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春风入酒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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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春风入酒觞-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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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色。
  李新荷忍不住说:“公孙羽可真舍得花心思。”
  李明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酒行后院中虽然人来人往,却无人喧哗,即便来宾有什么问题要过问伙计也都压低了声音说话。人群中不是可以看见穿着青袍的知识或穿着黑色袍衫的评委,李新荷留神看去,却都十分面生。
  李新荷曾听说此次赛酒会会有外城酒商前来参赛,这些来自西域小国的酒商们最擅长酿制果酒。因此一进了后园便开始留意各家打出的旗号。正在东张西望之际,就觉得肩上被人轻轻一拍,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笑道:“你也来看热闹?”
  李新荷回头一看,果然是顾璟霄。
  “自己来的?”
  顾璟霄摇摇头,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两个正在品酒的青年,“跟家里人一起来的。我堂兄顾璟萱,堂弟顾璟蔚。”
  李新荷远远打量了他们几眼,神色间也颇有些疑惑,“你们家长房不是不插手酒生意?”
  “也谈不到插手。”顾璟霄轻轻撇嘴,“他们主要是来看热闹的,”
  李新荷不怎么相信的撇他一眼。
  顾璟霄抬起手来在她额头弹了一下,“你那是什么眼神?”
  李新荷还没说话,走在前面的李明皓便回过身来,神色颇有些不悦的扫了顾璟霄一眼。
  顾璟霄连忙收回手,上前几步去给李老爷请安。
  李老爷这半年多来也渐渐接受了这桩婚事,何况顾璟霄原本就相貌出众,一旦乖巧起来也确实很难让人对他硬起心肠。寒暄几句之后,也就默许他似模似样的走在自己身边了。
  穿过竹林,顾璟霄见李老爷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便指了指水榭的方向说:“听说那边有外域来的酒商,他们酿的果酒颇有些特色。”
  “哦?”李老爷果然打起了几分精神来,“那倒是不可错过。”
  顾璟霄回过身冲着李新荷悄悄眨了眨眼,李新荷知道他这番话完全是在替自己考虑,心中感激,不由自主的冲着微微一笑。
  李明皓冷眼看着,轻轻哼了一声。
  几个人一起走进了水榭,就见宽大的案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子。红纸上写的酒名也大多以水果为题:香杏酒、李子酒、黄瓜酒等等。李新荷一路看去,最末位的酒坛上写的是:西域葡萄酒。
  李新荷连忙指着这坛酒问那伙计,“这酒可以尝尝吗?”
  穿着土色短衫的伙计手脚麻利的盛了两杯葡萄酒,李新荷接过看时,白瓷酒杯中一汪红艳艳的颜色,倒更像是某种花朵的颜色。酒液中悬浮着微微的杂志,酒色虽明媚,净度却远远不够,细细嗅那酒气,甜香扑鼻,也许其中添加了某些香料的缘故,果实本身的香味反而不甚明显了。李新荷浅浅抿了一口,香甜的液体从舌尖滚过,余香中微带涩意。
  李新荷一饮而尽,将酒杯递还给那伙计,“果然别具特色。”
  顾璟霄将她拉开几步,悄声问道:“跟你的比……到底如何?”
  李新荷心中得意无比,忍不住冲着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你只管等着瞧吧。”
  顾璟霄与她对视片刻,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好,我等着。”

  【第四十三章:赛酒会】

  春节原版是一年中最为隆重的节日,却因为赛酒会的缘故,李家上下都过得有些心不在焉。距离正月初十越近,弥漫在家中的紧张气氛也越是明显。连李新荷都注意到了服侍李老爷用餐的过程中颜氏一直在发呆。递手巾、填汤、夹菜……这些平时做熟了的事她照例做得一丝不苟,但若是看她的眼睛就会发现她根本在想别的事情,只有看着李明禧的时候她的眼神才会亮起来。
  李老爷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家中人似乎只有李明皓看起来还正常些。李新荷觉得他这副轻松的模样其实也是装出来的,因为她听南院的小环说过,大少爷每晚都看书到很晚,她半夜起来添茶的时候,还看到他背着手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这种种迹象叠加在一起,让李新荷生出一种不那么美妙的预感来。她明明记得李明皓参加赛酒会之前,李老爷还笑呵呵地安慰他说:“输赢无所谓,只当出去见见世面……”
  这一次的酒恐怕真的不够好,她想,不然的话家里人不会是这样的反应。然而这样敏感的时刻,她又实在不好多问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虑,李新荷迎来了对整个酒行来说最为重要的日子:正月初十。
  寅时一过家里人就陆陆续续地起来了。洗漱之后匆匆用过早饭就集中到了荣安堂,由李老爷带着去家庙拜过祖宗,然后分乘两辆马车前往酒行。
  头天夜里落了雪,街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头顶的阴云压得很低,半空中弥漫着似雾非雾的烟气,仿佛雪花被绞碎,面粉似的风里扬起了半天高。
  辰时未到,酒行前面已经停满了各家酒坊的马车。侯在酒行门外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也许是难得一见的雪天让人有种莫名的兴奋,每个人看上去都仿佛带着三分笑容,无形中让这令人紧张的等待多了几分节中应有的喜庆气氛。
  顾家的马车已经到了,顾璟霄和两位堂兄弟正站在马车旁边说话,一转头看见了李家的的马车,连忙跑了过来。车帘挑开,李老爷正要弯腰下车。一抬头见是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顾少来得好早,都准备好了?”
  顾璟霄一边让他扶着自己的手臂下车,一边笑着答道,“都准备好了。”
  李老爷望着他,神色多少有些复杂。因为九酝春酒的缘故,李家今年并没有推举李明皓酿制的酒品来参赛。若论年轻一辈的实力。单单一个李明禧……恐怕还真不是这人的对手。
  李老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酒行的大门打开,引客的执事分左右站在了大门两侧,台阶下等候的宾客们鱼贯而入。不知为什么,原本笑语喧哗的场面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李老爷回过身,瞟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孩子;李明禧低着头站在马车旁边,似乎有点儿紧张的样子。李明皓正在安慰他。他们的身后,顾璟霄正围着李新荷献殷勤。
  李老爷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也许任何东西都是看得久了就会习惯吧,如今再看顾璟霄,倒也不觉得那么难以接受了。
  一行人被执事引着走进了后园时,正堂中已经聚集了不少先到的宾客。李新荷跟在父兄身后一边跟相熟的商家寒暄,一边偷眼打量正堂的布置,见东窗下摆着长长案桌,案桌上一次摆放着各大酒坊参赛的酒品。不过为了公平起见,各酒坊都采用了同样的酒坛,酒坛上的名字也都被红纸蒙住了。
  不多时宾客都已经到齐,内堂帘幕挑开。公孙羽陪同知府大人一起走了出来。贺前安大人年岁要比公孙羽大了许多,但是粗粗一眼看去,志得意满的神色倒是如出一辙。酒行中由不少人不满酒执事与官府来往过密,然而贺前安毕竟身为一方父母,平民百姓又怎样置啄的余地。
  又一番乱哄哄的见礼之后,公孙羽请出了侯在内堂之中的评判。这十余位评判都穿着黑色袍服,个个都面生的很。李新荷见评判之中并无松竹二老,不由得大感诧异。松竹二老在淮阳一代桃李遍地,极有名望,一直是历年赛酒会上必不可少的重要评判。公孙羽竟然将这两人落下,是无意?还是……
  人群中响起一阵嗡嗡嘤嘤的议论,公孙羽连忙附着贺前安身边说了几句话。贺前安起身来轻轻咳嗽一声,“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请各位先到后祠祭拜酒神吧。”
  祭拜酒神仪狄的仪式最为隆重,也是赛酒会开始之前最为重要的一环。
  世人都尊杜康、仪狄为酿酒始祖。《酒诰》亦云:“酒之所兴,肇自上皇,或云仪狄,一曰杜康。”也许是因为早期的淮阳酒家多做黄酒的缘故,所以淮阳酒行一直保留着祭拜仪狄的传统。也正是因为仪狄作为酒神却身为女性的缘故,淮阳一带的酒行并没哟禁止女性参与酿制业的规定。
  酒行众人跟随在父母官和总执事身后入后祠祭拜了酒神,复又返回正堂落座。赛酒会的终极比赛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这是一个十分繁琐的过程。评判每次品尝一种酒之后都要以淡茶漱去口中余味,并细细记录对这种酒的评价。最后,所以得评判记录都要交给公孙羽与贺前安大人来汇总,从中评选出最好的酒。
  眼看着几位评判和公孙羽、贺前安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李新荷都觉得有些透不过起来。转头望向自己的老爹,李老爷微蹙着眉头不停地转动着指间的翡翠扳指。李明禧的脸色却有些发白,鬓角微微见汗。只有李明皓面色沉凝,看不出有什么波动。注意到李新荷正在东张西望,还神色自若地冲着她笑了笑。
  他们左侧是顾家的席位,李新荷转头看去,就见顾璟霄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李新荷的视线一扫过去,他便有所感应般转过头来,就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的紧张,顾璟霄眨眨眼,冲着他微微一笑。
  很温和的一个微笑,像阳光透过了澄净的水。李新荷心底微微暖了暖,不由自主地会给他一个笑容。
  顾璟霄脸上的笑容加深,悄悄地冲着她做了个口型,“我的衣裳。”
  李新荷心中那一丝浅浅的感到登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李新荷懒得再理他。转回身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顾璟霄望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神色,有点儿像是小时候摔了较,从父母兄长的眼中曾看到过的神色。
  李新荷心里突然间没有那么烦闷了。
  评判们的议论停了下来,公孙羽笑吟吟的走上前来,目光从众人脸上依次扫过。
  正堂中鸦雀无声。
  公孙羽像是很享受这样一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评判们已经达成一致意见,此次赛酒会的头名是:久酝春酒。”
  李新荷只觉得一阵眩晕,除了惊诧之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像要求证一般,她转头望向李老爷。就见他脸上的神情虽然镇定如常,但是从闪闪发亮的双眼之中却不难看出那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仿佛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在这瞬间舒展开来。坐在他身侧的李明禧长大了嘴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狂喜。而另一侧的李明皓却皱紧了眉头,神色间有种如临大敌般的机警。
  李新荷晕陶陶地转过头,就见公孙羽的目光正落在李老爷脸上。那是一种蓄满了期待的目光,压抑着某种叫不出名字的兴奋,放佛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投注了他全部的心力。他看上去甚至比李老爷还要激动。
  李新荷直愣愣的看着他。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公孙羽忽然让他觉得害怕。李新荷伸手抓住了李老爷的袖子,费力的将目光移回到了李老爷的脸上。他的脸上是一种越来越明显的笑容。其中满含着骄傲,得意,欣慰以及无法掩饰的心满意足。
  李新荷的指尖微微颤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寒意自脚下缓缓升起,顺着脊柱一直爬上了她的心头。这种惧怕来得如此猛烈,她甚至无法分辨他所为何来,只好求救一般将视线投向了李明皓。
  李明皓却没有看着她,他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公孙羽,眼中有种锋利的神色。如果他手里攥着一把刀的话,李新荷怀疑他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李新荷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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