简单利落!但为什么那朵花突又出现时,所杀的第一个人会是玉琵琶?

论资历,论背景,玉琵琶虽有十数年江湖经验,可与那朵花背后的力量比起来,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

而那朵花从来不会随便出现在任何一个尸体上,但凡出现,便必是那个尸体在活着前很大得罪了对方。但它却不是谁想得罪的,还得看那花后的人愿不愿意去在意你!

很多时候,对方并不屑于去理会它看不上的人物!

可玉琵琶却确确实实的百年来,所发现的第一具死在冰雕浮罗下的尸体!

他凭得是哪一点哪一条能让对方注意得上他?难道……

难道是他一不小心,色字头上带了刀,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

所有人都记得,那朵花背后无一不是女子,在之前的几百年中,它每一次出现,所代表都是女子!而每一个女子无不绢秀过人,尤其为首的,更是倾国之色!

凡好色之人,见了美人,便很容易被外表迷惑而走了眼!

对,应是这样!

渐渐的,这个猜测在越来越多的认同中,似乎真成了一个答案,而只有江湖人自己心底最清楚,他们只愿意这就是答案!

因为他们不愿相信玉琵琶之死还有另外的原因!

更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力量既在江湖外又在江湖中,在很久以前,它几乎不插手江湖上的事,但一旦插手,便是十分彻底,彻底得让江湖人刻骨难忘!

就是在百年前,那个力量与另外一股力量几乎把整个江湖都给掀个底朝天,也几乎让整个天下都有所动摇,也让江湖人死伤无数!

它简直是江湖人的恶梦!

没有人愿意它再插入江湖!

这一次它的出现,应当是为了履行它当年所下的血杀令而来!

玉琵琶应该只是不小心撞上去的一个倒霉鬼,毕竟他的尸体是在江南边界的城镇被发现,而“金澜山庄”就在江南!

在它完成它所下的死约后,可能还会远去——

就像这一百年来没有任何消息一般,它会再度销声匿迹!

是的,应该会这样!

人们希望是这样!

唐盈也希望只是这样!

从幼时听来的传闻中,她对百年前所发生的浩劫虽未身临其境,却同样十分震憾!那长达十数年的事件,影响了整个江湖,成为多少人久谈不忘的回忆,她唐门虽因一向自保其身而受创较小,却同样有所波及,死伤不少!

身为一个正常的江湖人,她也不希望目前的江湖局面会有所变动!

而一旦那个力量又介入江湖,带来的会是什么?

无人愿去想像!

所以,人们宁愿对方的出现,只是为了应百年之约!杀玉琵琶也只是因其得罪了她们,绝不是又突然对江湖事起了兴趣!

而现在,冰雕浮罗再现,那个血杀令也要如期履行了!

“金澜山庄,六月初一”!这八个字,成了江湖沸腾的焦点!

在今日赶到与简随云约好会面的这座苏州城外时,唐盈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竟然来到了江南!

来到了江湖人口中最为敏感的地方!

而金澜山庄就在杭州郊外,与姑苏城之间,如唇齿相依,相距的路程,用普通人的脚力,也超不过几日!

而离六月初一也剩十天!

是非之地,是非之时,离她们却是如此之近!

看着简随云的面孔,她心中划过许多东西——

随云在淡然随意间,是否有自己的事要去做?她来自哪里,又要去往哪里?出现一遭,就如云落世间,那她随性而走,还是自有其路?

她又可知万一遇上冰雕浮罗,便有可能惹上无法预估的麻烦?

有武学之人,最易卷入江湖是非,而像随云这样的人,又是一个走到哪里都会让人一眼注意到的人,虽明净得不沾一丝尘埃,不显不露,但她秀水青山,却不代表别人不会招惹上她!

自己又是否应该提醒一下?

“姑娘……”唐盈不知应怎么说,若将那些久远的故事都讲出来,似乎在此时此刻很不合宜,而简随云的平静淡然,也似乎是对任何事都不甚在意。

“姑娘,江南非久留之地!”她终于吐出一句,言简意赅,却直切重点。

现在的江湖门派几乎都在闭门休戚,并有紧急招回自家的门人弟子,似乎生怕流走在外的惹了事端,撞上那“不该撞”的人。

而那些人在赶回的途中,也都是避江南而过!

仿佛踏入一步,就有可能被扯进恩怨中!

而她赶来苏州前,虽然发现一些流动的好事者凑到了江南附近,探头探脑地关注着六月初一的到来,但那些人却也只是在江南外围——

可以说,“冰雕浮罗”,是人人都想避而远之!美如画的江南,也已是人人止步的敏感禁地!

“去苗疆,可穿过此处,折向西南。”就在她心绪凝重时,未想到,简随云淡淡地笑间,说了一句似乎完全不相关的话——

一怔!

唐盈并未忘记,自己此次出来,是为了采齐配制“黑沙掩月”的材料!

而她之所以在这几日与简随云分开,也是因折到附近的山脉中去寻找几味毒物,她也是懂分寸,识进退之人,与简随云相随,是因她贪恋其周身的随风写意。

但她不会因为自己的事影响随云的行程,何况大哥也曾叮嘱过,所以,一出唐门,她已将自己采药的路线做了安排,尽量与随云的步调保持一致。

但分别似乎已是迟早的事?

在自己身中紫金香被随云解救并离开那座农家小院时,就听随云说过,要行往江南。而她一路走来,也已采到三味重要的配材,加上唐门库存中的一点其它原料,“黑沙掩月”所需的基本具备,差,也只差一样!

那就是产自苗疆的催心草!

催心草,只在苗疆!

简随云既能提点它解药的配制,便一定知黑沙掩月中有催心草!

而苗疆却离此地甚远,位于西南边陲,如果不早早上路,怕是到了那里后已是入冬时分,天一降雪,再采集深山雾障中的催心草便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简随云是在提醒她,她应该离开了?

难道是要让她早点离开是非之处?

“姑娘……”心头突又涨起一种情绪——

这样的人,就似云过天际,满淡间有种微凉,不会为谁做过多停留,也似乎在自在卷舒间,将世态变迁、聚散离合俯瞰过——

自己不也早知,与这样的人相随,分开只是迟早的事?

既然要分开,自己也是江湖儿女,又岂能拿不起、放不下?

想至此,她将那种情绪又压下,笑了起来,“嗯,姑娘,过苏州后,我便会折向西南。”

依目前的情况,过江南,直去苗疆,似乎是她目前最适合的做法?

不论简随云来自哪里,要去往哪里,她似乎有她的脚步,有她的世界,她要做什么?她会做什么?自己无从得知。

但既已与随云行至此,断不会为避是非而刻意与之疏离,冰雕浮罗又如何?只需自己小心些,再告诫这江南附近的子弟格外注意些便是。

而这江南的面积不小,哪一处是随云要到的地方?若遇到麻烦,自己定然不会独身离去!

简随云看了一眼她,眼眸里又是那种熟悉的似笑非笑与一份了然——

却似乎已知唐盈心中的起伏,但仍然那般平静,带着清风的写意与流云的舒适,周围的人流便似乎都成了她模糊的背景——

让人在芸芸中,只能看到一个她!

这样的人,又有谁见之后愿意这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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