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棋力相当,争夺良久,计算下来却是阎处士小胜谷应泰。
阎处士呵呵一笑,拱拱手就算行了礼,“慢怠侯爷,恕罪,恕罪。侯爷,你什么都不用多说了,我们俩已经发誓不为西北献一谋,是不会为西北做事的。”
“是吗?”雷瑾冷然说道,“不愿为西北做事,也不愿为云南做事吗?”
阎处士一愣,“云南!”
“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谷应泰道。
“云南执政府即将开府,本侯有意让你二人主政云南,治民理政,兴盛农牧工商,使云南太平富庶,民众安居乐业。”雷瑾冷冷道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二人好好想想。西北谋士如云,亦不需你二人献谋。倒是云南很需要你二人的治理才能。
本侯给你们俩三天时间考虑。
本侯希望你们俩是真正的聪明人。”
雷瑾说罢,悠然而去。
幽静的小院。
“平虏侯说希望我们俩是真正的聪明人,他这是什么意思?”
谷应泰捏着两枚棋子,若有所思。
阎处士思忖了好一会儿,投子入罐,悚然说道:“平虏侯已经动了杀机,谷兄。这次是我们俩的生死抉择。”
“杀机?平虏侯要杀我们俩?”谷应泰惊讶,按一般常理来说,雷瑾应该会一直软禁他俩,显示他平虏侯的大度宽容。现在杀机暗伏,岂不惊讶?
“早听说平虏侯常常不按牌理出牌,果然。不重虚名,务求实效,难怪他能横扫西北、西南群豪。
谷兄,若是我俩不应承平虏侯主政云南,这项上人头,三天之后就要落地。
还有三天,你我都该好好想想,是生是死,总要做一抉择了。”阎处士摇摇头,暗忖:千古艰难唯一死,尤其是在有充足时间考虑抉择的时候,选择死亡,那需要莫大勇气。功业与忠义,磨人啦。真得好好想想了!
自五月十五起,平虏侯大婚期一结束,河陇地区,包括宁夏诸府便沸腾起来,关中、延绥一带元气未复,就冷清许多。
各种‘花儿会’,赛马大会、箭术锦标、骑术锦标、打马球、角力、摔跤、徒搏等赛会纷纷而起,热火朝天。
这是因为长史府已经通告出来:蝗灾期间,一切婚丧、赛会、酒会、诗会、美食会等一律禁止,任何人不得违犯。
所以,所有的赛会都想抢在蝗灾到来之前,达成各自目的。
赛会之外,不少赌博坐庄的大商人则不断开出输赢赔率,这些公然坐庄的大商人是在向长史府‘竞投扑买’,交纳了一笔巨额的‘庄费’后,才被允许坐庄赌博的,而且长史府辖下的税课提举司征收税务的官吏,每天当门坐收赌博税,一分一厘都别想少。就是这样,这些大商人通常也仍会赚入巨额的银子,顶除‘庄费’等大小支出,最后仍是大赚无亏。要不是今年情形有些特殊,‘夜未央’那些什么‘彩券’‘彩票’都会大行其道。
这些赛会,有不少是西北幕府大力支持的,譬如赛马大会、骑术锦标、箭术锦标等,尤其马球大会,西北幕府总有高阶官员出席,许多名流士绅、富商大贾、妇女儿童都会到场。激烈的马球赛,最是激动人心,最后取胜的马球队,还能得到丰厚奖金和马匹。
今年,有传说,平虏侯会出席赛马大会和马球大会,许多人对此都将信将疑。平虏侯很少“亲民”之举,也难怪很多人不太相信这个‘传说’了。
对于雷瑾的不‘亲民’,以前甚至连不少幕僚都是有意见的。
结果,雷瑾说道:“本侯‘亲民’,充其量惠及百十民众,暂时解除其一时之困而已。本侯的权力很大,也很小。
如果西北幕府的官吏、各府(州)县的官吏都能依律例法令办事,不损民害民,又何用本侯亲民?
如果事情落到经常要本侯‘亲民’才行,肯定是你们这些幕僚官吏里面,失职、渎职、无能、昏庸、尸位素餐的人太多了,弄得民怨沸腾!那时,本侯就要一声令下,快刀杀人,军法侍侯了。”
平虏侯这番话,传到外间,名流士绅一片哗然,好一阵子才平息下去。
许多消息灵通人士,这时都已然知道平虏侯要移驻长安,很快就要启程了,所以对这个‘传说’也是不太信的。
然而,在赛马大会开始之日,五月十六,雷瑾头戴黑纱幞头,一身鹅黄箭袖便服,悄然出现在赛马的大草场,孙雨晴也跟随着到了赛马大会,俨然富家公子携家眷游春的模样,虽然这已经是西北短暂春天的尾巴,五月一过,夏天就要到了,但游春此时还是正当其时。
雷瑾甚至还下注买了两宝,赛马赌输赢,以雷瑾相马的眼光,这两宝押注都赢了,除去抽头,净进九十两银子。
自然,孙雨晴也要下注,还拿了两百两私房银子,叫人连买了四宝,奇迹的是完全不懂相马优劣的孙雨晴,四宝乱押全中,而且赔率三赔一,立时赚进六百两银子,除去一成抽头,连本带利,两百两银子变成了七百四十两。
便服的雷瑾夫妇在这里小赌赛马,赛马观礼台上坐着的一些大牧场主、高阶文官却是已经认出了雷瑾,他们暗想:看来“传说”还是有点儿真的,只是侯爷不是出席赛马大会,而是微服察看民情。
其实雷瑾就是出来游春玩玩而已,可没有察看民情的想法。
雷瑾觉得下注赛马,完全没有刺激,不再下注。孙雨晴却兴致勃勃的又连押几注,结果或输或赢,算下来,仍然是赢的时候多一点,但除去庄家每次的抽头,最后只赢了二十两银子落袋。
孙雨晴瞥见雷瑾憋着笑意,知道自己莽撞,她开始乱押的那四宝可以说是天赐,后面押注还能赢走二十两,那是运气,再不收手,作本钱的银子也就该逐渐改成“庄家”的姓氏了。
“爷,这赛马下注,一定有什么诀窍吧?”孙雨晴问道。
“其实没有什么大诀窍,就是相马的眼力准不准,这是最基本的。不过,西北的牧场里,相马高手很多,这也不足为凭。赌博若能押十中五,这人要不是神仙,就是玩了江湖手法了。”雷瑾微微一笑,道:“但是以爷的经验而言,赛马大会上的赛马,多数不大适合做军用战马,只是各大牧场、各家马社用来展示实力的工具而已。”
“那适合做军用战马的良马,又是怎么样的?”孙雨晴的好奇心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初生马驹,牧场就要设法加以选拔其中良驹。一二齿的马,即开始长达数年的调教训练,现在则要按军府对战马的要求,完成一系列调教,走骑、奔驰、腾跃、横移、偃卧、浮渡、不惧声音震耳,不惧炮火硝烟等训练,这样军府在买入各大牧场的良马之后,各军团、行营只需要不长时间的调教,就可以顺利补充,直接上战场。军用战马中,所谓的良马就是无论马匹是肥是瘦,或是不肥不瘦,都能疾驰如飞,奔驰耐久。”雷瑾淡淡说来。
“哦,是这样。唉,不好玩了,去别的地方吧?”孙雨晴道。
“好啊,走。”
雷瑾夫妇带着一帮便服护卫,连带五月十七两日,悄然看了好几场‘花儿会’,还有骑术锦标的争夺,箭术锦标的争夺等,场外的赌博赔率,都还有不少令人觉得刺激好玩的地方。
五月十八,雷瑾夫妇仍然是‘带’着一帮儿便装护卫,游春玩乐,看马球,下注赌博。
雷瑾夫妇没有上贵宾台和贵宾的‘包厢’,而是混在平常人中,大呼小叫,下注押宝,这看马球赌博可是打进了几个球,以几个球赢了对手都可以押注的,更加刺激些。
蒙逊从人丛里挤到雷瑾身边,前后跟着他的几个护卫满头大汗。
“蒙先生,这么闲?也来看马球。”雷瑾仿佛是在问老朋友一般。
“大爷,成了!”蒙逊压低声音道。
“嗯?”
“阎、谷二人点头,肯回云南去了。”
“这样的话,他们回云南之前,本人再见他们一面。”雷瑾一笑,“来,来,来。蒙先生也来下几注,押上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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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宴偷情
旌旗飘扬,蹄声隆隆。
军府各个衙署、护卫亲军第一军团、护卫亲军第二军团行进在通往长安的宽阔驿道上。
雷瑾这次移驻长安,近乎于等同搬家,内宅的妾婢跟随东行的亦复不少,虽然这些妾婢都明白,西北短暂的春、夏季节一结束,蝗灾退去,诸军出塞“秋猎”,就是箭在弦上的事,雷瑾也就很难顾及她们这些女人了,但她们还是争着跟随雷瑾东行。
雷懋夫妇、孙若虚夫妇这时都带着随行扈从,取道汉中,南下四川,准备在成都坐船,东下江南。
同一时间,南下四川的还有阎处士、谷应泰,他俩则是下云南上任就职,雷瑾已经委任阎处士为云南执政府执政,谷应泰为云南提刑按察行署提刑按察使。
各行各路,再相逢不知是何时了。
***
长安在望。
一名随身近卫策马轻驰,一边跟随上雷瑾所坐的马车,一边在车窗外禀报:“侯爷,长安城军民士绅郊迎十里,已经等候有些时间了。”
雷瑾掀开细竹帘子,“他们搞什么名堂?本侯每次移驻长安,他们都来这么一手什么郊迎十里的话,除了劳民伤财之外,没有任何好处。告诉他们,该干嘛干嘛,都散了回家,本侯不用他们迎接,以后也不用郊迎。‘行长史府’的官吏,没有参与这什么郊迎吧?”
“禀侯爷,行长史府的官吏应该是没有,他们知道侯爷的脾气。”随身近卫禀道。
“好。好好儿去和长安那帮士绅说话,让他们散了,事儿办好了,本侯有赏。”雷瑾微笑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蹄声逐渐远去。
马车内,孙雨晴失笑说道,“嘻,长安的军民士绅,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这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以后注意了。”雷瑾冷然说道,“要象个侯爷夫人的样子。”
“哦,”孙雨晴漫应了一声。
护卫亲军的两个军团,在长安城外的军营安顿,‘行军府’各衙署则陆续进入长安城,进驻秦王府城。
此时的秦王府,秦藩国主皇甫氏一系仅剩的几个重要人物,都被安置在秦王府相对偏僻的一座院落。秦王皇甫氏的那些个郡主、翁主、县君,则住在另外一隅。秦王府年老的妃嫔宫女奴婢太监安置在一隅偏僻之所。至于其他的秦王府年轻的妃嫔宫女奴婢,多数被选配给了平虏军的一些将士。
而庞大的秦王府城在经过修葺和一些不大的改建之后,被行长史府重新分区,衙署设置在何处,迎宾、宴会、议事等都有划分,使秦王府的格局与以前有所不同。
‘行军府’的进驻,尤其是雷瑾的内宅妾妇入住秦王府,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表明人们已经淡忘了秦藩国主,西北的霸主现在就是平虏侯,秦王府虽然还名之为秦王府,但又还有谁会认为,秦王府还是‘秦王’之府呢。
行军府入驻秦王府已经不止一次,所以虽然细事繁琐,却驾轻就熟,做来井井有条。
忙到午间,众人这才停止下来填填空乏的肚子,这午间的饭食,上自雷瑾、蒙逊,下到一般吏员,都是一顿简单便饭:三个白面蒸饼、一根煮熟的肉肠、一块手扒羊肉、一碗白菜牛肉汤,每个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