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第一次出墙的时候因为经验不够，虽然身手和天赋好得令人发指，但还是因为不熟悉立体机动装置而被巨人捕获。就在巨人咬着牙关几乎将他撕碎的时候，利威尔手中长刀奋力一绞，将巨人整一齿关都狠狠绞飞。
血肉四溅，鲜血如末日里盛开的妖娆红莲。
人类最强其实并不像人们眼中的那样。
他也会受伤，会疼痛，会孤独。
艾伦沉默了很久，修长长茧的手掌缓慢地贴上那道近乎撕裂心口的伤疤，声音里含着快要溢出的坚定。
“以后不会了。”他说。
利威尔素来凌厉的眼神微微放柔，他微笑应道。
“啊。”
他轻声说：“比起被保护，我更乐意和你们站在一起。”
CHAPTER。23 谜
“真是的，以后不可以这么乱来了喔！”金发女子恨铁不成钢地拧着男孩的耳朵，纤细手指却很是轻柔。
“小鬼就是小鬼啊，连墙外作战的基本常识都不懂吧？嘛，看在你初来咋到我也不计较什么了。”
“艾伦要喝水么？”
“艾伦你看我有给你带白薯来——”
“安静一点，吵死了。”
以上就是艾伦病房里的混乱状况。
乍一眼望上去可能会吓一跳。佩托拉在揪男孩的耳朵，因为艾伦的确是做得让人不满所以也没什么人阻止她。艾鲁多和奥卢欧抱着胸站在病床前方，莎夏巴在床边，三笠在倒水，爱尔敏在洗毛巾，康尼在和让闲聊，尤弥尔在对众人狗腿的行为翻白眼，赫里斯塔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最后，利威尔坐在病床上，他是唯一一个除了艾伦以外坐在床沿的人，他手里……拿着一把刀在削木梨……
事实上这种混乱还是有原因可以追溯的。
原本104期和利威尔班就分别约好要来看望艾伦，只是日期刚好撞上了。没办法，谁让调查兵团的规定假日就那么几天，大家不撞在一起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至于利威尔为什么在这里……如果他不在这里的话才奇怪好么？你没看见病房靠窗的那边已经摆上了书桌上面还有成堆的文书么？兵长已经完全是驻扎在这里的节奏了好么？
细细碎碎的声音涌进耳膜里，艾伦有点不知所措，被包围的感觉有点吵闹有点混乱有点温暖，让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那个，佩托拉前辈能不能别揪我耳朵了……”虽然不疼，但是好丢脸。
佩托拉柔柔一笑：“嗯？”
“……您乐意的话还是继续揪着吧。”
“艾伦，白薯——”
“……莎夏你喜欢吃就你吃好了，我想说其实我并不喜欢吃沾满别人口水的食物的……”
莎夏欢呼了一声。
艾伦微笑了一下，余光忽然瞥到了一只木梨，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托着的木梨。
木梨这种东西虽然在富人眼里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对于调查兵团这种经费能省就省的地方来说，能见到新鲜水果已经是很值得纳罕的了。利威尔削梨的技术很好，果肉饱满光滑，削下来的皮连成一长条盘在地上。
艾伦心惊胆战地把梨接过来，低声说了声谢谢。
利威尔收回目光，站起身去洗手。
艾伦咬了一口，然后才发现一屋子的人都瞪着他。他吓了一跳：“干……干什么？”
“……兵长对你好好喔，艾伦。”
“就是诶，我从来不知道利威尔兵长居然会给别人削梨。”
“什么啊，利威尔兵长明明不会跟梨这种词汇沾边好吗？”
“伤员的福利吗？”
“别弄错了，是艾伦的福利。”
“……”
艾伦讪笑了一下，眼角瞥见从门外进来的利威尔正安静地看着他，顿了顿，干脆转过去冲他展开个漂亮的笑容。
风簌簌地卷着柔软的窗帘。窗外阳光倾泻，落在舒展着花叶的浆草上。
利威尔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坐在一堆被子里的男孩正直直地看着窗外，金绿色的眸光有些茫然。
他走到床沿边，坐下。
艾伦没有把目光转向他，只是顿了一下，然后低低地说：“兵长，我是不是很混账？”
利威尔悠悠地道：“是。”
艾伦：“……”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佩托拉前辈让我……下次再有这种事情的话要听从指挥先行离开，”艾伦艰难地说，“我说……我不能保证。”
利威尔挑了挑眉梢。“哦，佩托拉还说了什么？”
“前辈她……什么也没有说。”
“很符合佩托拉的风格。”
“但是我觉得我很过分。”艾伦轻声说，“明明是同伴，我是相信他们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放任他们在危险前独自面对我却转身离去。但是佩托拉前辈他们不会这么想吧，一定会难过的，能力不能得到信任。”
“所以呢？”
“诶？”
“你还是会这么做吧？如果有下一次的话。就算他们会难过。”
“……是。”
利威尔站起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放心好了，他们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他风轻云淡地道，“但是有件事别弄错了啊，艾伦。”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声音却留了下来。
“他们难过的不是能力不被信任，而是他们无法保护你啊。”
艾伦在原地坐了很久。
良久，他的目光移向窗外盛世的日光，他的眸光安静得宛若时光漏沙。
他轻声说：“比起被保护，我更乐意和你们站在一起。”
并着肩。
这是个不错的下午。
阳光和煦，暮秋的冰凉气温在温润日光下被驱散了不少。利威尔啜着手里的咖啡挑了挑长眉：“让艾伦参与审问？”
“是啊，前几天不是说好的么？”韩吉莫名，“我好像和你说过这件事了，难道我的记忆出了差错？”
“我没说答应。”
“……”饶是韩吉也忍不住愣了半晌，随后分外胃疼：“我的兵长大人哟你可不可以别耍我了。”
“为什么想让他参与？”利威尔没理她的哀怨，骨瓷杯被安静地放下。
“因为小艾伦自己提出来的啊，我和埃尔文都觉得他参与还不错，正好套问一下他哪来那么多情报的。”韩吉道。
“他告诉你和埃尔文……？”利威尔轻声重复道，烟灰色的眸子让人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有啥不对么……”韩吉表示她和利威尔实在不在一个频道上要搞懂老流氓真是好艰辛……小天使你好伟大……“诶不对，难道说你的重点竟然落在了小艾伦告诉了我和埃尔文却没告诉你这种根本不是重点的重点上？”
看利威尔没有否认的意思，韩吉终于哀叹一声趴在桌上，痛苦哀嚎：“三毛和我说恋爱中的人都是蠢蛋我还不信，天啊这是怎样一个惨无人道的世界啊？”
总之，艾伦还是得以参与了铠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的审问过程。亚妮已经被不知为何异常亢奋的三笠和韩吉从晶体中切了出来，但目前仍在沉睡阶段。
艾伦和埃尔文不知说了什么，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金发的团长不置可否地任由艾伦自己一个人单独进了胡佛和莱纳被关押的单间。
韩吉看了几眼男孩的脚：“老流氓，他真好了？”
利威尔抱着胸靠在墙壁上，没有答话。
“我听佩托拉他们说你这几天都是抱着小艾伦到处走……”韩吉抽了抽嘴角，“真是好难得遇到这种连我都不知道吐槽该怎么吐的情况……”
“埃尔文。”利威尔淡淡道，却是问的金发团长，“他和你说了什么？”
“这两只巨人的审问，前期一直没有好的效果，这你知道吧？”埃尔文目光淡然。“艾伦说他也许可以。”
艾伦推开木门，坐在里面的两个男人没有反应，入定一般坐在简陋的木桌旁边。
房间里燃着壁灯，火光彤彤，艾伦默默关上门，坐到他们的对面。
沉默。
良久，胡佛勉强笑道：“艾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又是令人尴尬的沉默。立场不同，战斗的时候还好说，一旦坐下来摆出和谈的架势，就尴尬得仿佛连话也不会说了。
明明之前还是同伴来着。
艾伦脑海里闪过一瞬记忆，很快被淹没。他的手指轻轻地点着桌面，这是思考时的无意识举措。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艾伦？”
艾伦抬起眼睛看着胡佛：“可以。”
“第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莱纳皱眉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普通人类。”
“……如果是就好了。”艾伦微微一笑，“如你们所见，我和你们一样，是注射了血清的试验品，一个侥幸的人。”
胡佛似有微微一震：“可我从来没在故乡见过你。”
“我见过你们。”艾伦淡淡说，“没见过的不代表一定不存在。”
“你也来自故乡？”
其实他们之间的对话颇奇怪，尤其是这句，颇有陌生人间闲聊忽然发觉对方和自己是老乡时一样无厘头。
“如果你们所说的故乡是我所理解的那个意思，那么算是吧。”艾伦说。“只是我算是在墙内长大的。”
“也是计划里的？”两人对视一眼。
艾伦摊了摊手：“应该不是吧，我想。”
“……我们一开始以为是资料外泄。”莱纳说，“上面有命令下来，让亚妮和我们生擒你。”
“如果不行的话，直接杀掉也无所谓吧？”艾伦眼里生出浅淡笑意。
“既然你是故乡的人，那么，”莱纳的眼骤然滑过一道冷芒。“为什么要帮人类？”
“别把人类和巨人划分得那么清楚，你们原本也不过是普通人类罢了，包括还睡着的亚妮，以及很多实验中失败或者成功的人。”艾伦轻声说，“毁灭人类的世界，毁灭城墙……有那么重要么？在失去了那么多重要的东西以后？”
他目光悠远起来，火光涂抹着长长的睫毛，历历可数，仿佛计数时间。
“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啊。”胡佛忽然说，他今天的话格外的多。“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的声音里浸透苦涩，仿佛无可奈何。
“路总是有的，万水千山，纵使没路也可以走出来一条。”艾伦淡淡说。“把情报交出来吧，我可以保证，让你们带着亚妮离开墙壁。”
莱纳一怔：“什么？”
“别再为故乡做事，别再不爱惜自己，离开这里，墙外的世界虽然有些艰难，却比在这里活得要轻松。”艾伦空白的视线停留在自己光洁的指甲上，“虽然我们刀剑相向，但是你们……”他笑起来，像个天真质朴的十五岁少年。“也曾经是我的同伴啊。”
“即使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到故乡……”艾伦低声说，“首先也要活下去，才有空去想别的吧？”
两个人安静了很久，他们的目光里隐有触动。
艾伦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准备离开，刚想推门时身后传来莱纳隐约压抑的声音：“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
他默了一瞬。
莱纳和胡佛抬起眼睛望向站立在门口的男孩，他的背影被火光幽幽涂抹，竟显得有些落寞。
艾伦微微侧过头，艳丽的火光染上长长睫毛，他们只能看见他微微笑起，那笑容有些无奈，安静得令人悲伤。
“那是我爸爸研制出来的东西啊，我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一个星期后，贝特霍尔德·胡佛、莱纳·布朗脱离调查兵团，亚妮·雷恩哈特脱离宪兵团，三人离开墙壁，从此杳无音讯。
他没留意到他素来薄凉的嘴角正微微扬起，依稀是一个浅淡的笑容。
CHAPTER。24 有些心照不宣的事
其实在一开始，利威尔并不是很想管那个小鬼的。
调查兵团的兵长毫无疑问是忙人，而且是很忙的那种。虽然不比埃尔文日理万机运筹帷幄，至少也不像韩吉有空到可以每天来找茬作死。
虽然对那行为奇特诡异的小鬼有些原因未明的在意，但是利威尔其实没有那么多空闲去深究这些。
所以，这种情感究竟是从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