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数据库里应该还存有我的检查记录，请也一并删去。以及，为病人绝对保密可是你们的宗旨，请不要忘记。”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医生似乎被凛的举动震住了，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跳起来想叫住他。
“松冈先生！健康无儿戏，请不要拿您的身体开玩笑！万一……”
“啊，那也不是你的责任。放心吧。”凛没有停步，很快就走到了门口，“还有，这的确不是什么玩笑。我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反正也没必要说给医生听。
卷着风般一路出了诊所，凛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上车说了地址后，他便仰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车子平稳地在大道上行驶着，凛的心情却一点也没法平静。纷繁杂绪将他的大脑塞得满满当当，他没心情也没力气去理。他只是不断地深呼吸着，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并反复地在心中念着一句话——正是他刚才没说出口的，他的最终决定。
——我只是，想要赌一把罢了。
他的唇角渐渐地浮起一丝苦笑。
至少要赌一次。无论输赢。
至少让此生无憾……
父亲，你说是吗？
【Chapter 24（Ⅱ）】未知的明天来临之前
在一个路口下了出租车，又步行了将近十分钟，松冈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天色已经逐渐暗沉下来，路灯一盏盏点亮，将灯下的人影拉得很长。
凛就这样默默地立在一盏路灯下，出神地望着前方。那里是一幢简约的二层小楼，廊前的灯光轻柔地打在台阶上，另有丝丝光线从一楼未拉好的窗帘缝里透出来。
他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不出他所料，遥也果然在家。毕竟毕业后学校的宿舍就不能住了，遥自然得搬过来，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帮上忙。
屋里明明有着此刻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的人，他却忽然间迟疑了。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差点转身就走……
但他最后还是站在了房门前，按下门铃。
“叮咚。”
“叮咚叮咚。”
没有人应。
凛愣了愣，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插在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只药瓶。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大脑冷却一点的时候，他弯腰从门前的地毯下，找到了备用钥匙。
***
房里似乎只有客厅一角的落地灯亮着，光线并不明朗。
“遥？”
屋子里很安静，遥平时也没有在客厅看电视的习惯，除非凛拉着他，才会“勉为其难”地看一看。而这个时间，遥如果在家的话……
玄关的尽头就是浴室。凛走上前推了推浴室的门，里头也没亮灯。遥居然没在泡澡。
“喂，在哪呢，遥？”
不知为什么压低声音地唤着，凛克制着不断膨胀的情绪向里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楼梯前。抬头看看，上边也是一团漆黑……
难道已经睡了？
凛烦躁地挠挠头，抬脚打算上楼，眼角余光却瞥到了什么。
是一缕光，在楼梯转角处。那个位置是书房。门半掩着，里面的灯光挤成窄窄的一条，从门缝里漏出来。
昏暗中的凛眼眸微微睁大了一点。他放弃了上楼，转身朝书房走去。
一把推开房门，明亮却柔和的光线顿时洒遍全身。书房内的事物一览无余，书桌，书橱，四处堆放的遥的专业书，还有……
凛在门口怔了片刻，突然快步走上前去。
遥的确在这里，就在书房一角，背靠着一面书橱斜坐在地上。凛却没有直接走向他，或者说，是绕过他走到了一样东西面前。
那是一副画架，上面钉着一幅素描。
是一只猫。懒洋洋地趴在一张软垫上，气定神闲地半眯起双眼没什么兴致地看着画外的人。深深浅浅的笔触描绘着它蓬松的毛发，即使没有上色，凛也知道那一定是一只雪白的猫咪，有着琥珀……不，也许是透蓝色的眼睛。
是小鸟。栩栩如生。
几乎有一分钟那么久，凛就那样望着那幅画，甚至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注意力拉回到画架旁熟睡的人身上。
遥就歪着头靠坐在那里，静静地睡着，睫毛在脸颊上落下淡淡的阴影。身后是那一整面的书橱，耷拉在两侧的手掌已经松开，旁边的地上散落着几支画笔。
凛的呼吸终于克制不住地急促起来。他缓缓俯下｜身，在极近处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遥的睡颜，然后……
“喂，遥，起来了。”
遥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
“唔……什么……”眼前放大的俊脸令他猛吃一惊，“凛？！你怎么——”
这句问话却戛然而止了，一如往常那样，因为一个滚烫的吻转眼就将它们全堵了回去。
好在遥失神了片刻，还是很快就清醒过来，开始挣扎，反复推搡了好一会儿，终于用手肘抵开了攀附在身上的那具滚烫身体。
“等、等一下啊！”努力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遥细细地喘着气问道，“集训还、还没结束吧？你就这样回来，可以吗？！”
凛挑了挑眉。
“遥又在害羞啊。”
“啊？不，凛，我是说……”
凛啧了一声，打断了遥的话，嘴角却渐渐晕开一丝笑意。
“那什么，是送我的对吧。”
“……什么？”忽然转变的话题让遥愣了愣。
“那个，”凛指了指身旁的画架。
遥顺着凛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又迅速地别过了头。凛看在眼里，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还说不是害羞吗？”
“……”
“不过，”凛又顿了顿，“画得比那只懒猫好看多了啊，结果一点也不像了。”
“……喂！”
遥的反应果然一如预期的那般可爱，凛没法再忍耐了，一个弓身再次将人按倒在地上，他真的是饿坏了啊……
可惜一阵尖锐的呼哨声打断了他们这番激烈的纠缠。
“水开了，”用力从恋人紧紧的桎梏中冒出头来，遥深吸一口气，说。
***
“所以你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两人从书房出来，遥径直走向厨房，灌好开水后，也给凛倒了一杯。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凛说着，趁接过水杯时啄了一口遥的脸蛋，不过马上就直起腰来，笑笑地看着腾地脸红的恋人，“还是说说那幅画吧，遥。是打算给我的惊喜吗？真是抱歉啊，被我提前发现了。”
“你……”遥的眸子闪了闪，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算了。好吧，是画给你的。不过，原本想等你比完再说。我也还没有画完。”
是打算作为夺冠礼物给我的吗？这个想法在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不由得僵了一下。
“凛？”遥似乎有所察觉。
“啊，没什么。我是想起一件事情，”凛连忙换一句话搪塞过去，同时慢慢地凑近了遥，“说起来，不是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有做吗？”他已经恢复了镇定，但遥的反应却不同了。眼看着遥因为这一句微微有些发窘，他颇为得逞地笑起来，“喂，你在想什么啊遥。我说的是，我居然忘了问你毕业答辩的事了。”顿了顿，他喝一口水，“是你的话，一切顺利吧？想好去哪里工作了吗？”
奇怪的是，遥却没有马上回答，甚至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吭声。凛不由得心里一顿。他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的，但是……
“呃，遥？”
“嗯，”遥总算开口了，“抱歉。我没有通过。”
“什……！”淡淡的回答，却让凛彻底愣在了原地。“怎么会——”
“没什么。”遥平静地说道，“只是延长一年而已。”说完，他绕过吧台，向客厅走去。
凛还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望着遥的背影。
“凛，”遥又说道，“我的事你不用担心，也不必特地回来看我。”他没有回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训练才更要紧。有时间的话，多睡一觉也好吧。”
这一回，轮到凛半天没有动静。遥有些疑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只见凛还待在原地，两眼盯着手中的水杯出神。遥张了张口，还是放弃了，后退两步，窝到了沙发上。
沉默片刻后，凛终于说话了。
“是因为我吗。”他喃喃地说。
“不。跟你没关系。”
“可是，明明是那么关键的一天，你却为了我而……”
“凛！”遥提高了一些音量，难得大声地打断了他，“都说了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他小小地叹了口气，“总之接下来一年我会好好做论文，会通过的。你不要乱想。”
遥的语气那么认真，凛不由得扭过头，望向在柔光中直视着自己的遥。遥的表情如同他的语气一样的严肃认真，也许并非写满自信，但是绝对的斩钉截铁。
“我真的没问题。”看着几步开外那对莫名有些暗淡的红眸，遥再次强调了一遍，“但是，”语气忽然变得柔和了些，“你呢，凛？”
那双湛蓝的眸子里写满了关心，凛完完全全感受到了。他几乎也是才意识到，遥居然如此地担忧着他，所以才会有这张小鸟的画，所以遥才会那么紧张地……
他感到心头一热，却又一冷。
“我……”
他又顿住了。他突然害怕起来。该如何回答呢？今天的事情，以及……未知的将来的事情。
“叮咚。”
门铃竟然在这个时候响了。两人都是一愣，凛却莫名舒了口气。
“……我去看看。”
也许不要告诉遥才比较好吧。
他这样想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
来人果然是队里的人，而且是凛原本最讨厌的家伙，松本教练。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松本的出现真是再好不过。
“你这小子……你果然是跑来这里了啊！”松本一见了凛，满腔的怒意全部写在了脸上，熟悉的吼叫声立即响彻整幢房子，“松冈凛！！你把队里的规定当做什么了？把集训当成什么了？！把比赛当做什么了？！！随随便便就这么旷训偷跑，你对得起一起努力的大家吗？对得起亲自为你制定计划的渡边先生吗？！啊？！！”
凛被吼得面色一白。
“啊，啊，我知道了，我这就跟你走……”好吧，他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有渡边先生给你撑腰就可以随便乱来！！要不是看在你老爸份上，我……”一句话没说完，松本突然卡壳，不过很快又换了个话头继续吼下去，“算了算了，你又不是我儿子，这些事我才懒得管！你小子只要给我记住，你的比赛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给我好好长点心眼，别再给我添乱！还有，别以为冠军杯是随便说说做做白日梦就能拿到的东西！没拿到手的话，你做过多少努力又能顶什么用？！所以给我专心一点！喂，听到没有？！松冈凛！！！”
教练的一顿咆哮到底说了些什么，原本就心神不定的凛其实都没怎么听清。他只觉得好像看见了铺天盖地的感叹号向他汹涌过来，将他沉沉淹没、重重掩埋，令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甚至感到腿上的酸麻感又开始一点点蚕食上来，几乎令他站立不稳……
“凛！”
一个结实有力的拥抱从后边给了他支撑，使他不至于跌倒。熟悉的声音也在耳后响起。
“喂，没事吧？”
是遥。
“松本教……松本先生，如果你是来找凛的，现在可以给渡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