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皆在番外内。名为番外,实为正文,其中缘由请看公告。)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金澜山庄(一)
传说,这世上有两盏灯,一旦被点亮,便必是生命的消殒!
传说,点亮那两盏灯的人,无一不是女人,并且都是瑰丽华逸,出众异常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女人!
传说,那两盏灯上写着两个字,简简单单,却是代表了宇宙乾坤中最真实又最复杂的奥秘所在。
又传说,那两盏灯与那两个字已经有百年未出现了,而百年后,它们将在“金澜山庄”现身!
六月初一!
杭州,郊外——
一座恢宏的山门,洞开着!
山门之内,是宽阔的操场。操场之上,是黑压压的一团人!
从老到幼,从主到仆,男丁女口,无一不在。每一人,都身穿劲装;每一人,都手拿刀枪;每一个,都是一身沉重!
而前一日的暴雨所带来的清凉潮意,已被重升的烈日逼退。现在,头顶骄阳,每一人却都没有躲到阴凉下的意图,全集中在操场上,暴晒着。
立在最前的,正是一庄之主“刀弓双全”的金断刀。
这里,也正是“金澜山庄”!
从天未全亮时,一庄之主的“金刀客”便率领全庄上下集聚在此,静静地、沉默地,凝肃地,等——
而他,身穿深紫色紧身衣靠,手带铁打护腕,成名宝刀挎于左腰,金雕大弓背在身后,镂空箭筒里则插满了铁翎羽箭……是一副全副武装的打扮。
他的眼,则直直地看着那道洞开的山门——
在很多年前,那道山门从来都是朱漆鲜艳的,金漆兽环也无时无刻会被擦得锃明瓦亮。
而整个江湖中,也无人不想踏入这道门槛与这门内的势力结交!
但,在这百年之中,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切的一切,都从百年前的那一刻起,不同!
“金澜山庄”就像划过天上的流星,在灿烂过后迅速变得灰暗,也被整个江湖迅速地遗忘,甚至避如蛇蝎!
从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可罗雀!
从高朋满座变成了凄清寂寥!
所有的名、望、利,都在远去——
祖先数代所创立的基业,便如那道山门,从原来的鲜艳夺目,变得沉旧、破败。山庄上下,也由原来数万人的浩浩荡荡,凋零成现今的几百人口。
几百人,男女老幼,参差不齐,除了几个死活不肯离开的老弟子与奴仆外,几乎全是至亲……这就是现在所谓的“金澜山庄”!
一个只有三百零八口人的“金澜山庄”!
不,是三百零九口了!金断刀的眼里突然跳了跳——
握在刀柄上的手也紧了紧,胸口间的呼吸起伏也急促了些。
在昨夜之前,他认为他这一生已不能再有什么太大的惊喜。如果这场灭门之灾能被化解,便是他这生最大的期望。
但万万没料到,就在昨夜,就在百年之约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夜,他这冷落衰败的江湖大家,竟然又添了一个曾孙儿!
是曾孙儿呀!
他的手抖了抖,眼里升起潮意——
他永远记得父亲去世时,同父亲一辈的几个叔伯都还是形单影只。
只因所有与金家有婚约的武林世家,都在一夜间,用尽各种理由将婚约给退了。
并且所有曾一起喝酒赛马,比武射箭的世交子弟们,也在一夜间销声匿迹,偶尔再遇时,也都是形同陌路,似从不相识一般,甚至远远地见了便绕了开去。
就连仇家也在一夕间消失,仿佛生怕与他们结仇也会是一种瓜葛,能惹来某种牵连!
牵连?
是的,牵连!
一旦受牵连,就有可能跟着满门覆灭!
这种威胁下,哪怕是曾经煞血为盟、义结金兰的,也都像潮水般退去了……是友人离去,敌人也离去,“金澜山庄”就那样被隔绝了。
只留金氏一门,连个姻亲都没有!而他以为,自己这一生能祖孙三代同堂便已是庆幸,怎料到,竟然也有看到曾孙儿的这一天?
他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感谢。
回头看一眼——
他身后,是他的长子与次子。一左一右地做着他的左膀右臂。其他的,有他另外几个儿孙,也有许多终生都未嫁出去的金家女,还有几个成了苍苍老朽的叔伯。
但,凡是算得上青壮的男子,都在他们之后依次围开,呈包围型将老弱妇孺围在中央。而被围在最中央的那两个,一个是他的老妻,另一个……
他叹息了一声,眼睛盯着那个被妻子揽着的苍白年少的女子的脸——
他很幸运,他的父亲娶到了妻子,便有了他。而他也娶到了爱妻,有了自己的孩儿。他的孩儿似乎沾了他的幸运,也结了亲,使他有了孙子。而唯一的一个孙子……
潮意在眼框里转了转,心中要感谢那个年少瘦弱的女子。
那曾经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深闺所养,未尝世间苦楚。却在与自己的孙儿相识后,不顾整个家族的反对,毅然决然地要嫁入他金家!
当年,他亲眼看到了孙儿满身是伤地扶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女回来,并且一进门就双膝跪地,求他们能容纳她。
那时,他们才知,少女为了能与孙儿在一起,被家人乱棍鞭打,若不是孙儿去得及时,少女已经被杖毙了。而孙儿替那少女顶下了其余所有的棍子后,落得浑身是伤,鲜血淋漓,才最终让那户官家放了手。
但,官家却宣布天下,与那少女划清了界限,并将其从族谱上剔了出去,正式赶出门后,才允许他们离开。
他听了,是震动!
那个姑娘,顶着被家人几乎乱棍打死的险境,也要跟随他们的孙儿,得有多大的勇气与决心?尤其是在百年之期即将到来时,竟然义无反顾,他们又怎么能不容纳她?不感谢她?
却又不得不惊讶,那个力量,即使是官家也不敢轻易得罪!既使背依朝廷,也是能避就避开,不与他们金家有瓜葛。
而他们在举全家之力精心照顾了两个孩子后,待他们伤愈,便为他们操办了一场只有自己族人参加的婚礼。婚礼上,没有娘家人送行,他们便将那少女看作是自己的孩儿,既出嫁,也迎娶。
没想到,那孩子很快就有了身孕,就在几个月前,怀上了他们金家目前存留的第五代!
整个家族又喜又悲,却都纷纷劝她把孩子做掉。只因按预产日推算,她就算生下来,也有可能是在六月初一之后了。
六月一日后,山庄是存在,还是灭亡?无人可知!
如果到时全庄上下奋力抵抗,必然是一场混乱血战,她身怀六甲,又怎能照顾自己?即使无数人去护她,她也无法利落行动,万一受损,便是一尸两命!
而她既然对孙儿有情,金澜山庄又岂能对她无义?劝她将孩子做掉,也是为了到时如果能有一线生机的话,她行动自如,也有活命的可能。
但她不肯,坚持要怀着孩子,用那曾经毅然决然与自己家族断绝关系的坚定,排开了所有人的阻挠,留存了金家血脉。
也就在昨日,她甚至偷偷请了稳婆催产,冒着生命危险,将孩子硬是提前一个月催了出来!
如果不是老妻例行前往地照看那孩子并撞到一切时,他们也根本不会发现,那孩子竟然做出了那样的傻事,甚至因催产,致使自己的身体大受损伤,几乎失血过多而亡!
而那孩子还花了重金,准备托稳婆偷偷将孩子带走,并且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以图瞒住所有人!
他们震惊,痛心,却更加得无以复加地感谢——
感谢那个孩子的善良与隐忍!
她那样做,只是为了能给金家续存一点血脉呀!
他们无一不痛骂替她维护的丈夫,竟然能听从妻子的话,背着他们做了那么危险的事。但事情到了那般地步,已无它法,小小生命初来世间,怎么忍心让其跟着他们受屠?
于是,再加重金,他们请稳婆将孩子带走,而走时,是以“幼儿出产不利,夭折”的形式,将孩子用破布随便包走的。
为的,也是怕“金家孙媳有孕”的消息曾不小心泄漏出去,以做的防患而已。
想到这里,金断刀眼角泛红——
他看过一眼那个小生命的脸,是那样的瘦小与脆弱,却是他金家的希望!
只期,这一切能瞒天过海!
只期,那一点血脉能得以侥幸留存!
哪怕今日全都战死在此,只要那个孩子能活下去,他们就都死而无憾!
握刀的手更加得紧了,看看门外山林葱郁,再看看门内烈日灸烤的操场——
他不怪那些江湖同道!如果换作是他,遇上同样的事情,恐怕也会躲得远远的,即使不为个人着想,也要考虑整个家族与门人,绝不会因一己义气,将家族与门派贴上。
而他当年,是要以挽救整个家族的命运来要求自己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勤学苦练,又四处寻访用刀高手,悉心钻研,终将他金家刀法更加精益求精,并同时练了一手好弓法!
可谓刀弓齐用,远近兼备,霸气威猛!
但,即使他的武功已超过金家所有先辈,又能怎样?
如果不是那件事的发生,他的威名或许会比现在的侠客们,还要显赫!如果不是百年前发生的那桩庄事,“金澜山庄”在他的带领下,或许也要比百余年前更加荣耀!
可是,他即将要面对的那个力量呀,何其可怕?
他的父亲在临终前,曾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不足、不足啊,刀儿,你的功力还远远不足!你,一定要去找,找那个能真正救我山庄的人!去,一定要去!先去找……找竹闲老人……”
父亲的手已近枯槁,却将他握得是那样得紧,紧得仿佛要把指尖按进他的掌内去。而他知道,那是父亲的不放心!
不放心在他继承山庄后,他会自以为以己身的功力已能抵抗那个力量,将整个山庄的命运一肩扛起!
眼中暗了暗,更加直直地盯着山门外——
天不亮就率领金庄人聚在此处,怕得也是分散开时,彼此之间没有照应。但,为什么?为什么高人还没有来?
那个唯一的,可能会带给他们一线生机的人,为何还未出现?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何模样。只记得,那样一个背影——
一个穿着淡色衣衫,长发拢成一束垂在身后的背影。
一个只是伸臂夹食,也如水墨画中的云烟浮过般的背影。
还有那样一道声音——
如同晚风拂来,含着花香的声音。
“爹,您说的那位高人,是不是……”长子的声音从身后侧旁轻轻地传来。
非常轻——
这个时候,长子不敢将心中的疑虑大声地问出来。
因为午时已近!
百年之前,那个“血杀令”是在午时时分下达的!而百年之后,是否也将在午时时分了结?
他们不知道,但越近午时,他们的脑中便似乎越空白。有期望,也有绝望,交缠着、纠结着,形成了一种等待太久的空白。身体却越发的凝肃与紧张!
仿佛一触即发!
谁人想死?没有人愿意白白地死去。能有活的希望时,自然想活!
而所有的庄人,都是沉重的,也都是想看到那份希望的,所以,他的长子不能在此时增添疑虑的情绪,只能悄悄地问。
但金断刀没有回答,双眼仍直直望着那道山门——
一道门,就像隔着两个世界,那个将在今日踏进门内的第一个人,又会是谁?
同样心中有忧虑,他们所期盼的人,倒底为什么还未来?是记错了日子?还是路上遇上了什么事,被耽搁了?又或者是……
如果,如果她不来,那是否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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