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金秀夫妇则在我等前去后,不敌时而羞愧自尽,亡于三天零五个时辰前。
金娇儿,于十年前逃亡路上被他人奸淫夺财后谋害,为以儆效尤,我等制成干尸,保存十年,带回!”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死了太久的,直接挫骨扬灰了,而死了十年的,就弄成干尸带回,以儆效尤!
金断刀突然开始笑——
笑得苍凉!
如果,今日的一切传了出去,江湖中,谁人不会更加惧怕?惧怕生死宫!
生死宫,掌握世间生死!连那些逃出的人,怎么逃的、逃往哪里,又是出于什么意图逃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这个少女,无疑的,已能肯定她来自何处了,但,就她一个人?
一个人就要灭我山庄?
“百年恩怨,一朝解!血煞之令,谁能避?金断刀!”
裂帛声响,那卷卷轴被撕裂了!
脆甜声,也变成了清喝声。
百年恩怨,一朝解!血煞之令,谁能避?
是啊,谁能避?避不开,无法避!
“今日你等的死,会让这笔恩怨一笔勾消,受与不受,不在你等。”
少女随手抛出裂帛,又笑了。并且身形一闪,就从庄门上就缓缓飞了下来,手中又多了一只箫。
箫看起来是普通的竹制,被比在少女的唇边,在少女温柔甜美的笑中,荡出箫音——
音起时,所有的人,又都眼现愕然。
萧音似水纹,一圈一圈地漾开,但萧音漾着、漾着,却仿佛与什么融合到了一起?连成一片,铺天盖地而来——
是什么?
众人侧耳去听——
金断刀,也不得不去细听——
就听到萧音之外,似乎又有乐曲传来。一开始低微,仿佛在很远处,被近前的萧音压盖了,但眨眼间,那声音便脱出了萧音的掩盖,并且,就响在了门外!
快!
太快!
仿佛是从山下,短瞬间便来到了山上!而曲音轻雅流畅,似山间的溪水在潺潺地流动,也似初春的红花在渐渐地绽开,更似二月的微风裁过细柳——
烈日下的山峦,便仿佛退去了浓绿;无力低颜的花,也像在纷纷抬起头,变得生机盎然……
一种属于春的气息,在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浓得,让金家所有人的面上都现出了一种恍惚。
他们真得感受了春天的到来!
来到了身边,来到了心里,来到了金澜山庄!而沉肃、凝重与紧迫,竟被覆盖!
同时,巨大的山门外,有无数鲜花飞进。
所有的花,都是蓝色的,薄而大,轻而逸,似蝴蝶在张开翅膀,翩翩舞动。织成了密密的蓝雨。
花雨中,两团红色也像是凭空出现,浮过了高高门槛,向内飘来——
的确是飘着的!离地两尺,不沾尘土,凌空飘浮。
凌空?
那又哪里是红云,分明是两个一身红衣的人!
红衣的下摆,绣着金边,荡漾如花,似真似幻,而往上看,身姿魅惑,艳红的纱衣拖于后,飞扬——
盛夏无风,但那衣摆确实在扬,就像怒放的玫瑰!
再往上看——
那身姿,于魅惑中又透着说不出的典雅与高贵,充满贵族的气息。
而玉颈秀项上,两张面,面如桃花、发如乌云、鬓似蝉翼、眉如春山、眼如秋水、鼻似琼瑶、唇如红菱、肤似昆玉……再配上高挽着的宫髻,活脱脱的画中仙人。
人世间,到哪里去寻这样的女子?
而这样的人,竟然有两个!
一模一样的两个!
如果,只是想像,根本无法想像出这样的两个女子!即使在之前,知道今日如果要来女子,便定是些国色天香,心里早有了一定的抵抗与戒备,但此时,众人却依然迷怔了。
而那两个女子,冷如冰霜,面无表情,目光直视着前方。本就凌空而行,神情则便使得她们高高在上。
仿佛是不屑将目光盯着凡间众人,只手中各自提着一盏灯笼。
灯笼?
是,很普通的灯笼。
她们之后,又有十数人跟着飘进——
每一个都身着彩衣,或拉、或拨、或弹、或吹、或敲……手中都有一样乐器,而所有的乐器都是丝竹所做。
怪不得曲乐声如此清雅,原来是丝竹声!
弹奏拨弄之人,也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并且,便都是凌空停下,不坠不落。
要怎样的轻功与内力,才能做到凌空行走,却徐徐然间,不快不慢?并且还能在凌空中继续吹拉弹拨?
所有金澜山庄人的呼吸都开始紧滞了!
红衣女子与彩衣女子却已越离越近,在离立在最前面的金断刀两丈处,停。并且前后铺排开来,占据了前方所有的视线。
眼前,便是一片华丽、一片旖旎。
而女子们又突然往两边分开——
如同波浪被劈开,她们的中间,出现了一顶轿子。
一顶不算大,却绝对精致得挑不出一点暇疵的轿子!
抬轿的人,也是女人!杏黄衣衫,衣料薄透,与之前第一个进入的少女穿着一模一样,并且,也都在笑着。
笑得同样的甜蜜,与曲乐相融。仿佛,她们都是春天的使者,给这里的人带来了福音。
看着那笑,有几个本是呆滞的孩子竟然眨了眨眼,眼中的恐惧减轻了,脸上也出现了一些红晕。
仿佛,他们是见到了仙人,不得不脸红了。
而许多人,穷其一生,也不会有机会能同时见到如此多的天姿丽人,美伦美幻,如同升入仙境。
不只孩子,那些大人们,也似乎沉入了其中。
金断刀的眼,却是一刻比一刻凝重!
从那两盏灯笼出现后,他的眼,就只盯着灯笼看。直到此刻,仿佛要盯到灯笼的里面去!
那盏灯,是否被点亮了?
在白日的艳阳下,看得不甚清楚。因为灯身上,还各贴着一张红纸,呈菱形,挡住了一部分灯身。
传说,那两盏灯在被点亮时,便是屠杀的开始!
而当灯笼上的红纸也被揭下时,屠杀便避无可避,再无回头的机会!就算是神仙来了,对方也不会再停止。
望着灯笼,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胸口正剧烈地起伏,但他的眼因为盯得太紧,甚至有些眼花的乱影在瞳孔中闪动——
没有亮?
他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
真得还未亮?
并且红纸还在!
他胸部的起伏加剧,而红纸下的倒底是什么?
他有些知道,却又知道得并不确切,只是,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那两张纸被揭起!
百年前,就是在那两张红纸即将被揭下时,突然事情出现了变化,让当时生死宫的主人把“血煞令”延迟到了百年后。
而百年后,在灯亮前,还有那红纸被揭下前,是否还有逆转的机会?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高人。
高人,你在哪里?这些女子,只轻功便已卓绝到超乎寻常的境界,而我们,是否能敌?
还有,这些女子,都像是远离尘世般的干净、美丽、高贵,似乎与传说中的一样。
但那几个杏衣的女子也都笑得那般甜蜜,还有彩衣女子的服装艳丽瑰华,却与传说的那个力量,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爹……”身后又传来轻轻的唤声。
呼唤声同样充满了迷惑。
金断刀神情一凛,正准备开口叮嘱身后人要“凝神守元,不可大意”时,那只轿子停下了。
轻轻的、无声地停下!在抬轿女子的脚落地后,便停下,停在了地面。
所有的曲乐,顿停!
仿佛曲乐本就是配合着轿子,轿子一落地,便会停。
一片寂静!
金断刀的心跳,在这一刹那间也真得停跳了一下!
这个时候,没有人不去看那顶轿子了!
轿中,是否有人?
如果有,便应该是现今那个势力的主人!或者,还是当年那个人?
会吗?百年之后,父亲口中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屏气凝神中,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出轿中有任何气息,仿佛里面是空的。
但这些女子来到山门外,他都无法提前察觉出。除了第一个是一步一步走来让他们看到了,其余的都像凭空变出来的。
连明显是下属的轻功身法都无法察觉,他又怎敢说这轿中无人?
“金断刀。”又一声甜蜜的叫,传来——
所有的汗毛都竖起来,金断刀不应。
轿子里如有人,就应该是决定这场生死的主宰!
如果他突然出手攻击,会不会有一些胜的可能?擒贼先擒王,先下手为强?
他的心,已准备觑机而动。
“今日之前,十年之内,金澜山庄无主动逃逸者,无主动,不包括无被动者。”
什么?!
觑机而动的心抖了一下!
“金断刀,这第三百零九口,又怎能缺席?”甜蜜的笑,似在放大——
轿子的后面,又走出一位紫衣的女子——
女子美而婉约,如同晨雾中的一朵芍药,带着让人无法想像的大家女子的气质。而女子怀中的,是什么?
最怕的,也是最让他恐惧的,来了吗?
金断刀的眼里冲进了血红,握刀的手,几乎已经嵌进了刀柄中——
那,是一个旧红的襁褓,一个在昨日才见过的襁褓。
“儿呀!”一声惊呼传自身后。
“那是我的孩儿!墨郎,那是咱们的孩儿,墨郎,是他,是他的襁褓……”惊呼声声,带着虚弱与焦急,而一个气紧后,声音断了。
“香儿,你怎么了?快醒醒!香儿!”
“孙媳呀,我的孩子!你醒醒!”
“墨儿,快,快拿回魂露喂进去,不然,急火攻心,加上产后虚脱,她就回不来了!快!”
始终保持阵形的金家人,乱了!
从这一刻,由最中心起,乱了!
心,开始痛——
也是在这一刻起,金断刀开始真正地期盼高人的到来了!
原本,如果高人没有及时出现,他们也抱着壮志成仁的决心。可在昨夜看到了那样一个小生命后,他的心,柔软了,又有一种生命能延续下去的希望。
可现在,曾孙儿呀,如果高人不来,我们可能救下你?
而你的离开,也的确不是“主动”的,你那样弱小,怎么会主动?
手中的刀,要挥出——
即使明明白白地知道,那些女子只凭凌空而立,还能说话运气两不耽误的武学境界来说,便已是一种灭顶的压力!
是一般通常意义上的武学,与绝世武学之间的差异!
他们,在江湖上已算得上是有高强的身手,但在以力量著称的生死宫面前,却显得何其苍白无力?
对方只有十几个人,却个个御风而行,他们则在一开始就被对方的声势压倒了!
不,为了曾孙儿,他要赌!赌自己的刀能不能一招击中那个紫衣女子,抢过孩子!即使孩子无声息了,也是他金家的孩子!
刀尖已颤,手腕已翻转——
“生死即定,点灯——”清甜的声音高高扬起——
“哇”!啼哭声传来——
谁在哭?
眼睛猛抽,盯着襁褓,哭声的确是从襁褓里传来的。
那孩子还活着?
两盏灯笼,在此时,被点亮——
却没有人去注意,所有的金家人,都看着襁褓,听着那婴儿的哭声。
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难道就是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所传出的声音吗?
为何那哭声,像是这人世间最真实的天簌之音?
却在此时,更是一曲悲痛伤绝的天簌?
而昨夜,很多金家人并没有听到孩子的哭音,此时,却勾动了心中最伤情的角落。
婴儿无邪,不知世事,他的哭,是在开心?还是在悲叹?
“如此聒噪,就从这第三百零九口开始吧。”紫衣女子的手,高高拖起——
什么?
要从这孩子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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