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呼呼地瞪他:“你有什么办法?”
苏沐嗫嚅道:“我都说了那食草萝是我假扮的,林玉应该不会为难你。”
我几欲捶墙:“万一他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呢?我们岂不是都要倒霉?话说我当时乖乖跟他来,不就是想着等你救我吗?现在我们还有何指望?少侠,这般自投罗网,你的智商被狗吃了吗?”
苏沐咬了咬唇,半晌才道:“带人来营救需要时间。林玉此人对待敌人毫不手软,我只是担心这期间他会对你用刑。”
我斜睨他,咬牙切齿良久,挤出一句话:“……我能扛得住。”
事实证明,苏沐的担心完全不是多余。午饭时分,林玉将我们从牢中提出审问,一边品茗茶,一边悠然地听我和苏沐的叙述。
最后,他推开茶杯,拍板道:“两位已申诉完毕,既然苏公子承认那食草萝皆是由他假扮,按理说应该放莳萝姑娘离开。不过呢,本城主认为此事尚需考量,所以只能再委屈莳萝姑娘几日。若果真冤枉姑娘,林玉定会亲自道歉给予补偿。”
我神情沮丧,林玉果然不放我离开。
林玉又道:“本城主的格言是对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般残酷无情。所以,苏公子怕要吃些苦头。”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两名体格健壮的侍卫垂手近前。林玉看向苏沐,悠悠然道,“带下去好好招待。”
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转头看苏沐。
苏沐额发微微散开,遮住面上所有神情。他没有说一个字,就随那侍卫转身离开,背影萧索而落寞,有种难言的孤寂。
不知为何,我嗓子发堵,莫名的难过。
对待仅有些许嫌疑的我,林玉还算不错,送了一桌颇为丰盛的饭菜。我却毫无胃口,只是望着通道口怔怔发呆。苏沐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会怎样对他呢?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快速,我越来越焦躁,不觉在牢中一边来回走动,一边张望苏沐有没有回来的迹象。
突然一个念头跳入脑海,如果苏沐回不来了呢?我呼吸一滞,如果苏沐回不来了呢?
不,不可能。我使劲摇头,仿佛只要把此想法从脑海中抛出去,它就不会变为现实。林玉今日并未放我离开,说明他对此事还未下定论,顶多惩治一下苏沐,杀人倒不会。莳萝,你别想太多,苏沐会没事的。我握紧拳头暗暗安慰自己。
晚饭时分,我终于等来了苏沐。两名侍卫一路将他拖回牢房,随意地掷进来,好像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将死的狗。
我扑过去接住他。只见苏沐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额发早已被冷汗浸湿,呼吸微弱。
嗓子发堵,鼻中酸楚,眼睛内水雾蒙蒙,我极力控制才没让自己落下泪,俯身低声叫道:“苏沐,苏沐,你怎么样?苏沐,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是莳萝。”
眼睑蠕动,苏沐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我浅浅笑了一下,轻声道:“阿萝。”
我抱着他,难过得愈发厉害:“怎么伤成这样,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苏沐眼睛弯了弯,神情间竟有几分轻松:“我就知道应该来找你,若今日这刑由你承受,我这辈子怕都不能原谅自己。”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落下来。我哽咽道:“谁要你自作多情,这点事本姑娘还能扛不住。”
苏沐颤巍巍地举手帮我拭泪,软声道:“是,阿萝厉害得很。阿萝,不哭。”
眼泪落得愈发急切,我偏过脸不看他,闷闷道:“谁哭了?都是你陷害我,不然哪有这么多事。苏沐最讨厌。”
“是,阿萝没哭,我最讨厌。”
林玉下手真他大爷的狠,苏沐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再加上之前身上的伤,情况不容乐观。半夜,他又发烧了,身子烫得厉害。
正在我急得无法之际,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一个不算法子的法子。其实这个法子已用过,即用我的血来救他。
那次梁仁血煞毒发作,我便是用自己的血克住毒性蔓延。或许是世代行医与各种药材毒物接触的缘故,我之前所在的那个家族中总会有人体质特异,我便是其中之一。自小不怕任何毒药,身体恢复速度极快,有时为了取血做实验,便要划出好大一个口子才行。因为若口子小了还未等血流出,伤口就自动愈合。
既然我当初把血喂给梁仁能助他抑制毒性,那么现在喂血给苏沐,是不是就可帮他愈合伤口?
我从胸口摸出那把桃木小剑,狠狠划上手腕,把血口子放在苏沐唇畔,督促道:“苏沐,喝下去。”
苏沐张眼见我如此,不由着急:“阿萝,你做什么?”
我扶他稍稍起身,将伤口凑得更近:“没时间跟你解释,快喝,我又不会害你。”
苏沐挣扎着偏开头:“阿萝,别做傻事。这点伤我挺得过去。快止血。”
止你妹的血,你再不喝伤口就愈合了好不好,我待会还要再划多疼啊。我心下急躁:“罗嗦什么,让你喝你就喝。”
苏沐紧抿了唇,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眼看着血就要流到地上浪费掉,我心疼得一哆嗦,吃多少东西才能换来这些血,苏沐你个败家玩意。我放粗声音,恶狠狠道:“你到底喝不喝?”
苏沐充耳不闻,索性闭上眼装死。
擦擦,你都伤成这样,难道我莳萝还治不了你?盛怒之下,我俯身将手腕处的血含入口中,偏头贴上他的唇,伸出舌尖去撬他的牙关,欲强行将血灌下去。
苏沐浑身一僵,蓦地睁大眼睛,水眸晶亮闪光。
我舌尖撬得更加用力,横眼睛瞪他,你倒是配合点啊。
下一秒。
好吧,苏沐真的很配合。他启唇让我把那血渡到他口中,很干脆地咽下去。只是……
搂在我腰间的双臂猛地收紧,我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唇齿相撞,只觉唇上一痛怕是磕破了皮,口腔中满是甜腥之味。
苏沐眼睛亮得惊人,呼吸粗且重。
这时若再反应不过来的话,那我神经迟钝真是堪比楚江。很明显我比楚江好上许多,所以马上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挣扎着起身。
不料,苏沐搂在我腰间的手扣得死紧死紧,我愣是没挣开。灵巧温热的舌滑入口中,我脑中如烟花般蓦地炸开,神智有一瞬恍惚。
不过也只是一瞬恍惚而已,我马上清醒过来,手肘撑在他胸前猛地用力。苏沐痛得一声低呼,脸色又白上一层,眉头紧蹙,额头冷汗涔涔而出,手上却是毫不放松。我突然意识到身下这人还是个重伤员,也就不敢再乱动。
不敢乱动的结果就是被苏沐彻彻底底地占了一次便宜。
从他身上爬起后,我恼羞且怒地坐在一边,偏头对着墙不再看他。仗着自己是重伤员是吧,仗着本姑娘善良不愿揍你是吧,仗着你那张脸长得还不错是吧,你二大爷的,我的初吻啊,我的初吻就这样没了,心中郁闷无以复加。
余光瞥见苏沐慢慢蹭过来,垂眉低眼温顺得像小媳妇。擦擦,我再信你温良纯善就自戳双目。
苏沐伸手小心翼翼地拉拉我的衣角,轻声道:“阿萝,你生气了?”
我摸着磕破皮的嘴唇,将头偏向里,不理他。
苏沐再次扯扯我的衣角,声音更低:“阿萝,明明是你先亲上来……”
我转过头恶狠狠瞪他,你再敢说一个字?!
苏沐瑟缩一下,好半晌,仰脸才慢慢凑过来,微阖双目,纤长细密的睫毛轻颤,病弱的面容飞上一抹红晕,他启唇小声道:“阿萝,你别生气了。不然我先亲上去,再让你亲回来还不行吗?”
我一拳挥去,却在接近他身子时堪堪顿住,当场暴跳如雷:“苏沐,你丫的给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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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运道不顺,一整天都没能愉快地玩耍,请允许某倾叹一口气,唉~~
☆、所谓始乱终弃
“哎呀,脾气比劳纸还大。苏沐,你的口味很独特嘛。”一道清脆的嘻笑声自入口处传来。
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道红影疾掠而过,身形之快犹如鬼魅。“哐当”一声,有重物落下,地面都被震得颤上几颤。
这种出场方式微微有点熟悉啊。
转眼看去,只见一衣红似火的女子凛然而立,英姿飒爽,七尺长的厚重斧头抵于地面,正是落崖之前见到的那红衣板斧女子。
我转头看苏沐,苏沐弯弯眼睛,眨着长睫毛看我。我气定神闲地抚了抚衣袖,无比淡定地开口:“哎哟,这位姑娘,你也进来了。”
红衣女子视线随意扫过我和苏沐所在,一双大眼睛蓦地亮起来,给人的感觉譬如五十瓦的电灯泡骤然换作一百瓦。只见她足下一拧,身形快如鬼魅直冲牢房。
我只来得及避至一侧,便见厚重斧头狠狠砍下,“哐当”一声铁锁断裂坠地。与此同时,那女子飞起一脚踢去,牢门即刻大开。
捂着跳动快速的小心脏,我深一口气,诚恳地劝道:“这位姑娘潇洒义举堪称典范,只是拜托你行动之前先打个招呼,万一伤到自己人……”口大张着,我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牢门洞开的那刻,该女子拖着斧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和劲头窜入,尔后秒停,大喇喇地盘膝坐下,果断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个红烧猪蹄吃得两眼放光,口中兀自不停赞叹道,“好吃,真好吃,就是有点凉了。”
我、苏沐:“……”
直愣愣地看着某女解决掉一个鸡腿和红烧猪蹄,准备将魔爪伸向红烧肉时,我终于反应过来,迅疾出手挡住她,态度恳切,目光真挚,谆谆道:“这位姑娘,咱冒着生命危险闯进君临城大牢为的就是吃一顿凉透的饭菜么?”万万没想到林玉给我送来的晚饭竟然派上这么个用场。
某女诧异地抬头看我,目光同样真挚:“不然呢?”
我与她对视,吸了吸鼻子,为何突然有种要哭出来的冲动。
苏沐慢慢挪过来,扯着我的袖子,低声道:“阿萝,你莫惊讶。紫苏遇到肉食就似饿虎撞见肥嫩小羊,色狼偶遇独身姑娘。”
我机械地转过头,眼泪几乎流下来:“这江湖就不能有个正常人吗?”
苏沐露齿一笑,眸中星光璀璨:“阿萝,你就是个正常人啊。”
我:“……”
作为一个正常人,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我理应做出些正常人该有的举动。于是,我深一口气,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抱拳作礼道:“既然牢门已开,两位请随意,在下先行一步,告辞告辞。”语毕,我转身一鼓作气逃出生天。
一炷香的一半再一半后。
我施施然自通道口返还,笑容和煦,步履轻快,袖着手呵呵笑道:“逃命这种事情譬如打副本,还是组团比较好玩。”擦擦,你以为我会告诉他们外面已被林玉带领弓箭手团团包围连苍蝇都飞不出去了吗?
名为紫苏的某女一口一个狮子头,噎得直翻白眼,好容易咽下去,望着我道:“楚江还没有来吗?”随即若有所思,埋头继续开吃,含糊不清道,“他估计又迷路了,那我们再等等,正好可以吃完这顿饭。”
我点点头步入牢房,笑得含义颇深。
苏沐挣扎着过来迎接我,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