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
问问自己的心……吗?
弄清楚自己真实的心意,找到属于自己……真正的“梦想”吗。
父亲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凛好像有点明白了。他擦擦眼角,再次抬起头去,想要对父亲说点什么……
眼前一空。周围因夕阳渲染而蒙上昏黄的景致也转瞬即逝,包括那道高大魁梧的身影。
……
他醒了。
清秋的晨风微微吹起窗帘,浅白的光线照淡了一室昏暗。
这里是母亲的房间。
凛就这么直直地躺着,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发呆。半晌,他抬起手背横在脸上,感到一片湿意。这时,有轻微的呼吸声带着温润的气息从耳侧传来,他愣了愣,转过头去。
是……遥。
遥窝在他的颈侧,安静地睡着。
凛出神地看着这个睡颜,看了好久好久,目光逐渐从浮动的焦躁变得温柔而安定。最后,他侧转身来,伸手搂了搂身边的恋人,然后拨开黑而柔软的发丝,轻轻凑上前去,落下了一个吻。
***
离开佐野的前一天傍晚,七濑遥扶着凛,再次来到了明神山山脚,坐落在海边高崖上的那个墓碑前。松开遥的手后,凛独自上前,望着父亲的墓碑静默良久,随后伸出一拳,轻轻碰在微寒的石碑上。
自始至终,凛只说了一句话。
“那时候……对不起。但我想,我终于找到了。谢谢你,老爸。”
过了一会儿,凛挽过遥的胳膊,带着他向崖边走去。
正是海上黄昏的时刻。
夕阳的余晖将半边天际染得橘黄,海鸟在云层中展翅穿梭,时不时发出长长的鸣叫。铺了点点暮光的海潮川流涌动,伴随着浪花拍打在岩石上的哗啦声响,起伏错落地昭示着这亘永不息的生命力。
两人就这样迎着夕阳与海风站着。沉默了许久,凛低低笑了一声。
“呐,遥,”他手遮在额上,向海天尽头望去,“美吗,这个景色?”
“……嗯。”
“是夕阳啊。但是,”凛若有所思地说道,“明天,太阳还会从这里升起吧,新的一天总会照常开始的。”
遥有些迷惑地望了他一眼,恰好凛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遥感到脸上一热,不由得下意识地撇开了视线。下一刻,凛的手臂搭了上来,勾住了他的肩膀。
“凛?”
“哈,没什么,回去吧。”凛凑近他的耳根,带着笑意说道,“反正明天开始,没有懒觉睡了。”
【The Finale (Ⅱ)】Side A:Missi
两年后。
京都。
一辆列车缓缓驶入站点,停了下来,乘客们鱼贯而出。其中有个黑发的青年,低头拉了拉斜挎在肩上的包带,也跟着下了车门。
是七濑遥。
走出车站,天已经黑了,一阵风吹得他额角发丝轻轻扬起,口中呼出的气体也转眼凝结成了白雾。他仰头看去,晕染着霓虹光彩的夜空中,竟陆续飘下了几许白绒,被风一吹,很快变成了纷纷扬扬的一片。
下雪了。
圣诞快到了吧。
七濑遥竖起衣领,低下头,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条街道,转个弯,就是一个住宅小区的入口。雪下得越来越大,他一边走一边拍落头上沾着的雪花,但在靠近门岗的时候,蓦地一愣。
入口栏杆边的地上,有一团雪白的身影。借助不远的路灯光线看去,那是……
当看清是什么的时候,他的蓝眸微微一颤,下一秒,连忙大步走上前去。
***
冬天的夜晚总是比往常来得早些,更何况云层那么厚,还下了雪。
在下班高峰期的车流里走走停停,松冈凛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方向盘。这时候,手机响了。
“谁啊……”他啧地一声,还是按下了蓝牙接听。
“哟,小松冈,晚上好~”某个年龄与行为极度不符的大叔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还没到家吗?下个月队里组织去温泉度假的事,别忘了和小遥说,一起来玩哟~”
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喂,我明明说过不去了啊!遥本来就不喜欢温泉……而且我们也早就订好了滑雪场,才不要和你们这帮大叔去浪费生命呢!”说着,眼看前方的车动了,他也马上松了刹车,“还有,‘小遥’什么的,可不是你叫的啊!!”
挂断电话,凛调整着方向盘,继续随车流缓缓前行。
今天,本来是说好去画展接遥的——毕业后,遥就收到了杂志社正式录用他为插画师的通知,于是一直持续绘画事业到今天,甚至能开始办小小的画展了。与此同时,他也接受了渡边的邀请,在俱乐部里担任兼职教练。——结果队里有事拖得迟了。这么晚才出发,想想也知道肯定得堵在半路,凛只好临时通知遥,让他自己先坐电车回家。
那么这个时候,遥应该已经到家了,说不定还开始准备晚饭了。不过原想今天结束集训,他可以回得早些,就由他下厨,久违地吃一顿肉——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又得落空了。
想到这里,凛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当然,也不是不愿吃遥亲手做的料理啦!
转过一个路口,又遇上了红灯。不过这回,他只等了十几秒就再次发动了车子。实际上,他选择这条路算是绕路了,但由于这条环线车流量少,所以总的说来,还是能比别的路线更快到家。
开过路口的时候,他下意识用余光扫过街角的商业区,想起两年前,这里还曾是一片建筑工地。
离那时在这里的惊险一幕,已经过去两年了啊。
凛想着,加了点油门。
不过,也就两年前发生的事,却已经在记忆中有些模糊了。撞击的震撼,跌倒的痛苦,失意的煎熬……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发生在遥远的过去,恍若隔世。
但另外有一些事情,他却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从未忘却。比如那场令他如获重生的自由泳接力,比如那个梦,比如夕阳下拉长的身影,还有无论何时都奇迹般能让他安定下来的,平静的声线和海一般蔚蓝的眼眸。
当然,还有那时从佐野回来后,在遥的陪同下再次踏入那栋别墅,面对雪野医生犀利的目光时,自己满怀的坚定信念。
“看来,你还真是个固执的人啊。”
“算是吧。不试试看的话,我怎么也不会甘心的。不过这一次,我可不是为了老爸……是我自己。我,想游下去。”
不是为了任何人,或者说,不只是为了他们。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想要游下去,甚至也不只是为了奖杯。
“我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在赛场上游下去,不管还能游多久、游多远。我喜欢那种感觉,在那样的地方,把最美的泳姿展现给所有人看。而且那个时候看到的风景,是最棒的。”
“……哦?那么风险呢,不怕吗?”
“怕啊。但我决定了。何况……我可以相信你吧,雪野医生?”
……
当天的其他细节记不清了,但印象里,那个男人笑了。他也才发现,这个总是冷厉严肃的人一旦笑起来,居然还挺好看的。
然而,开始治疗之后他才知道,情况压根就没有说的那么凶险,手术看似复杂,但雪野很轻松就完成了。术后不久,他就能够下床开始康复训练。结果半年不到,他的体能就几乎恢复到了受伤以前百分之七八十的水平。由此,他不禁强烈怀疑,一开始就是被故意吓唬的。
渡边也果然说漏了嘴。
“雅见就是想吓吓你,探探你的决心……不过,也只有他有本事做这个手术啊!小松冈,你不要怪他哟~!”
凛表示不怪他,但从今往后,不许他们天天来骚扰“我家的遥”,还死皮赖脸蹭饭吃。
再之后,就是重返赛场。
起初,他仅以俱乐部成员的名义出赛,结果几次比下来后,成绩出乎意料地好,数据也逐步接近了从前的水准。竞泳界为此哗然,他也再次成为了多方关注的焦点。国家队新上任的总教练甚至亲自登门拜访,想邀请他归队“复出”。
凛却婉拒了。他说,需要代表国家出战时,他会参与共同的训练和作战,但那个身份就没必要了。
“和以前的事无关,我可没有那么小气。”他解释道,“我只是想要……更‘自由’一点。总之该拼的时候,我也绝不会把奖杯拱手让人就对了!”
于是人生第一枚世界性赛事的个人金牌,就于去年在芬兰举行的世界冬泳锦标赛上夺得,与此同时还刷新了男子1500米自由泳的世界纪录。对凛来说,这是他十年来职业生涯最辉煌的时刻,也让他从此成为了竞泳界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但是今年年初,他半退出了竞泳圈,并且也和遥一样,受聘于渡边雪野俱乐部做起了兼职教练。偶尔有兴致了,他还会出一出赛比着玩玩。对这样的职业生活他十分满意,也打算持续到再也游不动为止。
……
“……好,马上就到家咯!”
方向盘一转,从宽敞的大马路拐进小街区,家所在的小区就在前面。
这是一处新落成的现代化小区,地段不在最繁华的地带,但交通便利,周边设施也十分完备。不过之所以选择这里,最重要的原因是——
“啊,健身中心还开着。晚点和遥一起来游个泳吧!”
从门岗刷卡进来,凛经过了位于小区正中央的一排新式建筑。这是开发商特意为以青年精英为主的业主们建造的健身中心,里面不仅有跑步机、拉伸器等各式健身器械,还有专门的舞蹈房、瑜伽房供人锻炼。而最重要的是,它还设有一个不小的室内恒温泳池,住户可以凭房卡随时使用。
——这么好的条件,没理由不选择这里吧?毕竟,这可是作为泳者的他、和深爱着水的遥的家。
车子一径驶入地下车库,停好后,凛从后备箱里抱出今天特地去买的滑雪用具,又刷卡进了电梯。
算起来,搬进这间不大的公寓才刚满一个月。
其实在生活归于正轨后,渡边曾反复邀请两人住回自己的别墅,但他们当然拒绝了。遥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既然已知道这间别墅于那对兄弟的意义,他们怎可能还厚着脸皮接受呢?而凛当时的回答,则更是让几人都吃了一惊。
“和大叔住一起我可不要!再说,我们已经有更合适的住处了。”
这时候凛才说了实话。原来早于去罗马之前,他就已经看中了这个地方——这片小区的这间公寓——甚至预付了定金。
“是……那个时候,为了遥……准备的正式的生日礼物。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当时还只是预售,定金是拿几年来比赛获得的奖金付的。这也是凛出事后,居然找不到一点积蓄,经济一下子变得那么拮据的真正原因。
两个大叔当场被凛的浪漫情怀感动得一塌糊涂。遥则根本说不出话,只是默默地望着对他做着抱歉动作的恋人,蓝眸里一阵波澜。
那之后不久,房子交付了,凛从银行贷了些款,也……终于动用了渡边当年给他的那笔钱。
“这笔钱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渡边解释说,“这是当年入选国家队参加的联赛上,我拿到冠军的奖金和这些年的利息。我是这么想的,因为要不是当年那个意外,松冈老师本也能……算了,我答应过晴子姐,不提这个了。总之,这笔钱就当是替你爸存下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