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若靠在玄昕的肩上,只觉得今晚的子恒实在是有些奇怪,问他,他什么也不肯说,可是,不问,她心里又有些不安。
“子恒,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觉告诉她,肯定是有事发生了,而且这件事还很不寻常。
玄昕摇了摇头,将她困在自己的怀中,不教她对上自己的目光,“阿若,你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就这样好了。”
“可是,你明明有事发生了,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呢?”玉明若不服,两人在一起贵在相知,为什么要有所隐瞒呢。
“我说了没事,你就别再问了。”玄昕的语气隐隐有些不耐烦,但是也舍不得对她发脾气,一句话说完就有些后悔,转而柔声道:“阿若,你不是说想念慈云静斋了吗,明天就启程去碧城,你说还不好不好?”
“真的?你要陪我一起去?”目光一喜,玉明若抬起头看向玄昕,眼神中充满了向往和欣喜,随即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神一黯,“可是你有时间陪我去吗?”
她知道玄昕很忙很忙,尤其是这几日,除了上朝之外,都是足不出户,但却是天天待在书房中,似乎忙着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也没去书房陪着他了。那么他又哪来的空闲去陪他。
玄昕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头,轻松道:“是你先去,我随后就到,你只要在慈云静斋安心等着我到就好了。”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也不得不承认,沈锦陵那厮说的是多的,京城情势如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尤其是待在他的身边就更加危险,还是先把她送回江南来的安全,那里有镜明师太,基本上很少有人敢向他一样上山明抢。至少她留在那里,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即便他出了什么事,还有人陪着她,照顾着她,他心里也就安心多了。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沈锦陵的话,脸上就不禁又成了锅底,很黑很黑,他一定会活得好好的,到时候亲自请他来喝他与阿若的喜酒,还有他们儿子的满月酒,就看他敢不敢来。
玉明若此时可是顾不上他脸色一阵黑一阵红的,她现在百分百可以确定真的是出事了,否则玄听是断不会舍得让她一个人离开的,尤其是一个人回慈云静斋,她收起笑脸,逼着玄昕直视着自己的目光,“子恒,你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玄昕面色一僵,忽然觉得阿若从太后那里回来之后似乎变了很多,眼神清透,一眼就能看进他的心里去,果然交给太后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握着她的手,玄昕诱哄道:“阿若,你也别想这么多。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想念你师父了吗?我这也是想让你开心啊。至于我,实在是有些事缠身,一时间也走不开,等办完了,我立刻去找你。”
玉明若狐疑地看着玄昕,“那我等你办完事再一起去,也是一样的。反正那么多天都等了,我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她可不会轻易上当。
“你心心念念着要回慈云静斋,如今不走,莫非是舍不得我了。”玄昕有些浮夸的调侃着玉明若,知道她脸皮子薄,一下子就有一团可疑的红色浮上脸颊,“阿若,你去那里多待几天和你师父叙叙旧,也不是挺好的吗?”
玉明若水眸一横,斜睨着玄昕,“你就不怕到时候我叙旧叙出感情,又想留在那里出家不回来了,给你来个先斩后奏,直接就剃度了,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若是言的人以前就有那心思,听的人就越在意了。
他怎么就没算到,有镜明师太在,别人是不敢去上山抢,可是那也可怕,因为她会和佛祖一起抢,他上次是赶了个正着,这回再放她回去,那就是鞭长莫及,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玄昕眉心一皱,霸道的环住玉明若,“不许,你答应过我的,你要永远陪着我,不许反悔!你敢去出家,我就上山再抢,你做了尼姑也要给我还俗回家。”
玉明若算是见识到玄昕耍无赖的本事了,堂堂的天朝王爷说起话来跟个土匪似的,也不怕人家笑话,她真的很想笑,可是还要硬憋着,冷着脸反诘道:“是你先要我离开的,怎么会是我的错。你再带着人马去慈云静斋耍威风威胁我,看我还理不理你。”
现在是你在威胁我好不好……这话玄昕憋在肚子里不敢说,心里忖度着,她温柔似水的阿若哪里去,怎么越来越难对付了,那扬着脸使性子的模样怎么就这么像他皇嫂呢。
玄昕默然,始终不曾松开环着她的手,生怕她跑掉了,脸色温柔的轻哄道:“好了,那就先不启程,等我把事情办完了,咱们再一起走。”
“真的?”地还是有些信不过,半信半疑的凝望着玄昕,这时候眼神又像只小兔子一般无害。
“真的。”玄昕是彻底被太后打败了,心中暗叹着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可是……只要他们还有以后,无论怎样,只要是阿若,他便甘之如始。眼角余光一闪,看到含秋一直端着盘子站在门外不敢进来,看来已经差不多把刚才他们的对话都听得差不多了,玄昕有些尴尬的别过头,放开玉明若,暗咳了一声,才道:“进来吧。”
含秋面无表情的端着盘子走了进来,两碗八宝莲子粥,配几碟模样小巧的糕点,素淡中不乏精致,待到东西一一上桌之后,方说道:“王爷,你晚膳还没用,这是仲景让我端来的。请王爷慢用。
玄昕应了一声,向含秋点头示意,然后含秋就出去了。他拉着玉明若走到桌边坐下,道:“我今晚可是一点东西都没吃,要不你陪着我吃一点?”
玉明若刚得了玄昕的保证,心情真是不错的时候,便也依着玄昕走下陪他吃了,端上来的八宝莲子粥不甜不腻,正好对了她的口味,两人谈笑风生,一顿饭吃着也是津津有味。
玉明若笑意悠然,舒心惬意,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昏昏欲睡之感袭来,眼前也渐渐模糊,身为医者的直觉,马上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可是这时候已经是悔之晚矣,“子恒,你……”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已然昏睡过去。
玄昕上前扶住她下倾的身体,正好稳稳的落入她的怀中,看着她昏睡了还皱着的的眉头,心中既是无奈,也更为的怜惜:“阿若,我知道我这样做你定然会恼我,以后不管你怎么罚,我都受着,只是你要好好的待在慈云静斋等着我,等我去接你。不要一回到佛祖身边就把我忘了。”
怀中人已经沉入梦乡,他的话自然是听不到的,玄昕轻笑出声,看着想着再过几个时辰,这个女子就要离开了,脸上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深深的将地拥入怀中,只是一直搂着,久久不动,双眼一刻都不离地盯住她的睡颜,直到时间不能再拖,一夜过去,天色竟已微亮,他才抱着玉明若走出院子,而仲景和含秋,初夏早已等候在旁。
清晨之际,静安王府的后门口,一辆马车驶出,扬蹄绝尘而去,而静安王府的高楼上一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南面的方向。
下部 三十七 假亦真时真亦假
金銮殿庭议
今天已经是玄莳和北辽约定查案的最后一天了,也就是说,在蒙都王子的死之上,大胤必须在今天给北辽一个说法,否则两国邦交必然破裂,莫说是和亲,怕是战事又生了。
整个殿中都是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到底今天会怎么样,谁也料不到,能够抽身事外已经是极好了,用不着似刘俞翰一般担着这么大的责任,一个不好,他就成了千古的罪人。
“天朝皇帝陛下,今天也是时候该给一个解释了吧。”呼延赞率先出声,打破了这一殿的死寂。
玄莳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朗朗,透过珠帘含笑看着呼延赞,半点都没有尊严受到损伤的恼怒,“使节稍安勿躁,君无戏言,朕答应过的事自然是不会失信于人的。”然后正色道:“宣九门提督刘俞翰进殿。”
众目睽睽之下,刘俞翰一步步缓缓地在内侍的带领下走进了殿中,殿中的青石台黑压压的形成了一个强烈的阴影,皇上就在阴影中,看不清任何的神色,一众的目光都肆无忌惮的投射到他身上,刘俞翰脸上的神情是平静的,镇定的显示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是只有他紧握的手,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九门提督刘俞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书香门第
“平身吧。”玄莳的语气依旧是从容的,三分笑意中带着隐隐的暗示,“爱卿今日可是已经将案子调查的水落石出了?”
“启禀皇上,蒙都王子被杀的案子,疑点重重,盘根错节,确实是极为不易。不过到底微臣还是幸不辱命,找到了杀害王子的真凶。”刘俞翰一个人站在大殿中央,琅琅出声,声音沉稳,半点不见颤意。若非是练得极为认真,那便是他真的找到真凶了。
“哦,爱卿果然是不负朕之所望。”玄莳偏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玩味,眯着眼看着殿中的刘俞翰,眼角的余光四处游移着,观察着众人的神情,有好奇,有疑惑,还有看热闹的,一应俱全,“那爱卿就快些揭晓谜题吧,莫教人等急了。”
“是,微臣遵旨。”躬身一礼,刘俞翰脸上换了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经过仵作验尸,得出的结论是蒙都王子死于颈间的一刀毙命。而微臣也做过调查,蒙都王子死之前的那天晚上,最后被大家见到的就是在御花园的夜宴之中,然后便带着教坊司的舞姬走了,而那舞姬就成了唯一的见过他的人,一切的怀疑都指向了那个女子。微臣调查过那个女子,名叫宦娘,其身家背景一概为虚构,微臣到的时候,不是查无此人,便是早已没了痕迹。其嫌疑便更加大了。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经微臣派人四处查访,终于还是找到了那个女子。一开始那个女子还是嘴硬,可是在一番严刑之下,终于还是招了。”
刘俞翰一顿,特意停下来看了四周一眼,观察着众人的神色,所有的目光都牢牢的集中在他身上,唇角一挑,看来似乎这一招还是有用的。
可是有些人可受不了这种停顿,此时正讲到关键的时候,呼延赞听得心中纠结,也顾不得这是天朝的金銮殿,而非他北辽的议事厅,就直咧咧的出声,“别卖关子,那个女子是不是真凶,她现在在哪里?”
“使节莫急,在下这就要说了。”刘俞翰谦和对着呼延赞一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呼延赞即便心中憋着再多的气,也不能发作出来,只能生闷气。
刘俞翰回过身,仍旧正面朝着玄莳,继续说道:“那个女子承认她就是杀害大王子的凶手,其中之关节所在,皇上不妨将那个女子带进殿中亲自审讯。”
“好,就准爱卿所言,传那个女子上殿。”
北辽的大王子竟然死在了区区一个舞姬手上,实在是丢人至极,一时间北辽使节团那边的人脸色都很不好看。连着呼延赞也失了方才那股子强悍的气势,皱着眉,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殿门,似乎随时等着猎物出现,扑过去将之生吞入腹。
早知道,那个外甥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但是心里还是存着侥幸的希望,想着有着呼延家的帮衬,还是能够北辽治理下去,没想到如今竟然死在一个女子手里。此事一旦传回北辽,定然会使呼延家蒙羞,连着他自己的声誉也会大为受损。
不消片刻,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