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很淡,淡得像是只存在过她的记忆中。
“如果不报仇,才是痛苦的开始,一日不报,一日无休!姑娘如果今天执意要这样离去,那就请踩我柳扶摇的尸体而过!”柳扶摇抬起了脖子,下巴上的血流下了衣服上。
她知道拦不住简随云,但除非她死,否则,绝不会让这女子就此离去!
简随云的眼从那久远的境界中收回,真正地又看着柳扶摇了——
“你须知,知晓结果,便须承担所有的后果。”
一句话,又让唐盈的心提起——
“我柳扶摇会承担后果,不论是什么后果!”
风声、雨声、雷声,声声不及柳扶摇的誓言!
柳沾衣的脸色已经白到同他的妹妹一般的,却没有说话,直直立在那里听着一切。
“拿一块磁石,吸去你们母亲颅顶之针,一切便知。”简随云不再去看任何一个人了,抬步——
什么?!
每个人的面色又大变了!
包括柳孤烟,也包括柳镇钟,那种变是骇然之变!
室内突起一种惊涛骇浪!
简随云却向前一步——
而柳氏兄妹便倒退一步。而他们一退就退到了门外!
风,已打到了身上,还有狂织的雨。
简随云再前一步——
柳氏再退一步,这一步,已快到檐外!
唐盈一脸震惊中,就这样被简随云抱着向外而走——
“站住!”一道暴喝传来,是柳镇钟在喊,黑影一闪,他的人就到了眼前。
“姑娘刚刚所言是何意?难道姑娘是说,我妻颅内有针?但为何会如此,姑娘为何知道得这般详尽,莫非,姑娘有何不可告人之处?”柳镇钟的身形又像突然暴涨了几分,逼人的压力再次扑盖而来——
而这一次,含得更多的是杀气!
柳大堡主的杀气,非同小可!
所有的江湖人都知道!因为他们极少看到柳大堡主想杀人,而看到后,结果无不是人命的消殒!
当然,江湖人知道的柳大堡主并不常杀人,因为他通常都很和气,而曾经杀过那些人也通常都是非常该杀的人。
“不错,姑娘为何如此说?”柳扶摇震惊了,父亲的话让她回了神,也再度围上来。
为什么此人要说母亲颅内有钢针?
“你可知,千日醉可使人神智浑沌,昏睡不醒,中者久睡后,多会肌体虚弱,三焦不通,四肢细瘦,并且记忆力减退,但不会忘记所有,更不会头痛难忍,形同癫狂……”
谁也没有想到,此对此刻,简随云又微微低了头,看着唐盈淡语。
如携着花香的声音,在骤风中是如此的舒缓,而风声雷电竟然无法掩盖她淡语间的清晰度?
就好像她的声音是被凝炼了,风吹不走,雷压不过!
唐盈仍在为刚刚听到的震惊着,但她跟着简随云多日,这种意外似乎已领受太多次,很快就在简随云淡淡的话中回过神来。
“原来千日醉与其他迷药在本质上还是类同的,唐盈明白了,而姑娘所说的,肌体虚弱,三焦不通,四肢细瘦,并且记忆力减退,是每一个长久昏睡的人都会有的症状。”她应和着,很认真地看着简随云。
“通常难忍的头痛是由外力重撞头部,颅内有淤血集聚引起,而若颅内非穴道处扎入钢针,间于骨缝间,可令人头通欲裂,却不至死亡。”
“随云,你是说……你是说柳夫人突然头痛难忍,是因为她颅内扎有钢针?”
“细如发丝——”简随云没有波澜。
周围的人却吸气连连!
“你们……”柳镇钟的拳又在袍袖下握得嘎嘣嘣作响,似乎有冲拳而出的冲动。
而他最擅长的是鞭法,如果钢鞭一出,江湖中没有几个人能与之争锋!
但他现在似乎并未揣着钢鞭,而他的钢鞭在哪里?
柳扶遥与柳沾衣则早被惊呆了!
细如发丝的钢针竟然被插在母亲的颅骨内?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现实?
但这是现实吗?
“姑娘为何知道柳夫人颅内有针?难道那些针是早被插入的?”唐盈又开口了。
“若早入其颅,既使千日醉未被解,其形容也必有变化。”
“什么?”唐盈更惊讶了,偏头想了想,“不错,钢针若入骨,那种痛楚,就算是在迷睡中也不可能完全无端倪,既使身体不会因疼痛而弹跳起,但眉宇间一定会有所反应。疼痛是会神经反射的,柳夫人那时却一直面容平静安祥,可见那些针丝是在她迷药被解后,即将苏醒前才进入她颅内的!”
唐盈分析着,但她心中真正惊的是,简随云竟然能发现那么难以察觉的手段?
妇人的头上都有青丝长发,而柳夫人的发细密乌黑,任何都无法想像,那里面会有什么蹊窍。
而细如发丝的钢针竟然被插在一个妇人的颅骨内,这种事匪夷所思,但她信简随云。
只要是简随云说的,她都信!她只是太意外这样的结果,更意外这种隐蔽难察的手法,随云怎么也会看得出?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又遇了一上桩令她开眼界的事!
旁边的柳氏兄妹已经脸白得无法再白了,仿佛成了雕塑,僵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柳镇钟的脸上已再没有先前难辨的深沉,他的不动如山,他的沉着冷静,统统在此时不见踪迹!
江湖上从来不喜怒形于色的柳大堡主,在这一日已经完全与以往不同,但他似乎还在极力隐忍着,让自己不爆发。
“但是,姑娘,若那些针丝果真是在她苏醒后才进入她的颅内,那就只有与她亲近者才可为之,而她醒转后,莫非有人趁人而入,施了此手段?”唐盈蹙起了眉,仿佛也当真看不到围在旁边的柳家人。
“不可能,我母亲在被姑娘施解后,我等都一直不离片刻地照料其旁,甚至不假下人之手!”柳扶摇的声音又高又尖亮,已完全找不到那诗香一片的典雅。
“喔,那就奇怪了,既然柳夫人一直由孩儿须臾不离地照顾着,又怎么会突然多了钢针?”唐盈思索着——
但柳扶遥与柳沾衣的神情却渐渐得又发生一种变化!
因为,他们想起来,在母亲被解后,近七八个时辰内,都是有她们贴身照料的,只有最后一段时间内,他们离开了!
而当时他们不得不离开,因为母亲会由另一个人守着!
他们的眼突然就同时看向了那个人——
他们的父亲之前曾说过,由他看照看着母亲的过程,并未离开一步!而且照那情况,也不可能有离开的可能!
柳镇钟的面色变了又变,“信口开河,此种话谁能相信?人的颅中插入钢针岂会不死?又怎会活到如今?”
不错!
柳扶摇与柳沾衣也觉匪夷所思,他们的母亲虽癫狂,但还活着!
“姑娘,我幼时曾听祖父说过,乡下里有那恶毒的妇人,做别人的后母时,为了早早欺凌死前妻的孩儿,又不致被他人与夫家发现,便会施此种方法,将绣花的针偷偷趁人不注意对插入那孩儿头中,而孩子尚小,不懂与人说,却常常头痛难忍,不吃不喝,大夫多方诊治也看不出端倪,渐渐得,便那样痛死了……”唐盈徐徐而言。
什么?!柳扶摇与柳沾衣的脸色又惨白了——
“你所言,与入针之症相吻。”简随云淡淡语。
唐盈微微一怔,她蒙对了?
刚刚她说的只是信口拈来的,因为她信简随云!相信,并对旁人置疑下意识地就想去维护,所以转眼间就编了个谎,却没想到所说的,竟然被肯定。
“你,简氏!”柳镇钟突然又向前一步,直立在简随云对面,直呼简随云“简氏”!。
不再是敬语相称,而是眼含浓浓杀意——
“你,今日你竟在老夫府中信口雌黄?你可知,老夫敬你为救我妻辛苦几日,又是江湖后辈,初出茅庐,遂多番忍让,不意与你一般见识,你竟步步紧逼,句句鼓惑,说,你究竟是谁?来自何处?入我柳家又有何目的?钢针入颅这样难以查觉的隐情你竟不靠近辩查便能说的如此笃定,莫非是你所为?”
柳镇钟一句一向前,步步逼向简随云。
唐盈又感到了那种压力,就好像对方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脏上,每一步都要将她们踏成尸骨!
她的气息又紧滞了起来,几乎不能呼吸。
倒底是谁步步紧逼?这才是真正地步步逼迫!
柳氏兄妹此时神情一愕,父亲的话让他们也不得不想,此人是谁?倒底是谁?为什么如此神秘莫测?为什么能创造如此多的奇迹?而她出现得如此巧合,所说的一切又如此不可思议!
竟然牵扯上了他们的父亲!
不,父亲没有理由要伤害母亲,没有理由!
“现今江湖,老夫了如指掌,但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年少人,你是谁?”柳镇钟的眼眯得成了一丝线。
但简随云却不动,一分不动。
对方步步上前,她自安然自处,淡淡地回视着柳镇钟,却好像是立在远山之颠,看着万丈红尘中的一个点。
而唐盈要不能呼吸了!
天,难道柳大堡主平日里在所有江湖同道前都有所收敛?为何他的气场如此重?
她来没见过如此的气场!不由闭上了眼。
“说,你究竟是谁?来我柳家为何?说!”柳镇钟的眼几乎已逼上简随云的,唐盈被夹在中间,仿佛置在了死亡的气息下。
简随云略低头,看着唐盈微微地笑了——
笑如花开又谢。
“唯一有机会施针的人,能在此时施针,三年前,也有机会施千日醉。”
什么?!
唐盈猛然睁开了眼,迎上了简随云的眼,脑中顿时清明——
“对,柳夫人受难,是近三年前就发生的事!千日醉,是在三年前就被施了的!如果简姑娘意图贵堡,莫非三年前就用了手段?那这三年中贵堡有何受损?
何况此次我们进贵堡,也是尊架的儿女多番请求,包括为尊夫人解迷药,并且包括刚刚要说出什么前,也是尊架的儿女执意相求!而且尊架在千日醉被解后一直陪着尊夫人,难道简姑娘能趁尊架的眼皮子下再施钢针?如果是,莫非尊架任由别人接近尊夫人却不自知?
还有,你如此我们逼近为何?难道简姑娘会图谋你们柳家?笑话,如果随云有意,直接动手又如何?何需什么手段?”
唐盈觉得自己的定力在一步一步回复了,而她咬牙后也突然迸出这串她自己也没想到的话,就像要挣脱什么压力的束缚似的,是迸发而出的。
柳镇钟突然止步了!
柳家兄妹也突然怔住了——
关键在此!
这就是关键,母亲三年前就遭了千日醉的毒害,任何一个仇家,都不可能用这么不可理解的方式来做手段!
而母亲三年前被人下迷药本就是一件极少人能有机会做到的事!
“你……”柳镇钟的气息一滞。
而简随云抬头看向了他,仍然像看着万丈红尘中的一个点,淡淡的看着——
“你,便是施针与施千日醉之人。”
一句话!
简随云说出了她与柳镇钟之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
从柳镇钟之前等在门外初见她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她真正与柳镇钟说过的话,只有这一句!
但这一句,却是在确定一个事实!
她说的那样轻淡,却又那样明了,一句道明,这个人,就是元凶,而这一句,已是结果!
“你……”柳镇钟的脸上是一变再变又变!
唐盈只觉他要爆发了,但就在她以为会发生什么时,柳镇钟突然后退了,退到了几步处,环目看了自家怔如雕塑的儿女,又看了看简随云,一甩衣袖,“好!好!老夫如果就此动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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