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好像是哦?”渚想了想,又向遥招招手,“说起来小遥也是大病初愈吧?果然是好好休息比较重要。那我们就先走啦?回头把酒店地址给你。这几天我们都会留在京都哦!”
遥看了看渚,又把视线转向怜:“学校没关系吗?”
“啊,呃……虽然是开学了,不过已经以做调研的名义请了假。渚君那边也是一样,所以没关系的。”怜认真地回答道,“无论如何,我们想多留几天,希望……能看到凛前辈醒来再走。”
遥点点头,又与怜和渚说了几句话,约好明天一早在京都中心医院见。这时候,江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遥……前辈。”
遥疑惑地望向车窗里的江,发现她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渚也耐不住了,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小江,到底怎么了嘛?”
松冈江迟疑了半天,最后……
“那个,唔……明天的早饭,我会准备好的,遥前辈就……不用辛苦熬青花鱼粥过来了哦!”
憋了半天,江却挤出一脸无奈的笑容拿这句话敷衍过去,大家都有些意外。遥也再次皱起眉头,想追问一下,又不想勉强对方。尤其是看到在江身后冲他挤眉弄眼的御子柴后……他只好轻叹口气,点了点头:“好的。”接着,“那么,明天见。”说完,他微微鞠了一躬当做道别,便转身上了楼。
只是在他离开后,江又再次陷入了出神状态,任凭渚施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把她拉回来,更不用说撬开她的口问个明白了。
***
第二天,七濑遥比约定的时间要更早来到了医院。他果然没像昨天那样提着便当盒,取而代之的是一篮新鲜水果。
他一径往住院部大楼走去。但他刚进大厅,就被人叫住了。
“遥……前辈。”
声音不大,好在大厅里人不多,还是能听得清楚。是熟悉的女声。七濑遥回过头去,果然是……
“江?”
松冈江慢慢从大门旁边的座椅上站了起来。隔着五六步远的距离,加上又是背着光的,遥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从她低低的声音和吞吐的咬字,还是可以听得出来,她仍犹疑不定。
“对……对不起,遥前辈。请……稍微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七濑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默默地跟着江走到一边,来到安全通道的楼梯间里。
时间尚早。探病的亲友或者巡房的医护人员也多走电梯,这里基本不会有人打扰。
两人进来后,遥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不过心里已经隐约有了预感,所以当江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的时候,遥也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是……是关于哥哥,”松冈江微垂着头,声音仍然很低,“还有遥前辈和哥哥的事……”
她又停顿下来,握在小腹处的两手绞来绞去。遥觉得自己几乎可以看见她紧抿着的嘴唇和紧蹙的眉头。但事实上,她所在的地方仍然是背着光的,他压根不可能看得到。他只能看着清淡的晨辉自她头顶的长窗里透进来,描绘着那道窈窕瘦弱的轮廓,也愈加加深了她脸上的阴影。
沉默了一会儿,遥叹口气,正打算由他来开口,结果——
江突然上前一步,向他猛地弯下腰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对不起,遥前辈!”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她提高了音量,“对不起!请……请尽量不要再来看哥哥了。可以的话,最好也不要再出现在哥哥面前……对不起!请遥前辈原谅!”
说完这些,松冈江仍然深埋着头,没敢去观察遥的反应。所以她没有看见,七濑遥仅仅只是稍微睁大了一些蓝眸,表情也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变化多少。因此当遥清晰而平静的声音传来时,她反而微微一惊,这才迟疑地抬起头来望向对方。
“江,不用向我道歉。”遥淡淡地说。
“不,但是、但是……这样很过分不是吗?”江的眼角和鼻尖都是红红的,“虽然之前我们并不知道前辈和哥哥的……事情,不过哥哥和前辈一向要好,就算不能……那个……在一起,也不至于要变成这样,不是吗?……”说着说着,江用两手捂住了脸,声线越来越混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遥前辈是很好的人,哥哥也不是那种不计后果随便乱来的人……我不想说这些伤人的话的,但是我……”
她没能说下去。她几乎哭起来了。
遥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江的肩膀。
“没事的,江。我明白。”他轻声说,“不用说了。”
“对不起……”江松开捂脸的手,抬眼看了遥一眼。朦胧的视线中,她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过于苍白。但也可能是错觉。因为遥看起来仍然相当平静。
“不,”遥也看着她,淡淡地摇了摇头,“不用说对不起。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江愣了一下:“但是,但是这样对前辈……太不公平不是吗。这又不是前辈一个人的……”
“没事的,江。”遥却摆摆手打断了她,继续说道,“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松冈江一时没有答话,只是怔怔地望着对面的青年。
晨光正笼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的脸。看不出悲喜,似乎和平日里的神情是一样的。但是不知为什么,江觉得那对蓝眸的颜色有些异常,像是……被蒙上了什么东西,变得深邃而黯淡——明明应该反射着晶亮的阳光才对。
遥的声线也平稳如常,这的确让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她模糊地感觉到,这大概是遥试图传达给她的温柔。但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她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内疚和难过。
所以当遥把手中的果篮向她递过来时,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了咬嘴唇,接了过去。
然而,七濑遥还是去看了松冈凛。
因为两人从楼梯间出来,就刚好碰见正在大厅里说话的渚和怜。八目相对的时候,不知怎的,四个人都显得有些尴尬。不过遥也没办法就这么离开了。
还是江先回过神来,轻轻说了句:“今天还是……去看看吧,看看哥哥。”
她偷偷将果篮重新塞入遥的手中,然后深吸口气,向渚和怜迎了上去:
“都到得好早啊,大家。”
“呃……”渚意外地变得支支吾吾,眼神飘忽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求助地望向怜。
怜接受了渚的请求。他清了清嗓子,向遥打了个招呼,随后就转向江。
“凛前辈醒了,是吗?”
他直截了当的发问让江一愣。遥则更是微吃了一惊。
“刚才有好些凛前辈俱乐部的人经过,听到他们这样说了。”怜解释道,接着便望向遥,“那么遥前辈……也已经知道了吧?”
怜的目光带着莫名的穿透力,直直地投向遥。遥没有说话,看了脸色一白的江一眼,却慢慢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怜微微地蹙起眉头,但没有追究,“我们又恰好碰见,就一起上去吧?”他又转向江,“现在方便吗?”
松冈江感激地瞄了瞄遥,随即“嗯”了一声:“应该没问题。”
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引几人向电梯走去。
“哥哥是五点多醒过来的,医生初步检查过了,状态比较稳定。只不过……”她顿了一下,回头来迅速地瞥了遥一眼,“唔……那个,还是先上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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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往加拿大的航班一般是从东京出发的……而京都到东京坐新干线大约2个多小时能到。前文真琴回国也是这样的路线。其余的误差就请忽略吧。
【Extra Part OF Kou】江的无奈
对松冈江而言,哥哥和七濑遥的事情虽然令她惊讶,却……并不太感到意外。
小时候就发现过苗头了,只是那两人谁也没说,她也只当是自己多心。
而这一次……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的话,她觉得自己绝不会像之前一样,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在脑内浮想联翩。她会一早就追问到底,只要答案是肯定的,她一定会尽己所能提供帮助,为他们调解也好、为他们向外界打圆场也好——哪怕最后的结果仍是不尽如人意,但好歹努力过、争取过,也应该至少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现在的结局,恐怕是最糟的了。
那两个人,哪怕是“朋友”,恐怕都……做不成了。
这也是最让她感到难过的事情。
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回想起来,一切都要从她和妈妈、御子柴赶到医院的那天下午说起。
※
松冈家人是在下午三点多赶到医院的。包括江在内,他们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病人身上,因此与真琴及遥两人的重逢,也就变成了匆匆的几句寒暄。
那个时候,虽然真琴和遥停留在哥哥病房的时间意外地短暂,但江并没将这一点放在心上,只单纯地相信了真琴说的“遥也才刚刚病好,一会儿还有检查要做”的理由。她也没怎么注意到徘徊在遥和俱乐部人员间的微妙气氛。
直到那两人离开后……
发生了一些事情。她也是这时才慢慢回味过来,她隐隐察觉的“不对劲”果然是事出有因。
当时她刚忙完一些事情回到病房,却发现这里已是人去房空。
她有些迷惑。
她知道御子柴是跟着野崎去了哥哥的公寓,为了帮哥哥拿点私人用品。至于其他人,印象中俱乐部的人确实是走的走散的散,但因为松本教练曾说有事要谈,所以应该还没走。而现在……
妈妈也不见了人影。或许,他们就在一块?
只是,到底是什么事那么神秘,都不能放在病房里说?
这时候的江还不知道哥哥和七濑遥的事情。她只知道哥哥出国比赛又莫名提前回来,之后就在离高速出口不远的街道出了事故……
——哥哥为什么会往那个方向开?明明公寓的位置与那里完全相反才对。
江的脑子里层出不穷地冒着一大堆问号,但她面前只有沉睡的哥哥。
她颇有些无奈地叹口气。但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了。
江惊吓地回头去看,还没看清是谁,一样东西就直直送到了她的鼻子底下,甚至差点戳到她的眼睛。
“哇啊!什么啊!!”
江向后一弹,捧住心口喘气。定睛一看,这才闹明白……
“似——不不,西田君?!”
的确是那个灰发少年。此刻他剧烈地喘着气,只看了惊讶的江一眼,就又上前一步,把攥在手心的东西再次送到了江的面前。
松冈江也就终于看清了那东西。
是一张照片。
晚霞夕阳,瀚海大桥,还有……
“哥……哥哥?和……”江接过照片,其上的情景令她惊讶地瞪大了红眸。先不说那个怎么都不像普通朋友间的搂抱姿势,也不论红发青年那般满足的笑容——
“……和遥前辈?!”怎么从没人告诉她七濑遥也去了悉尼?是跟哥哥去的?为什么?还有他和哥哥……
“松冈小姐,”西田彦急急地说道,“请你——”但刚刚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小江,那是什么?”是松冈妈妈。她不知什么时候也回了病房,并径直向两人走来。西田彦居然看着她愣住,一时间没有说出下文。
江闻声抬头,却被妈妈苍白的脸色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