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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箭营五人岿然不动,在郝挚发令声中集中了箭矢,时而远击对射金兵,时而低杀砦墙上攀爬之人。十余砦丁见敌过河便已慌乱,手中持弓不稳,惶急间亦不知该射向何处。墙下过河金兵,渐见密集。
正危急时,砦左峰上忽起一阵鼓声,石块大者如碗口,小者若鸡蛋,如雨般随鼓声泼洒而下。金兵不防备有此,举盾不及,被砸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其中一将领模样之人举盾大呼,其声方出,便被一箭射穿了喉咙。众金兵一阵惊恐,墙上箭营却起一声欢呼。呼声中,折翎面色苍白,举弓接连射死三名将领打扮的金人。收弓喘息道:「陈丹、谢宝,上左峰,专射黑衣老者护卫,其余不问。赵兄、魏庆,率砦丁弃弓取刀,专砍攀墙上来金兵。郝挚、高诵、晏虎,三才箭阵,射河边以盾为阶之人。」言罢,张弓又是一箭,将攀在墙上的两名金兵穿在一处。
众人见折翎,心中大定,个个精神抖擞、依令而行。金兵处处受敌,渐呈败象。折翎虽每出箭后,歇息时间便更长些,但箭箭毙敌,亦令金人惊恐、砦人心安。
左峰之上,备战多日以来,风慎李豫已率众在峰顶四周设列半人高木栅以策安全、方便守峰者凭高下视,又在木栅内储备擂石、以备攻战。此时派上用场,遂带着一众做饭担水的妇孺,将累日所蓄的石块向下抛砸的不亦乐乎。眼见金兵死伤者渐多,人潮开始如水般退却,二人凭栏下望,指金兵狼狈者大笑。孟门大长老身边一金将被陈丹谢宝射的烦躁,心中怒气正无处排遣,闻听风李二人笑声,抽冷子一箭射向二人。谢宝眼疾手快,弃弓将二人向后一扯,羽箭嗖的一声自二人眼前飞过。李豫一跤跌倒,风慎向后急急退了几步,口中呢喃着「吓煞本官、吓煞本官」,顺势倚在了峰顶储擂石的木栏之上。谢宝见二人无恙,长出一口气,叹道:「好险!」叹声未落,风慎倚靠之栏喀喇一声响,四面皆断,内中擂石一涌而出。风慎猝不及防,被滚石带着往峰后摔去。谢宝一个跃身,倒地抓住风慎衣袖,却亦被滚石带走。峰后方向木栅虽未如峰前临战这侧修的那般结实,却也皆是山中大木建造而成。谁知此刻整面木栅遇石便断做数截,连同滚石无数,裹挟着风谢二人掉落峰下。
第03章 易装女子痴心苦 换马将军士气昂
正退着的金兵听闻峰上阵阵惊呼,觉大小抛石皆停,一个返身又冲杀回来。二鼓而衰之下,攻势已不如方才那般凌厉。砦墙上一干人等有了折翎带领,也不再手脚忙乱,成功的将金兵隔绝在护河另一端。那射箭的金将见取砦无望,只徒增伤亡,遂下令撤军。
折翎命砦墙上众人各安其位、各司其职,以防金人卷土重来,自带了赵破,忍伤上了左峰。入眼便是碎石满地,一干仆妇散在石间,两股战战,不敢少动。陈丹持了固定好的大绳一端,正要缘绳而下去救人。李豫坐在崖边,手抚木栅断茬,面色铁青,听得身后脚步声,回头道:「折将军,赵二哥,你们来看。」起身一指木栅,续道:「断口平滑,其上尚有木屑,定是有人故意锯断!储石之栅,亦是一般!」
折翎闻言,心头亦是凝重,忽一个纵跃来到陈丹固定绳索处道:「赵兄,到上峰那石阶处去,检视峰上每一人,看看是否砦中熟面孔!李兄弟,烦请下峰喊魏庆来此!」言罢扬声对峰上人众道:「一个一个下峰去,切莫拥挤。」
不多时魏庆赶到,与赵破一道卡住路口。峰上人下山过半,仍是豪无异常。折翎听峰下呼喝,挽绳将背缚谢宝尸身的陈丹拉将上来,望尸沉默许久,问道:「风先生呢?」
陈丹拭泪答道:「不不曾寻得!谢宝被石块压在崖下,风先生却是不见踪影。我向林中寻找,既不见人,亦无脚印痕迹,很是蹊跷!」
折翎闻言惊诧,沉思半响,道:「你先背谢宝下去,然后唤郝挚来,与你下崖再寻一遭!」
陈丹领命,追着下峰众人的尾巴去了。赵破向折翎摊手道:「折将军,峰上之人,无一可疑!」魏庆在旁问道:「将军,那胡女会讲宋语的么?」
折翎道:「我虽从未听她讲过宋语,但对她声音却是熟悉的很。适才帮刺客掩饰那人,定是娜娜无疑!」
魏庆道:「这真是奇了!将军,我去把风先生尸身背上来吧!」
折翎摇手道:「陈丹说,风先生既不见尸,亦不见人,竟是杳然无踪。」
赵破魏庆闻言皆诧道:「什么?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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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还是不见?」
史天非待吴玠问罢,拱手答道:「斥候回报,金帅撒离喝命叛将张中孚守平凉府,张中彦守秦州,赵彬守庆州。从熙河抽调金军东返,集结兵力,兵分两路,直奔和尚原而来。原下几十里外,漫山遍野俱是金军。无论大路小路,皆不见凤翔粮队踪影。」
吴玠皱眉道:「派去接应的小队,情况如何?」
史天非答道:「与金人半途遭遇,相互接战,败多胜少,均已退回。」
吴玠挥退史天非,回头问陈远猷道:「陈先生,营中粮草还可支用几日?」
陈远猷拱手答道:「回将军,近日来金军封路,送粮百姓虽是不畏生死,却也日渐稀少。营中存粮不多,差不多还有两日之用。」
吴玠眉头更紧,一旁安鸿史天非不约而同道:「将军!」二人相视一笑,史天非做了个请的手势,安鸿微笑颔首道:「将军,不如谴在下再去各条路上探查一番,或可幸得粮队踪迹!」
吴玠亦微笑道:「近日多有劳动安公子之处,吴玠在此谢过!」待安鸿拱手、逊谢毕,转问史天非道:「天非,你有何事?」
史天非挠头笑道:「属下之言,被安公子抢了先。」
吴玠闻言捻须莞尔道:「近几日安公子与你助我整军备战,闲暇时又较量剑技,颇为相得。不想连方法思绪,亦是相近。好,就烦请安公子再探查一番!天非,你陪安公子同去。」
安鸿与史天非再次相视而笑,正欲动身,帐外一人抢门而人,欢欣道:「将军,将军!凤翔粮队!凤翔粮队上原来了!」
众人闻言,皆是欢喜。吴璘霍地起身,抓了吴玠左臂道:「大哥,快走!看看去!这下军粮无忧了!哈哈」
吴玠不防备,险被他拽了个趔趄,振袖甩脱,佯怒道:「成何体统!这么大人却还如同小孩子一般!」虽是斥语,面上却也掩不住喜悦,带了众人,急步出帐。
行之未远,只见长长一队人马押着粮车自远处来。队中人虽皆是风尘满面,却个个目光炯炯、精神抖擞。队伍过处,各营站岗的兵士不敢大声喧哗,纷纷举兵刃致敬。队前一人,见主营中军帐开、众人行出,忙抢前行礼道:「属下陆小安,奉杨从义队将之命,押粮三十万斛至和尚原。幸不辱命,请吴玠吴将军派人交割。」
吴玠见陆小安面生,知是杨从义于路收聚之人,见他身材英武、眼神灵动,又见他言语得当、血染战袍,心下起了爱才之意。吩咐了吴璘、陈远猷交接,上前几步,亲自搀扶,温言道:「小安于路辛苦,快快起身!斥候回报,凤翔至此处,路上满是金兵,粮队于神沙河畔失踪。我正在担忧,不想小安却安然抵达,真乃军之能将,亦是天佑我军、佑我大宋!」
陆小安见吴玠待己宽厚,心中亦是感佩,忙道:「托吴将军福!神沙河一战,两败俱伤。属下寻思,若再有一次,必然失了押粮大事。恰好属下未从军时,与义父打猎,探知山僻间有一谷道,可通和尚原之后。故此擅作主张,带队行此路。惹吴将军挂怀,还请恕罪。」
吴玠闻言,连连夸赞了几句,对陆小安越看越是喜爱。忽然心生一个主意,遂拍了拍陆小安肩头道:「小安,你来的恰好!我有一事,想托付一个智勇双全之人去办,怎奈营中难得其人。今日见你有勇有谋,终于解我心头难题。」
陆小安本意,乃是押粮草至原上,完成杨从义之托,便回家与兰秀成亲。听吴玠说出这一番话,登时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推辞。吴玠以为他不知是何事,故而怔然,遂肃容将折翎及诸葛砦事简略说了一遍,又为他引见安鸿与十二。陆小安听吴玠说的郑重,又觉得确是兹事体大,踟蹰间将心一横,心中暗暗对兰秀道了个歉,口里应道:「既如此,陆小安一定助折翎折指挥守住山砦,不让金狗奸计得逞!」
吴玠喜道:「好!待击退金狗,我定上报张枢密,为你向朝廷请功!运粮队尚有兵士多少?」
陆小安答道:「神沙河旁折损颇多,到得原上,约在五百之数。」
吴玠道:「我再拨精兵三百与你,歇息一宿,明日便与安公子主仆启程往援。」
陆小安拱手领命,史天非带他离去准备。安鸿和十二谢过吴玠,亦准备离去。此时,营门处急速走来二人,行礼禀道:「将军,属下幸不辱命,探知张枢密确是驻跸兴州。」说话间,一人自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道:「此乃张枢密手书,请将军亲阅。」
吴玠大喜,接信匆匆一读,揣进怀中,叹道:「张枢密心中尚挂记着吴某及散关,此间事大有可为!」接着又问安鸿道:「安公子,如今你我所说二事皆传喜讯,如何是好?」
安鸿略略思索,道:「我来前,大哥曾遣人探知,阴平路金军约有两万之众。如今将军虽谴精兵八百援助,我却仍恐众寡悬殊。将军此处,兵马也只得四千余,恐不敷使用。不如,让十二为援军带路,我与天非去兴州走一趟。」
吴玠颔首道:「我亦主张如此。有劳安公子幸苦奔波!今日天色已晚,且早些休息,明日清晨上路不迟。」
一夜无话。
次日五鼓,安鸿与十二各自结束出帐,陆小安及所部八百兵士已整整齐齐列队在中军帐前,听吴玠训示。十二抿唇,嗫喏道:「安公子,路上不太平,定要小心些个!」
安鸿微笑颔首道:「我知道,你务必要将援军安全带至砦中!大哥与金狗胜败谁属,怕是就系在你此行之上!」
十二着恼道:「知道知道!好心关切你,你却只知大事成败。我不是好端端将你带出山了么?你还信我不过!」见安鸿木然哑言,又幽幽叹口气道:「安公子,我在砦中等你,早日安全归来!」
安鸿道:「放心!你在砦中,助我大哥多杀金狗!」
十二怒道:「你脑中是否只有打打杀杀?怎得如此通直肚肠!」言罢,怒气冲冲离去。恰好,那八百人准备已毕,齐刷刷与吴玠行礼作别,跟着十二,整队离去。
安鸿一头雾水,望着再不回顾的十二背影。史天非离开吴玠身侧,到安鸿面前笑道:「安公子,可依依不舍完了么?咱们也上路吧!」
安鸿愕然道:「什么依依不舍?」忽又转叹道:「陆小安?也不知他与大安是否兄弟?不能如此凑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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