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
臻野从桌子上跳下来,伸手抬起兰若云的下颔,皱着鼻头说道:“你也不看看你这副穷酸样子,哪一点像伟大人物,你说,哪一点像,你今天要说不出来我就阉了你!”
兰若云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穿着土人的粗布衣服,靴子早掉进了万丈深渊,此刻穿着土人的布鞋。而且面容憔悴,满脸菜色,他样子本来就是清秀型的,此刻伤病之下,立时瘦骨嶙峋,枯槁形销,确实没有什么伟大人物的风范。
“我倒是相信!”枝儿插了一句,“他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让人信服!”
“呸!”臻野放下兰若云的下颔,在枝儿脸蛋上拧了一下,“你这两天老是跟我作对,看我怎么惩罚你!”
枝儿吓得赶紧跑到荆文正身后躲了起来。
“好了,别闹了,这件事情先放在这里吧,无名子就先在我们这里住下,还好你是人类,我们也不担心你是奸细,不过如果你出卖我们,立即取你性命!”荆文正正声说道,“大家去开会,让他自己静养一下!”
几个人鱼贯而出,连枝儿都跟了出去,不知道是开什么会。
兰若云躺上床,立即合上眼睛,抓紧疗伤。
营地里一阵骚动,隐隐听闻兵器碰撞之声,但片刻后即静了下来。
兰若云这一睡就直到傍晚,又是被相同的声音所惊醒。
他开门走出去,赫然发现雪地已被鲜血染红一大片,看不出多少的土人丢盔卸甲从营外涌了进来,多人受伤,鲜血和着白雪不停的落在地面上,有的人走着走着一头栽了下去便永远也起不来了。
这副画面又勾起了兰若云的回忆,感觉对于自己来说再熟悉不过,只是,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怎么这副惨兮兮的样子。
臻野看见兰若云临门向这面看过来,面色惊诧,没来由的心中发怒,大喝道:“你这笨蛋看什么?吓坏了吧!
谅你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你们这种温室中的花朵,只知道躲在家里长吁短叹,哪像我们这些战士,为了自己的尊严和自由而流血牺牲……“
臻野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兰若云的面前,兰若云仔细看去,发现她的手臂上也缠着一块染满了鲜血的白布,些微的血珠还在不断渗出:“哎呀,你这伤还没有完全止住血,快让我来帮你包扎一下!”伸手抓住她手臂。
“滚开,哼!”臻野大怒,这男人竟敢碰她神圣无比的玉体,用力把兰若云撞开,心中却不无得意,故意把鲜血滴在雪地里,看着兰若云傲然道:“怎么样,佩服吧?
我虽不是男人,却也比你这种看似男人的窝囊废要强上千倍,我看你连血都没流过吧,看你那副害怕的样子吧,是不是很伤自尊呢?哈哈哈——“
“不是……你……”兰若云还没说完,“砰”的一声,臻野女士因为流血过多晕了过去,立即倒在了雪地里。
“枝儿,快过来,你小姐晕过去了!”兰若云不敢去触碰她的“圣体”,只好大叫枝儿过来。
谁知臻野受冰雪刺激,又醒了过来。猛然站起身,脸色却苍白起来,向兰若云大喊道:“别鬼叫行不行,枝儿在帮伤员捆扎伤口,别打扰她!”又看见兰若云眼中不以为然的神色,怒道:“你笑话我是不是?你笑我贫血是不是?”一拳将兰若云打倒,伸脚踏在他身上:“快道歉!”
兰若云心中暗叹倒霉:“明明你自己晕过去,关我屁事!”嘴里说道:“对不起,请您原谅!”
臻野挪开脚,兰若云赶紧爬起来:“你还是再包扎一下吧!”
臻野不理他,转头走了。
晚上枝儿来送饭的时候,兰若云才知道,这群土人趁着大雪去偷袭兽人族的滦山城。
兰若云心中大惊,知道这滦山城离荒芜城虽然最近,也是北六城中的一座,但自己由辰山地底漂流出来,竟然到了滦山附近,还不让人心惊?!
他可不是骑马在陆地上跑,而是毫无知觉的顺水而行。
枝儿见他吃惊,还以为他害怕了,安慰道:“别怕,我们只是骚扰他们,凭我们这点人怎么能占下一座城市来,只不过是打一仗就跑,让他们不敢再欺负我们土人!”
兰若云心道:“不敢再欺负吗?我看未必,滦山城显然已被绿教控制,土人杀他们的人,他们必定拿城里的土人报复,再说……万一他们跟踪你们过来,这里不是很危险?”这是兰若云最担心的。
“所以我们才选择这大雪天去进攻啊,撤退的痕迹马上就会被大雪覆盖,敌人难以发现,荆军师的计策没错的,我们已经偷袭过一次了,你看现在还不是没事?”枝儿自信的说道。
兰若云脸上神色凝重,又道:“万一他们派出翼人或者精灵来跟踪,你们不是全都暴露了?”
“我们在空中放有海东青,翼人精灵要是跟过来,我们当然能发觉,而且下雪天他们也飞不了多远!”
兰若云知道海东青是一种高空猛禽,猎人往往喜欢用其协助捕猎,用作军事侦察却不知道行不行?而翼人精灵无法做高空飞行,又受雨雪限制,这他倒是知道的。
如果翼人精灵甚至天使都有海东青那种飞行本领,人类早就灭国了,与这种完全占据高空优势的队伍作战,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们要是抓住了俘虏严刑拷打……”
“我们队伍里的战士都是宁折不屈的!”枝儿打断他说道。
“嘿嘿,那个,也未必!”兰若云想起杀手的手段,对土人这支未受过正规训练的队伍所抱的信心并不是很足。
枝儿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重复道:“我们都是最坚强的战士!”
接下来的几天,这支队伍不断出去偷袭,每次都鲜血淋漓的回来,倒也颇为惨烈激壮,让兰若云心下敬佩,又怜惜无比,仿佛这种行为跟自己有莫大关联似的。
荆文正等人忙于战斗,仿佛也把他忘了。
臻野偶尔会过来,恐吓并且优越感十足的嘲讽他,以达到某种心理上的满足。或者这已经成了她战斗之余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看着兰若云好象是害怕,又像是崇敬的目光,心里感觉无比受用。
而兰若云,总是随着她的到来而担心自己的宝贝,看着她手里闪闪发光的牛耳尖刀,心里七上八下,眼神中自然微露恐慌之意,配合着臻野女士的优越感,两人倒也凑合着把一出戏演了下去。
这一日,大雪渐渐停息。兰若云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荆文正的计策虽妙,毕竟战斗经验不足,最后还是让兽人跟踪过来。
海东青盘旋而至,传来的讯息是兽人已在五里之内,人数不少,土人们赶紧撤退。
枝儿惊惶失措的跑进兰若云的屋子里,大叫道:“快走,兽人杀过来了!”
兰若云并不吃惊,如果自己是兽族,早就跟踪过来了,只要在他们的马匹上动一些手脚,自然会凭着气味尾随而至。
可恨的是自己内伤未愈,尤其是所受圣龙涎剧毒,虽然日渐减轻,也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但胸腹间的内力却依然用来对抗剧毒,让他现在所能使用的内力不足原来一半,却也不能伸出脖子欢迎兽族来砍,一听赶紧站起身来,已经被枝儿强拉住窜进营地老弱妇孺的队伍之中。
车队上早已经挤满了人,枝儿和兰若云转着圈儿不知道该怎么逃跑。
朴当走过来,楞了一下,大声道:“枝儿,你还管他干什么?赶紧去和你小姐乘坐一匹马,让他自生自灭吧!”
枝儿怒瞪了他一眼,忽然看见臻野牵着几只狗跑了过来,后面还拉着一个大雪橇。
“小姐,你这是?”枝儿疑惑道。
“这雪橇上都是我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那些兽人,我要全带走!”
臻野看见兰若云,惊诧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我倒差点把你忘了,也好,带着你,我们的手术还要继续!”
臻野抓起兰若云,丢进那个大雪橇里,立即被乱八七糟的东西掩埋住。
“枝儿,你驾驶这雪橇!”臻野也不管枝儿的愁眉苦脸,上了马,大叫道:“怕个屁啊,我会在旁边保护你!”
枝儿只好心惊胆战的跨上雪橇,她不知道世界上最难驾驶的除了猪以外就是狗了,因为猪是最难驾驶的,所以一般忽略不计,至于狗……
枝儿刚把鞭子举起来,大约十条雄壮的大狗便汪汪叫了起来,冲了出去——
“我的妈呀!”枝儿惨叫一声,趴在雪橇上,雪橇狂窜而出,向着车队追了上去,旁边臻野和朴当骑着马赶紧跟上去。
兰若云趴在雪橇上,鼻端传来阵阵女人特有的气味,抬起头一看,竟是些女人的内衣内裤,这臻野虽然外面穿着男人的衣服,里面由于女人特殊的生理构造,不得不妥协,所以这些小零碎也是有一些的。
她这人马虎得很,看看挺紧急的,也没有仔细收拾,一古脑的抛在雪橇上,此刻可苦了兰若云。头上顶着这些东西,在雪橇里东摇西晃,大晕其浪!
耳畔传来枝儿略带哭音的惨叫声:“狗狗,快停下来呀,妈呀,别往石头上撞啊!”
风声飒飒,雪雨飘飞,这些大狗拉起雪橇来却是奇快无比,转眼间追上了车队,在茫茫雪野里快速奔驰。等到前方无路,大狗们转了个圈儿,又冲了回来,狗的嚎叫声夹杂着枝儿和兰若云两人的大喊声,在空旷的雪地中去了又回,接上逃跑中的土人队伍。
还好臻野追了上来,把大狗们截住,这才停了下来。
“真是没用的丫头!”臻野骂道。“你要这样紧紧抓住这两根缰绳,要快就快,要慢则慢,你这样不管不顾,我这些狗早晚让你累死!”
臻野示范了一下,枝儿倒在雪地里也没有看,把胆汁都吐出来:“小姐,我不行了,我死后你给我……”
“砰——!”臻野一脚把枝儿蹬上雪橇,看着同样一塌糊涂的兰若云说道:“你来!”
兰若云看了看她作势欲踢的脚,不敢辩驳,把头上一小块不知道是什么的零碎布条扎在脑袋上,冷风一吹,两条布带随风飘起……
“好,虽然我没弄过这东西,难道还怕了不成,大狗,觉悟吧!”兰如云爬到前面,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驾驶这雪橇只能站着。
他两足固定在踏板上,一扽缰绳:“是我的兵跟我走,不是我的兵大母狗!”唱起儿歌,一声鬼嚎,十只大狗立即开动。
惨叫声中,雪橇欢快无比的再次向着车队追去。
这才发现,车队里的老弱妇孺都看着他,孩子们更是兴高采烈的注视这新上任的车老板,却发现他面色铁青大喊大叫,如飓风中的杨柳、怒涛中的小舟一样,不知道是他在驾狗还是狗在驾他,雪橇差点翻过来,上面的小零碎洒了一地,让臻野气得想提前给他动手术。
“加油,加油!”车队上的看客们大声鼓励着,看着消失在天边的小黑点儿,加油声不肯停息下来。
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兰若云终于把握住了驾驶雪橇的窍门,才缓慢下来,跟住了车队。
而这个时候,后面的土人部队已经跟兽人打了起来,喊杀声清晰可闻,车队里立即有人哭了起来。
兰若云看向雪橇上的枝儿,发现她正翻着白眼儿,已经晕死过去!
臻野暴叫一声,抽出重剑,和朴当两个人向队伍后面驰去。
一场雪地追击战正式展开!
第七卷 人兽同盟
第一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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