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接到皇帝的旨意,便离开派人送安平进宫了,安平知道自己能和九儿在一起相处好多天,心里也高兴。去了以后才知道,九儿是要为她治眼睛。虽然对恢复视力的问题,她几乎不抱希望了,可是总得试试。
这一次没用外敷药物,用的是针灸和每天喝千年雪精做的内服汤药。千年雪精,是千金难买的宝贝,是少卿在九驼山积雪下挖了三天三夜才找到的,一雌一雄。本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不能再用千年雪精的,可九儿铤而走险了,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想起少卿,安平内心总会感伤。不知道少卿现在怎样了。心情郁闷之极,还好师父每天会陪她散步,教她催眠术,不知不觉,她也在皇宫待了半月。
这天晚上扎完针,又喝了药,安平便在九儿的昕雪阁的西厢房歇下。一切好似都没什么不同,安平睡的很安稳,比在王府里睡的要安稳,也许是汤药关系,她总会睡的很香甜,更不会做恶梦,半个月时间,好吃好睡,比以前精神了不少也丰腴了一些,不再瘦巴巴的,这要多亏了师父的精心照料。
一夜好眠,早上安平醒来,睁开眼看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淡淡的,却又是那样夺目,美丽的让人移不开视线,阳光、桌椅、豪华尊贵的房间,一一的进入安平视线。
安平的心忍不住悸动了一下,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后小心翼翼的挪开,黑暗,光明,黑暗光明,她看得到了,看到了,心激动的快要跳了出来,人也坐了起来。
她四处张望贪婪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下床,鞋子也没穿,便奔到了铜镜前。她看到了自己,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她笑了,还做鬼脸,喃喃自语的说,“好久不见哦,安平!”
光明来的太突然,让惊喜之余的安平有些不安,是真的还是在做梦,安平将一根素白的手指放在嘴边里,咬了一下,‘嘶’会痛哎,痛的那样清晰,她不是做梦,不是做梦,是真的看到了,安平阴霾许久的心,终于多了一抹亮光,她忍不住笑着,望着华丽的屋顶,轻快的转了几个圈。
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师父一定会很高兴。
*
安平洗漱后去正楼找九儿,脚步轻盈欢快,大厅里连个婢女都没有,安平有一点点奇怪,可知是一瞬间,便朝着内室走去,刚要踏进去,却听到了一道男人的声音。
“不行。”
“九儿求皇上,让安平来九儿身边跟随,这对于皇上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吗?不是您一道旨意的事吗?”
楚翊扬想也不想的拒绝,“九儿,你别再胡闹了,安平是王弟的女人,我怎么能帮你要了来,你这不是为难我?!”
安平想要离开的,她不想偷听的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了,身体被死死的定在那里,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揪着她。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平在王府受苦,楚翊玄根本就不爱安平,不是吗?他纳安平为妾,为了安平赶走姬妾,为了安平抗旨不尊,不都是你们联手造出的假象吗,让云起以为安平是楚翊玄深爱的女人,这样云起为了报仇,解心头之恨,势必会在兵权和税银上用安平为难楚翊玄。
可云起不知道啊,楚翊玄根本就不爱安平,只不过是处心积虑的设好了圈套,等着他往下跳。幽禁,不过是皇上您和楚翊玄一手导演的,不是吗?你们的目的达到了,为什么还不放了安平,继续让安平留在楚翊玄身边,被他欺凌,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住口!”楚翊扬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指责,岂止是不痛快,更多的是怕,怕自己那一面,暴露在心爱女人面前,“这件事不准再提!”
里面的对话,让安平的心彻底跌入了冰窖中,浑身的血液也好似凝结。她终于懂了,懂楚翊玄为什么招惹她,懂楚翊玄为什么明明说爱她,却转手将她送给了别的男人。
先前,她一直以为,楚翊玄是在爱情面前选择了权利和忠孝,虽然他伤害了她,可起码,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爱,有过那些温柔和深情的真的,却不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说喜欢是假的。他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假的。幽禁是假的,相濡以沫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连那份被扭曲了的爱原来也是假的,他真是高明,真是煞费苦心,让世人都知道,他有多么爱她,然后瞅准了时机,将她这颗棋子抛出去,他的爱,虚假的爱,不过是为了杀死她,杀死她的心,而谋取他们的利益。
而她就是那颗傻到不行的棋子,想着王府时他们的恩爱,想着幽园那些简单平凡却美好的日子,在这一瞬间一切的一切变得那样狰狞,那样讽刺。
瞧,她多傻,自己跑去当棋子,自己跑去陪他幽禁,她多傻,多傻啊,从相识到伤害,都是楚翊玄精心的策划,都是骗局,什么狗屁爱情,都是谎话。
安平怒急反笑,心口一阵灼热,喉间涌上一股子血腥的灼热,‘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直觉。知觉,其实只有噬骨的痛,失去了,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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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中有真相,嘿嘿
044 偶遇
九儿听到动静后出去,看到是昏过去的安平,她心知不好,刚才的一番话是被安平听了去了,楚翊扬出来,看到昏迷过去的安平,急忙命人将安平抬回了房间。
九儿也顾不上和皇帝置气,急忙给安平施针,她急的不是安平会昏过去,而是怕那一番话真被安平听到,会让她多么伤心。
一阵忙乱后,安平依然没醒来,九儿将床幔放下后起身出去,看到楚翊扬还在院子里,心想,她想帮安平一把,也是帮不上了。
楚翊扬不会帮她把安平弄到宫里来跟着她的,她知道安平是不想跟着楚翊玄的,可现在,事情没办成,似乎却让安平更难受了。
在皇权面前,她觉得很无力,对爱情,对楚翊扬,也有着说不出的绝望和无奈来,她来到这陌生的世界,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这个男人,爱着他,却不能拥有他。
他是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女人无数,她只是一个来自未来的,有着一夫一妻观念的小女子,如果不能拥有唯一,那么,她宁愿不拥有,虽然可悲,可总算她和皇帝的那份情,没有伤害,可安平,小小年纪却已经被伤的如此之深,他们怎么忍心?
“皇上,国家大事要紧,我这边没事了,您去忙吧。”九儿说着低低行礼,向自己屋子里走去,她真的很无力,也很无奈……。
楚翊扬想说什么,却最终陈默,目送着九儿身影消失在眼前,他这才甩袖离去,做皇帝也有做皇帝无奈,谁人能懂?谁人能理解?就算知他懂他的九儿,即便是理解,怕是也不能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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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
楚翊玄正在书房看王府的收入和支付账目,这时王府总管禀了一声进来,行礼后便道:“王爷,宫里来人传话了,说平夫人的眼睛好了,能看到了。”
楚翊玄眸子似乎闪过一抹叫做喜悦的东西,手里的账本也‘啪’的一声丢在桌上,起身,向门口走去,他几乎没意识到,此刻心情很好,连脚步也比往日的急了一些,来到门口,看到了总管脸上似有焦急之色,微微眯眼,问:“宫里人还说什么?”
总管忙道:“启禀王爷,宫里来人说话,平夫人吐血昏倒了,好像是毒气攻心……问王爷,是不是要把夫人接回王府里来。”
毒气攻心?楚翊玄心里不由自主地的紧了一下,吩咐道:“备轿!”
“是!”总管知道楚翊玄是要去宫里一趟,急忙下去准备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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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幽幽醒来,睁开眼帘,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由模糊变得清晰,离她越来越近。龙眉凤目,五官俊美,深刻而冷硬,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可不管是熟悉还是陌生,都让安平的心一阵阵发痛。她的人、她的心、她的爱,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心碎落一地,疼痛到麻木,那份被扭曲的爱,终于化成了魔,她的心在一遍遍的呐喊:楚翊玄,我恨你,恨你!
楚翊玄走到安平床边坐下,黑眸依旧深若旋涡,让人看不透,读不懂,即便他此刻和她对望着,她亦不懂他的眼神那是什么。
他望着安平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原本红润的唇也失去了艳丽,他忍不住伸手,粗粝却修长的手指抚上她苍白的脸颊,安平的却忍不住别开脸,下意识地不远被他碰触,那个冷硬却温柔的男人,此刻在安平眼里是一条毒蛇。
对于安平的微微抗议,他似有不悦,不轻不重的捏住了安平的下巴,让她跟他面对着,他不喜欢被忽视,更不喜欢安平无视他的存在,当他是空气。
他看着她的眼睛,不再空洞,而是一片死灰,望着他的眼睛不再是双目含情,呵,可惜了,他很享受,也很喜欢,她看着他的时候,那双脉脉含情的双眸。
此刻她的眸子里,暗淡中带着压抑着着的恨还有痛,为什么痛,为什么恨,他大概的清楚的,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一点都不假,他能从她的眼中读懂很多东西。
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沉声道,“眼睛,好了?”
即便是心如死灰,可是灵魂也会痛,会难受,她伤痛到吐血,却没有一滴泪,暗淡而忧伤的眸子望着眼前的男人,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脖子好似被一双有力的手狠狠掐住,连大哭,大骂,大吼的力气都没有。
楚翊玄伸手拽了安平起来,将她软软的身体搂在怀里,低头吻她光洁却冰凉的额头,沉声道:“我来接你回府。”
安平没有说话,好似得了失语症,为什么,他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好像根本不把她当人看,不觉得她会痛。
看安平不说话,他也不逼着她回答,拿起了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狐裘披风,将安平裹住,长臂一伸将她横抱在怀里,大步向外走去,她安静的像空气,脸色除了长白好似波澜不兴,可是她裹在衣服里的手几乎要将那狐裘披风揉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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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体内有千年雪精的毒性在,怒极攻心之下才会昏倒在地,调养几日便没有大碍了。楚翊玄对她好似和以前一样,温柔,体贴,可是在安平眼里,一切都是那么假。
她安静的待在榭香阁里,足不出户,楚翊玄偶尔来看她,也不多逗留。安平真不愿看到他,每次看到他就像是在伤口上撒盐,看到他一次就难受一次。
一直到熬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楚翊玄去宫里给太后请安,而安平准备了一下,回了安府去拜见双亲,现在的她,双眼恢复了视力,母亲见了她也不会那么难过了。
安平真的想家,想爹娘,想哥哥们,可见了面,母亲却还是哭,一提起她的那些苦,便会哭,安平只能安慰,已经过去了,就不提了,以后她会好好的,不让自己受苦,不让任何人给她苦头吃。
和亲人在一起的感觉是自由的也是快乐的,相处的时间也是短暂的,虽然不舍得离开,可终究要回到那地狱中,无妨,地狱,也有人陪着不是。
告别爹娘和家人,安平出了安府。走在回王府的路上,安平也贪恋的望着曾经经常行走的街道,她感谢少卿为她找到千年雪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