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不需要他扯着,边跑边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你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你!好了……不用跑了。”菖殊喘着粗气,把法杖当拐拄拄着走,“前面就是武肃长老一堆人等着。”
欧阳少恭看了眼被菖殊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道:“那个使者呢?”
菖殊道:“他啊……之前下手猛了点,他好像有点快不行了,然后用了些药,终于把他给……”
“……”治好了?
“变傻了。”菖殊道:“药的剂量有点大,因为当时情况比较急,你躲哪里去了?到处找不见你,其他弟子又出去打架,留下的人就治了下,他就躺在床上没醒,一醒来发了阵疯,跑了。”
欧阳少恭皱眉道:“发了阵疯?”
菖殊哼了声:“不然你以为面具衣服法杖哪里来的?”
“……”欧阳少恭瞬间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东西。
菖殊道:“前几日就不见了影子,生怕那些人给发现了,于是急着催他们。想诈诈他们,还偷偷给你发信号。”
“发信号?”
“就是烟雾,那些有颜色的颜啊。黑色红色灰色,动静这么大,你没看见?”
“看见了,但是这些代表什么意思?”
“黑色是晚上,红色是快到天亮时,灰色就是配合来结界这边跑哇。”
“……”( ̄_ ̄|||)好牵强的信号……事先不商量,谁会知道啊。
青玉坛近十几人看见欧阳少恭回来了,立即准备回青玉坛。
欧阳少恭远远看了眼来时的路,忽然想到要是韩云溪回家看见自己不在,会是什么情形?
早上出门还很高兴的样子,说去采点果子回来吃。一回来,自己又不见了,估计会很失落吧。
也许会很愤怒。
欧阳少恭抬头望着湛蓝天空,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简单就出来了。
8天墉城
逃离乌蒙灵谷之后,欧阳少恭心情非常好,连菖殊围在他周围挑刺他都觉得舒心,过了十几天后,糟心的来了。
原本以为韩云溪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乌蒙灵谷,没想韩云溪居然跑天墉城去了。具体原因不明,但是韩云溪跑了也就算了。
他居然带着焚寂一起跑了!
欧阳少恭差点吐血,原以为焚寂会好好封印在乌蒙灵谷,等他养好精神,谋划好后再来抢夺,只是韩云溪带着焚寂一跑,计划开始偏离预定的轨道,歪到天边去了。
据菖殊打探的消息,在青玉坛攻打乌蒙灵谷时,焚寂不是为何,自己就借着动荡冲开了封印,再然后……焚寂就没动静了。
这个没动静,指的是——凶剑焚寂在冲开封印的刹那间,全部威力消失殆尽,如同废剑,大巫祝还检查几遍,以为焚寂是被毁了。又逢天墉城的一位高人说韩云溪身带阴煞之气,又因焚寂冲开封印时中了些煞气,带着焚寂一同去天墉城也好将养身体。于是大巫祝同意了。
面对面部表情丰富,指手画脚说的跟真的似的菖殊,欧阳少恭微微一笑:“呵呵。”
“……”菖殊半眯着眼,道:“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很讨嫌。”
欧阳少恭温柔道:“菖殊极擅蒙骗,人尽皆知。”
“你的意思是你我没什么两样?”菖殊瞪眼道:“你心狠手毒比我高千万倍,比起这,我可不敢居于你之上。”
欧阳少恭稍微抬起头,对视菖殊,面色不变:“你现在就居于我之上。”
菖殊默默打了个冷颤,悄悄磨了磨靴底。
欧阳少恭年岁与他一般,身高却比他高了不知多少,菖殊没仔细比过,但是就凭每次与欧阳少恭挨近点讲话都得抬着头来看,应该高不了多少。
自从那日装了回使者后,菖殊在暗中尝了点好因为使者也是个高个子的,他装起来就不得不在靴子里垫些东西,增高自己,结果那时候和欧阳少恭说话时,欧阳少恭可能没怎么注意,但是他注意到了。
欧阳少恭说话得仰视他了……这让菖殊多少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然后特就特意在鞋里垫了点东西来看欧阳少恭。
然后就被欧阳少恭给讽刺了一把。
回房后,菖殊脱下鞋子,抖出一块脚板形状的木头,两根指头捻着就丢一边去了。
妈的,又被欧阳少恭给刺激了。菖殊随意躺在床上,翘着腿想了想,又觉得丢人,大被蒙过头,睡去了。
在青玉坛过了不知几个寒暑,为了先在青玉坛巩固自己地位,消去弟子们口中暗暗流传的“青玉坛攻打乌蒙灵谷消息是由欧阳少恭传出”的流言,赢得武肃信任,助武肃夺权,欧阳少恭一时没法去天墉城一探究竟,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都已经虚岁二十三了。
时间过得真快。
天墉城戒备森严,远远超过自己想象。为了悄悄上天墉城看看韩云溪是否真带了焚寂,欧阳少恭费了一番心计,先是去观察天墉城的守卫分布情况,再去一一查看天墉城周围布下的阵法,再是去瞄瞄弟子们的住处。
又费了欧阳少恭不少时间。
找到了弟子们的住处,欧阳少恭一个个去找,终于在一处地方找到了韩云溪的房间。
判断韩云溪的房间很容易,看哪儿有焚寂就可以了。
欧阳少恭去探时都是夜晚,后半夜的时辰是大多数人睡得最死的时候,欧阳少恭就这么一路找过去,躲开时不时窜出来的人,就看到了一间屋子,半开的窗户露出屋里桌子一角,那角边上正摆着一把赤红色利剑。
——焚寂。
欧阳少恭按耐住欣喜的心情,脚尖踮地,飞身飘去那间屋子的顶部,悄悄掀开几片瓦,就看见下边的情形。
韩云溪居然还没睡,坐在椅子上对着桌上摆着的焚寂死盯着看。
……方向有点不对,他在外边看到了只是桌子的一角,那角上正摆着焚寂,跑上来就看见了韩云溪的头。此时韩云溪与焚寂都看得见,只是焚寂在稍左一点,而韩云溪却是直直盯着前方。
韩云溪两肩是紫色衣料,与欧阳少恭在外边看见的其他弟子一样。头发梳得整齐,长长的发辫垂在身后。背挺得笔直,坐的端正严肃。
欧阳少恭没兴致看韩云溪,他更在意的是焚寂,当然,从他这边只能看见韩云溪和桌上的焚寂,韩云溪的个头还占去了不少视野空间。
欧阳少恭轻轻放回瓦片,向前挪了一小点,掀开面前的瓦片。
这下就看到了桌上焚寂的一点,伏在瓦上斜着看,还能看见一面墙。
只能看见墙的下半部分,欧阳少恭仔细看去,居然看见墙上挂了一幅画卷,因为只能看见下半部分墙壁,所以画卷也只看见了下半部分。
是个……女人……吧?画上人背对着,只看得见背影,欧阳少恭也就看得见下身,画中人跪坐在地,腰前有副褐红色长琴,淡白色衣袖拖在两边,显得腰身极瘦。背上一点还有挽起了头发,虽然只一点儿,但是猜也猜得到是头发。
但仔细琢磨起来,又不大像。
画中人腰身比起女子来,还是略显得壮实了点。
欧阳少恭还想看仔细些,冷不丁就被下边一句呼喝给吓住。
“什么人?!”
欧阳少恭迅速起身,飞一般逃向天墉城出口。
太大意了,光去瞧韩云溪在看什么,不小心泄了自己气息,竟被发现了!
就是再慌张,欧阳少恭都能在心底保持一丝冷静,选择记忆中防守比较松的一段路跑去,几下飞跃就已经甩去了身后的呼喝喊声。
欧阳少恭逃到一片山野林子里,回头见没人跟来,这才放下心。
真是大意了。
隔了几个月后,再次来到天墉城,顺利躲开巡守的弟子,欧阳少恭暗道这儿的防备怎么没见增加与之前无二。
奇怪。
再次摸到韩云溪房间,发现只前半夜的时候,大多数弟子还没睡着,韩云溪房间居然熄灯了。
他不是很晚才睡的么?这次这么早?
欧阳少恭摸摸脸上贴着的面具,又看了眼身上穿着的黑色劲装,暗道这次绝对不能被发现。
之前他以为天墉城之行必定顺利,连衣服都没换,也不知道韩云溪看见没。
掀开几片瓦,欧阳少恭低头一看,屋内无人,焚寂好好的横放在桌上。
欧阳少恭又换了个地方,再次掀开瓦片,发现下边对着的是一张床。
床上被褥叠得整齐,没人。
……欧阳少恭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韩云溪就这么放心把焚寂单独放在屋里?
若是被人偷去怎么办?欧阳少恭担忧想道。
……不如自己趁此机会,偷去焚寂算了?
欧阳少恭完全忘记之前自己的担忧,发觉旁边一间屋里出来了两个弟子,连忙躲好身影。欧阳少恭藏在屋上阴暗处,准备等人差不多都休息了再行事。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连着的房屋内灯火差不多都熄灭,就一盏灯火还照着,欧阳少恭只觉时候到了,再拖下去只怕生变,掀开屋顶瓦片,确认屋内无人,下了屋顶就推门进去。
进门关门一气呵成,欧阳少恭环视一圈周围,接下来冲着焚寂就走了过去。
焚寂静静躺在桌上,如同一把普通的剑一般。欧阳少恭握着焚寂,摸了摸剑身,发现这把剑确实没了那股属于远古凶剑的气息。
欧阳少恭按了按剑身,感受到内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气息还在,觉得诧异,明明没有毁去,怎会如寻常剑一般?
反正自己命魂还在,其他的与他无关就是。
收起焚寂正要离开,欧阳少恭眼角瞥过墙面,一副画卷牵住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幅山水画,作画者以淡淡的笔墨,一道道描出连绵山峰,隐藏在云雾之中的房屋,整幅画卷如隔云端,给人一种不真切之感。
欧阳少恭怎么想都没想出这是哪个地方,但是上次来时,这儿挂着的不是这幅画。
手指不轻不重地按在画卷边沿,慢慢向下摸着,指尖感觉出怪异的厚度,欧阳少恭嘴角一挑,将画轴掀开。
画下还有画,山水画卷下遮盖住的,就是他那日看见的画。
这下终于看清了。
画中人背对着自己弹琴,黄褐色的衣服上套了件白色衣服,跪坐在地弹奏琴曲,头发在脑后一挽,束在右肩前。
……
这画的不是他吧?
欧阳少恭吃惊地盯着眼前的画,他之前就是这样穿着,除去头发不像画上人这样长,其他简直一模一样。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背后窸窣声起,一人从后面紧紧抱了上来,哑声道:“欧阳少恭!”
背后的人声音从孩童的稚嫩变成少年的沙哑,还含了怨气,欧阳少恭背后一凉,就想挣开背后人的束缚。
那人双手强悍有力,多年习武使他手上鼓起一块块紧实的肌肉,欧阳少恭惊慌之下居然没挣开,那人怒道一句“还想跑?”这才回过神来。
被人扳过肩膀,欧阳少恭看见韩云溪已经长成了个十五少年,正瘫着脸看着自己。
欧阳少恭只想嘿嘿一笑——他脸上有面具。
韩云溪抬手就要扒掉他脸上绑着的面具,被欧阳少恭用手挡住,他一挡,韩云溪出招拐着弯向自己面上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