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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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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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盈的眼又睁大,嘴角扯了扯,心中升起尴尬。

“呵呵,姑娘不喜欢这个说法,那就换一个,是恨不得将在下当硕鼠一样给踢开的眼神。”

唐盈又一怔,随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男子又盯向简随云,左颊边的浅窝漾着溺人的酒意。

简随云微微笑,眼中云淡风轻。

“今日我且随风去,他日清风送我来!”男子挥开双袖,施施然地转过身,悠哉而去的同时,乐悠悠地轻唱声随风而来——

“山迢迢、水遥遥,年少春衫薄。

纵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问风何处有我笑,尔的眼里,我心中,无处不是山青水在摇……”

唐盈凝视着那个背影,披着星光,带走月下的清风——

又想起了那袋牛肉干,还有那袋酒,以及男子脸上似乎永远都挂着的笑。

“姑娘,这十余日发生的一切,唐盈一生难忘。”她喃喃出口。

简随云也望着那个背影,容颜上是新月的薄辉。

“姑娘,唐盈想问,姑娘似乎对真财神的到来并不意外?”待男子的背影化成一个点时,唐盈转头凝视简随云。

“有他在,终会有人来——”

“有他在?”唐盈疑惑,见简随云的眼仍望着远去的人,口中的“他”定是那个始终不知姓名的男子。

简随云在指什么?是指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极为镇定,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离开地穴,谁会在面临几无出路的绝境时还能表现得那样悠然自在?

“姑娘,此人天性乐观,从他的态度中难以看出定会有人来相救。”

“他,知晓很多。”

“是,云海棠一些隐秘的过往他都了如指掌,此人绝不简单。姑娘,难道真财神的到来真与此人有关?”

简随云看着她,“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会伤害不该伤害的人。”

唐盈又怔住,简随云话中是肯定了那个男子的品性绝非恶人!一个人,如果不会伤害不该伤害的人,哪怕他再离奇莫测,拥有不可估量的背景,也不会危及良善的人。

“姑娘,你的话唐盈记下了。”她点点头,是的,不管对方是谁,如果对方对你并无恶意,又何需计较那般多?

人与人之间有时是极简单的,并不需要刨根问底、寻究探密。

“姑娘,黑竹哨的哨声我似乎在哪里听过,那声音极其特别,一旦听过便不会轻易忘掉,只是在哪里响起过?唐盈实在想不起了——”

“非你一人听闻过。”简随云浅笑。

唐盈怔了怔,难道简随云当时也在场?那就从她与简随云相遇后的记忆中搜寻——

哨声如蛇信在吐,若有若无,似断似续,如果不注意,绝难觉察,到底是在何处听过?突然——

“二哥?!”她想到了紫雁山!

简随云浅笑。

“怎么可能?”唐盈倒退一步,二哥在离开前,便是听到了一种哨声离去的,难道——

如果二哥与真财神有瓜葛,那个无名男子与真财神又是什么关系?二哥认不认识那个男子?又或者,他们都只是真财神的顾客?

“有些事,现在不知答案,若留了心,迟早会知——”简随云缓缓语。

咬了咬唇,唐盈点头,有些事即使现在想不通,但如果留意了,便一定会知道答案。

“姑娘,你早知会是真财神到来?”

“并不知会是谁来。”

“嗯。”简随云毕竟不是神,但好的观察与推测能力已每每让她料事如神。

“也亏得姑娘在地穴中调息数日,正等来真财神一行人的接应,否则,要白白费去体力了——”

“不急于出洞,并非因我节省体力。”简随云似笑非笑,翩然转身,向另一方而去。

“姑娘?”唐盈跟上,她不想离开这里,云海棠那个恶人不能就此放过,而简随云的方向虽与男子相反,却也是出林而去,并非从后山直接登上“墨柳山庄”。

“你,不妨先养伤——”

唐盈闻言,无奈的捏紧了拳,她的伤势好转极慢,如果不静养,怎么动手?但依简随云的身手,区区一个云海棠算什么?那墨柳山庄全部上下所有的人加起来,又是否能敌过她?

“姑娘,你……”

“我,不会杀人——”

唐盈闻言立在了原地,望着那道飘然的背影,如天山的青雪般出尘明净,血腥这东西怎能沾惹上她?

随了上去,简随云并不在意别人伤她,她也绝不愿伤人。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有人想把她扯进阴谋算计中?此次的事件源自于暗中设阵之人,对方到底是谁,竟要为难这样的人?

但简随云淡然世外,不欲寻那云海棠,她唐盈却不会放任那等恶人继续欺世盗名的当他的大侠,就算在功力上敌不过对方,她可没忘了自己拿手的本事,有一身的毒物在身,给他下点料子,也定让他不得好受。

一边想着,一边思虑着何时动手才对,也许,真应该等伤势好一些了,再招来唐门弟子跟踪筹谋一番才是最万无一失的。

“墨柳山庄”很静,似乎那男子走时的轻唱丝毫无法惊扰了它,而简随云与唐盈绕道走至山庄的西围时,简随云突然停步。

唐盈有些奇怪,跟着停步,正疑惑为何停了下来,一阵稍强的风过,鼻间突然袭进一股奇臭的味道。

然后,讶异地看到简随云俯下身,用手指拈起一些泥土,举在眼前端详——



第五十四章  人间地狱

墨柳山庄——

华美的楼阁静静地闪烁着琉璃的晶芒,月色使它如披上了蔓纱一般,显得迷雾重重,今夜的它,不再只是气宇非凡,而是诡异、阴森。

空荡荡,不见人踪!静悄悄,不闻声息!

只有夜风在轻忽地飘,带着隐隐的血腥,拂进深幽的柳林丛影中,让整座山庄弥漫着难以捉摸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的气息——

这样的地方,不会有人愿意闯入,即使不小心闯入,也会恨不得立刻掉头而去,但此时此刻,月色西移,即将进入黎明前最黑暗时,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出现,踏在被月色照得泛白的青石路上,拖出两道长长的斜影。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简随云与唐盈。

她们为何又重入山庄?

唐盈看着前面的简随云,见其似乎在低头注视着路面,于是也低头,仔细观察,便发现青石板的接缝中,有几不可察的凝滞了的暗红色,与先前所发现的那些暗红色相似。

风中的气味随着她们每走进一分,便越浓重一分,也越令人作呕。而她们一路往内,一路通知无阻!

当到达中院时,终于,看到了这山庄中的第一个人。

一个既不是站着,也不是坐着,而是爬着的人。就爬在一道石径上。

离得近了,看清那人短衣靠,戴小帽,一身下人的打扮,风过,一股更强烈的味道传来,臭气熏天,让人几乎无法张开口鼻。

简随云停了脚步,低头凝视。唐盈闭住呼吸,眉峰一蹙,迅速辩察周围情况,见四下仍无动静,于是用脚尖一挑,那个人便被翻转了过来,现出了脸面。

“呃——”她倒退几步,捂住了嘴,硬生生止住涌到口边的酸液。

她见过死人,也见过死想奇惨的人,在紫雁山一役中,她的眼已经过了历炼,但她没有见过已经长了尸斑,开始腐烂,并且是面目全非,全身虚肿,像被水泡过的死人。

那尸斑,如果亲眼见到的人才会领会到其形的恐怖、其意的糁人!像严重的烧伤,一大片一大片地覆在这个人身上,与普通的尸斑有很大的区别!而鼻子部分的腐烂使他的面孔难以辨认,加上浮肿,似变形的、僵硬的猪头!

恶臭,传自于这个人身上,又不仅仅在他身上。

简随云已启步,唐盈闭了闭眼,逼使自己再睁开时,仔细观察了几眼尸体的特征后,随了上去——

然后,她们接连不断地遇上了许多人,或躺、或伏、或半坐,或直挺挺伸着四肢,或蜷缩曲成一团……

所有的人,都是死人!

所有死人都有个共同点,身上全有伤口!而且伤口很大!

甚至有些人直接被劈成了两半,东一块、西一块的散着。

奇怪的是,很大的伤口,应该喷出过无数鲜血,但他们周身除了衣衫上有被血染透的印迹外,地面与附近找不到血迹!

又走到一处院落中时,唐盈更加见识到何谓尸骨累累、堆积如山!

在紫雁山中看到过的尸骸,无法与现在的相比!那时大部分的尸首已被各大门派搬抬了走,留下的少数也并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具压一具,累叠起来!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豆蔻年华,也有稚龄弱子……

每一张露着的面孔中,都是惊恐的表情!仿佛死前受到了极大的心里冲击,脸上的惊骇与肌肉的抽搐就被定在了他们死亡的那一刻。而他们的腐烂已引来一些飞虫在盘旋,甚至有蛇鼠穿于其间。

“他们,死于何人之手?”倒退几步,唐盈心惊胆颤地自语出口。仅仅只是十数日后,“墨柳山庄”竟变成一座人间地狱!她们,就一直在这座地狱的山腹中,毫无察觉!

简随云仍在前进,没有语言,就似一抹洁静的云絮,平贴着这人间惨相之上在飘移着——

向更深的院落飘去——

唐盈不得不扯下一块衣襟,蒙住了口鼻,简随云似乎已屏住呼吸,不需要靠外物来蒙覆。

再往进走,突然看到倒卧于地的云夫人时,又是一惊!

云夫人的脸面虽长了死斑,却并不浮肿,仍能辨认出来,但看到这个妇人的尸体,便会想到云海棠!

云海棠就是化成灰烬,她也能认得出来,刚刚走过之处,没有他!

从穿着打扮与破阵之时曾有过的印象来判断,这些人中的多数都是“墨柳山庄”本庄之人,全庄上下连庄夫人也未幸免于难,那个庄主又会去了哪里?当走到最后一处死角时,也是这山庄顶部的最后一处没有看过的地方时,终于有了答案。

云海棠没有失踪,不但未曾失踪,而且是她们进来后,所看到的唯一一个站着的人!

并且睁着眼,远远的瞪视着她们,双臂大开,双腿齐分,那架势似一夫当关的应战姿势!暴圆的双目让老远就看到他的唐盈心中一跳,脚下反射性地迟疑了两步。

简随云却依然向前,毫不停顿。此处是“观柳院”,云海棠就立在院落的圆形门洞下。唐盈便抽出了双刃,提防着——

“他,已无法伤人——”简随云的话淡淡飘来,唐盈怔了怔,天色已至黎明,门洞处阴影颇重,如果不是云海棠的眼瞪得太大,她不会有此反应,但再往前走,才发现云海棠虽是站着,却并非自己立在那里!

他是被吊着!

有四道麻绳扯着他的四肢,脖上也套着绳索,如五马分尸一般,固定着他。再细看一眼,唐盈的心“呯呯”猛跳!

一个人,没有了手,没有了脚,还怎么杀人?何况他已不可能再活着,他的胸口被开了个大洞,血满衣衫,似乎有什么在洞口蠕动?

再细看,唐盈弯下身干呕了数口,因腹内空空,只吐出了酸水。但无数的蛆虫,密密麻麻,从洞口进进出出,啃食着云海棠的血肉,让她觉得就算有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再无法下咽。

云海棠的心,已被人剜去!那是心脏的位置!

别开眼,不去看那里,却直接对上一双手!

一双白得让人惊悚的手,就挂在旁边的树上!

喘了口气,那是云海棠一向爱如珍宝,细腻如玉、靠之成名的双手,被截下,高高挂于树上,似乎在讽刺着他所谓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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