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微臣实在是……实在是不知啊……”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中带着颤意,除了这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皇帝陛下,你的诚意我们会转告给我国辽王的。还请你早做准备,这一仗我们是打定了。”
呼延赞强硬的宣布道,斩钉截铁,气势如虹。他对于大胤本就是主战派,何苦折辱自己的自尊求和。如今正是秋收之时,一路铁骑踏来,定能收获不小。
他也不等玄莳有任何反应,就直接出了金銮殿,抛下一众目瞪口呆之人,带着自己的人马走了。
“使节还请留步……”玄蒋还想说两句,缓和一下,可是呼延赞确实半分颜面都不给他,便带着人直接扬长而去了,把这一堆烂摊子留给了大胤。
在场众人纷纷愕然不止,一个小小的使节竟然说话比兀术还有分量,连兀术都对他言听计从,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下部 三十八 暗潮汹涌兵戈起
伴随着北辽使节的扬长而去,这个大殿又再一次比之前还要深沉的死寂,不再是忐忑不安的沉默,而是屏息惶恐的沉默,心中惴惴不安的想着不再是蒙都王子的案子到底要如何了之,而是眼前之事可要如何是好,北辽的战帖算是下了,那大胤又要如何应战,派谁而战?
殿中群臣两边而战,文武并立,目不斜视地看着各自手中的玉笏,没有任何游移的目光敢看向座上的玄莳,自然更加不敢看向站在殿中央的刘俞翰,以及跪在他边上的那个自称是宦娘,其实不知姓甚名谁的女子。
刘俞翰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精心准备了几天的计划就这么硬生生毁在了兀术一句话上,之前千算万算,终是因着时间的问题没有将那边的民情调查清楚,人家一个问题就将天大的谎言给戳破了。
所谓成者王侯败者寇,今天的案子眼看着就要顺着他的心意成功了,之后他自然是前途无量,可偏偏事与愿违,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他就从云端跌倒了泥下。
双脚止不住的打颤,他已经可以预料到皇上会对他的处决了,不止是欺君罔上,而且还连累的好不容易缔结盟约的两国战事一起,更是罪加一等,除了死,他似乎就没有别的路了。刘俞翰跪倒在地上,泣声道:“皇上,微臣罪该万死!”
他不敢求皇上饶他一命,也舍不得就将自己这条命就此搭上。心中此时不由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就鬼迷心窍听了云王的话,铤而走险,犯下这等大错,让自己成为大胤的千古罪人。若是当初他只是奉命而为,依法办事,即便是查不出真凶,也不过是被皇上治了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大不了官职贬谪,但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性命不保。
刘俞翰心里那个悔啊,可是天底下就是没有一处地方时卖后悔药的,他除了能期待皇上看在他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大发慈悲,其他也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这种时候,是没有人愿意出来为他求情的。
刘俞翰这一声请罪,倒是将大家的目光再次吸引了过来。不过大家都只是用眼角余光轻撇了他一眼,哪怕是多看一眼都不敢,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与他扯上一点关系而被皇上迁怒。
世态炎凉,官场更是势力,这是不变的真理。从来都是赢的人笑,哪里会有人去怜悯输家。
玄莳的神色还是淡淡的,对于刘俞翰的请罪也没有显出暴怒的情绪来,琥珀色的目光在幽暗的殿中幽滟斗转,闪动着教人看不分明的光泽,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被之吸引进去,从此万劫不复。
他没有说话,眼光掠过大殿一圈,将殿中群臣的模样情状都收入眼中,嘴角方才冷冷地笑道:“你确实是罪该万死,既然你有这自知之明,那你就去死吧。”
清冷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的温度,冰冷的教人心下发寒,就这么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刘俞翰最后的希望。
不仅是刘俞翰惊讶的抬起头看向玄莳,即便是大殿中目不斜视的群臣们,也不由将头抬起,看向那个嘴角噙着冷笑,嘲讽出声之人。眼前的这个人,脸上还是他们熟悉的精致的眉眼,温润的轮廓,笑得时候还有一圈淡淡的梨涡,可是就是眼前这个人,一贯温和的语气中竟然会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来,言辞近乎刻薄的让人心下打颤,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温和宽厚的君王吗?还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将这个君王认清?
刘俞翰是彻底绝望了,最后一丝希望在他眼前破灭的干干净净。他知道,即便是他再说多少,皇上也不会饶了他的。他认命的跪在地上,对着玄莳深深地磕了一个头,道:“微臣罪有应得,确实是死不足惜,能被皇上赐死也是微臣莫大的荣幸。不过微臣在死之前只有一个愿望,希望皇上看在微臣对你一片的份上,能够答应微臣。”
“说吧。”玄莳的腔调中始终没有半分温度,无波无澜的,却更加让人听出了其中的暗潮汹涌。
“一切都是微臣的错,但是微臣的家人却是无辜的,所以微臣恳请皇上治微臣一个人的罪就好,不要将此事连累微臣的家人。这样微臣也就死的瞑目了。”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刘俞翰的眼眶微红,想着自己的妻子,年幼的孩子,心中的更加舍不得自己去死,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尤其是他犯了这么大的错之后,更加没有理由替自己开脱。
“好,朕答应你。”玄莳点了一下头,对刘俞翰的印象倒是有点改观了。这恐怕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平日里钻营谋利之人到了生死关头还是会惦念着自己的亲人。
“谢皇上。”刘俞翰的头磕在地上,撞着汉白玉而成的地板发出碰的声音,显然是用了力气的,当他当起头看向玄莳的时候,额头红红的,一块血印子浮在那里,看得触目惊心。
玄莳的目光锁在那一抹红上,再看了一眼殿下群臣的反应,然后道:“你们还有何话说吗?”
回应他的是地下一片的寂静,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愿意为刘俞翰站出来说话,连玄昕也没有,他心里很明白,刘俞翰的牺牲是必然的,所以他也同样选择了缄默。
玄莳轻吐出一口气,道:“好,既然如此,传朕旨意,将原九门提督摘掉顶戴花翎,撤去一切官职,将他押入天牢,择日判决。至于这个假冒女子,罪犯欺君,与刘俞翰同罪,先关进天牢,待刑部查明事情真相再定罪。”话音方落,就有侍卫走进来,将刘俞翰拖了下去,他也不做半分的抵抗,就跟着下去了。而那个女子却是不甘心的,她若是还是要死,起码也得争得家人的前途,否则不就是白费功夫了吗?
一路上是叫嚷着出去,形如泼妇骂街,连带着还抓伤了侍卫的脸。玄莳的目光一顿,注意力又重新回到大殿之中,“至于九门提督的位子……”
玄蔚的尾音拖得极长,也将殿中群臣的心全都吊了起来,这九门提督可是一个肥缺,若是得了,身价必然倍增啊。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瞅着坐在龙椅上的玄莳。殿外的阳光被重重的殿门挡住,最后到了玄莳这里的时候只有一片深深重重的阴影。
玄蔚似乎是终于看够了这帮人的嘴脸,才忽然笑道:“至于九门提督的位子,朕一时间还没有想好,在朕定下人选之前,就暂且从缺。”
此话一出,一个个吊起的心全都跌到了地下,心中全是失望,可也不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眼看着这块肥肉飞走,实在又是舍不得。有些有心人自然是更加的看不的过眼,首先打破沉默走出来的太尉杨烈,他已然是官至一品,自然是对九门提督不会有所垂涎的,但是他的儿子杨旭望如今年方二十多了,不过是在兵部混一个虚职,眼前正是大好的机会,若是能将九门提督这个位子拿到手,也就是说拿到了皇城一般的兵权,到时候事情也就变得好办多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杨烈心中算盘打得好,脸上眉飞色舞的,说出来的话也多了三分恳切,“皇上,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九门提督府也不能一日无主啊,而且这九门提督还掌控着内城安全,如今一句从缺,岂不是置皇上和内城安全于无物,还请皇上三思啊。”
玄莳拨弄着皇冠上垂下的东海明珠,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那太尉的意思是朕做错了?”书香门第
杨烈一愕,显然是从玄莳的语调中听出了不寻常的味道来,但是心中又存着三分的侥幸,陪着笑脸道:“不敢,微臣岂敢对皇上妄断,只是希望皇上再三思一番罢了。”
“是吗?那太尉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说出来,与朕好好参详一番。”玄蔚的话算是给足了杨烈的面子,脸上还是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容,又恢复到了之前大家眼中温和懦弱的君主形象,完全忘记了他方才刚刚将一个臣子打落了天牢。试问,去了那种地方的,能有几个能活着出来。但是此时大家都被玄莳放下的鱼饵,迷昏了眼,心中只在懊悔自己没有走出来说,其中更有聪明人看出了杨烈的如意算盘,更是在看戏般地看着他到底要如何说出来。
“老臣以为,应该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力争上游。朝中不乏一些有位青年,大都是可造之材,皇上不妨考虑一二。”口中儿子的名字就要脱之欲出,可是杨烈即便老脸再厚也实在是不能说出口,他暗自向着一旁的陈侍郎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继续对玄莳说道:“这只是老臣一些微薄的意见,至于人选,我年事已高,也记不住那么多人,皇上不妨再问问其他官员。”
老狐狸!
玄莳如何看不出杨烈心中所思所想,就凭他,也敢来算计,玄莳心中冷冷嘲讽,脸上的表情却是与方才一般无二,“既然太尉也不甚明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不过太尉说的有理,这九门提督到底管的是内城安全实在是不能马虎,你朕就暂且先将其兵权交给静安王处置,在新的九门提督上任之前,就由他代为管理。”
所谓竹篮打水一场空,大约说的就是杨烈这种。一旁的同僚也在心中幸灾乐祸,笑他痴心妄想,当别人都是傻子,不知道他打得如意算盘啊。
“可是,皇上……”杨烈还想再争辩几句,仍旧还是不死心。
“此事就这么决定了,静安王文韬武略,朕相信他还是担当得起的”,玄莳不想再听杨烈废话了,不等他说完就出声打断,然后笑着看向玄昕:“皇叔,你以为如何?”
“皇上既然发话了,微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为皇上效犬马之劳。”玄昕走出列,躬身领命。虽然不是很甘愿,但是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九门提督的这个位子是不能轻易许给别人的,终归放在自己手中来的安心些。这也就是玄莳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将刘俞翰罢掉的原因,既是关系到身价性命之事,他又岂能马虎。而刘俞翰确实是当不起他如此的信任。
“那就偏劳皇叔了。”玄莳宽慰褒奖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脸色的神色也变得极为严肃认真了,“方才北辽使节的话大家也都听见了,众爱卿对此有何想法?”
该来的还是要来,冷不防的听着皇上提起这件事,大家都是心下一颤,想起了方才北辽使节的话,忖度着是不是又要开战了。
“启禀皇上,”兵部侍郎汪远排众出列,率先出声,枪打出头鸟,他是兵部侍郎,管的就是战事,即便他不想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