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川欧阳家，他们已经去过了。
原以为巽芳会去欧阳家一趟，哪怕找不到人，只是知道巽芳曾经来过。欧阳少恭都觉得稍感慰藉。但是此次回去，除了蒙尘已久的家具显示久无人动的消息外，其他的，没有了。
巽芳没有来过这里。
走着走着，百里屠苏脚步一停。欧阳少恭跟着顿住脚步，仰头就看百里屠苏走到旁边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前，对那小贩指了指一根糖葫芦。
欧阳少恭眯眼，看着百里屠苏拿了一根糖葫芦过来，一脸木然地将葫芦举到自己面前。
“我不吃。”欧阳少恭心情不好，对百里屠苏突然的哄小孩行为没有奉陪的想法。
百里屠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忽然道：“你小时候有吃过糖葫芦吗？”
“……吃过。”欧阳少恭想了想，道：“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他不接，百里屠苏也不逼他，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牵着欧阳少恭，慢慢往前走去。
“没什么。”百里屠苏缓了缓，道：“少恭，我只是想你能和其他人一样，没有那些仇恨……开心地活下去。”
欧阳少恭讶异抬头，刚巧与百里屠苏的双眼对上。
那双平日中总是淡漠的眸子里，居然有那么一缕难得一见的温柔。欧阳少恭匆匆避开眼，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对百里屠苏的那句话做出的反对，还是只是一个回避。
琴川最近的头等事，不是别的，就是方家的喜事。
方家的小公子娶妻，但娶的却并非前些时候接了孙家绣球的孙小姐，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小户人家的女儿。
那家女儿姓晋。
在知道这件事时，百里屠苏正在家里练剑。他和欧阳少恭搬来欧阳家住，将屋子清扫一番后，两人就住进了屋内。
发觉自己最近都没怎么修习剑术，百里屠苏当下拎剑去院内一块空地上舞剑，一把剑舞得虎虎生威，剑光所到之处激起一片尘沙，生生把站在一边看他舞剑的欧阳少恭看得满头黑线。扬起的沙尘纷纷扬扬地吹了欧阳少恭满脸都是。
门就是这时候被人敲响的。
一家仆打扮的人站在门外，看百里屠苏开门后。满面微笑地将一封请帖递了过来。
这封请帖，便是方兰生与那晋姓女子的新婚请帖。
欧阳少恭知道方兰生前世就是晋磊，但是在这一世，方兰生与晋磊的关系就不仅仅是简单的前世与后世的关系了。听秦始皇陵内那女鬼所说，方兰生前世是晋磊不错，但其中好像出了什么差错。晋磊与方兰生本是同为一人，却变成了两个人。
别人的请帖都已经送到了自己面前，顺水推舟，两人决定先去方家看看。
第49章 琴川
方家乃琴川大户；按理来说；方家公子的大婚应大操大办。出人意料的是，方家喜事不仅没有大办；反而只请了几位亲友，排场弄得小。倒有种遮遮挡挡的感觉。
拿着请帖来到方家外，百里屠苏将大红请帖递给守门下人。下人看过请帖后，将两人请进宅院内。
方兰生在屋内穿新装。百里屠苏没有多说，直接去了方兰生那儿。
在百里屠苏进屋时；方兰生正背对着他们。他站在一面镜子前看着自己身上新换上的喜服，整个人挺直着背站立，颇有种傲视姿势。待他抱臂转过身来，挑眉看着两个贸贸然进了他房门的人时，欧阳少恭分明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欧阳少恭直觉，虽然这人面容与方兰生一样，但他并非方兰生。
方兰生嘴角一挑，嘲讽似的笑了笑：“两位可算是来了。”
“你是晋磊。”肯定的语气，晋磊微微讶异，他无心遮掩，道：“你早就知道了？”
百里屠苏皱眉：“方兰生在哪里？”
“不用你担心，我比你更在意他。”晋磊回身，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上些微褶皱。拿过搁在桌上的一把刀，“我先走一步，两位随意。”
晋磊心情很好，他在今日终于能了解自己多年夙愿，他自从担上仇恨后，无时无刻不为这血海深仇感到愤怒与孤寂。在他将报仇作为自己存在的意义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开怀一笑。
除了在杀了仇人的那一刻，从心中升起的那股笑。
可算今天，他很想笑一笑，表示他此刻心中那莫大的喜悦。
没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原以为永远失去的最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
绕过长廊与房屋，晋磊进了一间小屋内。屋内仆从见晋磊进了屋子，，默默退出房间，走时带上了门。
屋内一人身穿大红喜服，坐在椅上，看着面前的一台黄铜镜。晋磊悄悄走上前去，一手搭在那人肩膀，微微弯下腰，连同椅背在内，将那人抱入怀中。
那人感觉到晋磊动作，回头看了眼晋磊，刚要说话，反被晋磊吻住嘴唇。半晌，晋磊放开人，低低道：“兰生……”
方兰生望着与自己面容一致的晋磊，轻叹口气，道：“你又何必要这样做。”
晋磊手指摩挲着他的脸侧，眸光暗了暗，转而道：“时间也不早了，你那朋友已经来了，不过只来了一人，带了个小孩。”
“小孩？”方兰生诧异道：“来的人是少恭？他怎会有孩子了？”
晋磊摇头：“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是另一个。”
……
大礼开始，按流程一步步来。百里屠苏牵了欧阳少恭坐在一桌靠角落的位置。他们的身份是方兰生好友，但此方兰生非彼方兰生，两人不好凑上去跟晋磊扯交情。于是坐在一边看情况。
满堂张红挂彩，晋磊一身红衣将他原本显得冷厉的面庞映得柔和不少，望向身旁披了红盖头的新娘眼内满是柔情。
听过来的宾客谈论起方家公子与新娶的娘子事情，百里屠苏两人终于是了解了一些东西。
新娘来自城郊外，家里因隐居山林，甚少与人来往。因为遭到盗贼袭击，新娘刚好遇到路过的方兰生，被方兰生救下，可双亲却遭难。
新娘与方兰生一见钟情，又因方兰生对他有救命之恩，于是决定以身相许。恰好方兰生也对她有情，如此，算得上是两厢情愿，遂禀明方家人，成了婚。
百里屠苏看了看在与众人敬酒的晋磊，回头看了看坐在一边安静吃饭的欧阳少恭。
百里屠苏：“……”
欧阳少恭：“？”
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欧阳少恭碗内，百里屠苏道：“多吃些。”
“知道。”
“我先出去一会。”百里屠苏放下碗筷，“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嗯。”欧阳少恭淡然看着百里屠苏离开席座，等了会儿，自己也搁下碗筷，拿了手帕擦擦嘴，跟上百里屠苏。
礼毕后，新郎要先与客人敬酒，新娘则在新房内等待。跟在百里屠苏身后七弯八拐，欧阳少恭总算是见到百里屠苏来到新房前，悄悄开了门，进去了。
欧阳少恭放轻了脚步走到那门前。正好听见一声惊讶的熟悉声音传来：“怎么是你？少恭呢？他没有来？”
百里屠苏道：“他来了。”
“在哪里？”
“……”
“晋大哥说的就是你？你还带了个孩子？孩子是谁的，你的？”
“……”
“你别老是不说话成不成？”方兰生开始想得不着边际，“少恭没有来？你真的有孩子了？没道理啊……”
百里屠苏咳了咳，“出了一些事，少恭他变成孩童模样了。”
“……”方兰生有些急：“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大男人变成孩童？你别对我撒谎，是不是你对少恭做什么事了？”
“就像你嫁给了晋磊一样也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少恭也一样。”百里屠苏道：“你为何会嫁给晋磊，还让他顶替了你的身份？”
气氛瞬间冷场。
第50章 天墉城
方兰生的事情不愿意与欧阳少恭细说；欧阳少恭不会过问；两人走一边说了些话后，百里屠苏就带他离开方家。
方兰生想留他住宿一晚；被欧阳少恭婉拒。想知道的事情知道了，琴川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与其看那片物是人非之地缅怀伤感，还不如离开。
百里屠苏带他去欧阳家住了一晚。夜晚，两人躺在床上；欧阳少恭忽然道：“我怎么想也想不到，小兰会与那人在一起。”
就算是喜欢上不能喜欢的人，那个人也不应该是自己的前世。
喜欢自己的前世，那不就是……么……
背后，百里屠苏道：“感情之事，有何人能自如控制？”
也罢，喜欢便是喜欢了，又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
半晌，百里屠苏从欧阳少恭背后伸过手来，慢慢讲欧阳少恭环抱住。
感觉到百里屠苏的下巴顶在自己头上摩蹭，欧阳少恭微微摇头，不满道：“放开。”
百里屠苏依言放开，欧阳少恭转过身看他，发现百里屠苏竟偏过头，不去看他双眼。“我有一事想与你说。”
欧阳少恭顿觉不妙。
百里屠苏咳了咳，翻身下床，从柜中拿出一个小盆。
那个种了欧阳少恭化身的草的小盆。
盆里，那棵草不仅生了花苞，根枝已经生长开来，那枚花苞艳艳地长在上头，颤抖着半开花瓣，一副羞涩欲开的模样。特别娇媚招人。
……
小盆的看护权被欧阳少恭夺过去了，并且言名百里屠苏不得偷看。百里屠苏带着欧阳少恭御剑飞向天墉城时，听欧阳少恭脸上带了点羞红说话，嘴角不由得弯了弯。
一到天墉城，百里屠苏拉着欧阳少恭去拜见紫胤真人，却听弟子说紫胤真人近日离开天墉城去见故人去了。没见到师尊，百里屠苏一张脸也没见什么遗憾表情，面瘫相地拉着欧阳少恭转而去找陵越。
陵越平日刻苦习剑，要不在练剑，要不就是在处理一些事务。百里屠苏先去了陵越房间，没想却在路上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看见就会头疼的人。
凌端也炸毛：“百里屠苏！你以为我想碰见你啊？少摆那副脸，我……”
凌端指着百里屠苏的手指一偏，指向欧阳少恭：“我……这不是你孩子吗？你居然把他也带来了？”
一个纯路过的女弟子瞬间被“你孩子”三个字吸引住，停下脚步看着三人，浑然不知自己站在旁边实在惹眼。
百里屠苏：“……”
欧阳少恭咳了咳：“我先去别处看看。”
“不，我带你。”百里屠苏不松手。
凌端一双眼瞪着百里屠苏表情看了会，又瞪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掌，声音忽的拔高：“百里屠苏！你居然敢……敢……”
欧阳少恭差异地看了眼凌端，凌端指着两人，发着颤音地说了四个字：“……不要脸啊……”
……
面对凌端的肆意挑衅，百里屠苏向凌端发起战书，凌端毅然接下，然后被匆匆赶来的陵越打断。
凌端面对百里屠苏的满腔怨怒在看到陵越时立即消去，活生生从一只浑身炸毛的刺猬变成温顺的小猫。
陵越来得急匆匆的，先是对百里屠苏道：“你先回房间休息，等会我来找你。”看了看欧阳少恭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转身对凌端道：“你现在与我回去，屠苏刚回来你就去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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