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附注的东西,你也可看看。他那时虽然年幼,却比好些自谓大家的人,还要看得通透睿智。”
“王爷?”
“放心,若是枯燥难懂的东西,景钰是连翻都不会翻的。”贺宣又将几本册子推近了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容萧没有伸手,“我只是不明白王爷的用意。王爷要我读景钰读过的书,还要了解国事政局,究竟是为了什么?”
“所以我说你哪里愚钝了?”贺宣说着站起身,迎着容萧不解的眼光,就这样屈腿跪了下去。
第一百零一章 偏偏是你
“王爷!”容萧惊呼,跳起来伸手搀扶。贺宣也没有抗拒,依着她的力量站起来:“今日前来,是有求于你了。”
“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做。”容萧仍扶他坐下。
“当今皇帝,是宣武军不日前推立的皇族子弟,算起来,是先太子的侄儿,开春后,才满七岁,是个仁孝宽容的孩子,聪颖好学,只是少了些决断的气度。不过也未尝就是坏事,仁慈之主,能治平世,是百姓之福,然而今时乃乱世,若要天下太平,便要尚武,要枭雄霸主。我能总揽朝政,却不能领军作战;能选拔贤良,却不能平定天下。若要得诸国臣服,我秦国,便要有一个天下臣服的共主。”
天下共主身边的人,除了狐狸,她想不出别的,然而,贺宣的眼中,却似乎有着更深的含意,容萧再一次猛然起身,双眼睁了老大,问不出,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长公主?让你辅政?哈哈”白冠笑得打滚,“那老小子眼拙得厉害,究竟看上你啥地方”
那时听到贺宣的话,容萧也觉得荒谬,此刻没有反驳白冠的底气,所以嘟着嘴缩在椅中抚玩着腕上龙玉,任由他去嘲笑。只是听着他惯带的笑声这时尤为刺耳,不由得屡次抬眼甩眼刀去砍,不经意视线偏移,看见斜卧在一旁榻上的狐狸神色柔和,目光停留在她腕上,眼底波光流转。他也在这时抬眼,与她视线相交,随即微微一笑。她心跳停了一拍,视线就再收不回来了,满心的温软喜悦,藏也藏不住地浮上面颊。
耳旁立刻响起白冠啧啧的搭嘴声,老猴一甩袖子起身,招呼着殷乙:“走啦走啦,满屋子的酸气,老猴我可受不住。”容萧只装作没听见,不过仍是因此移开了视线,浑身都不自在。
屋门开了又合,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与狐狸两人,不觉间,灯火摇曳中,就连空气里,仿佛也生出几分暧昧尴尬的气氛。容萧一阵心慌,站起身佯作镇定地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举到嘴边喝下几口。
“过来。”狐狸淡淡开口。
容萧一呛,差点将一口水全吞进气管。她急急放下杯子,咳嗽着,竭力顺着呼吸,好半天才试着慢慢回身,看见灯影里,狐狸眼底的温情,还有仿旧泛白的脸色。她暗自叹气,一边鄙视心底的怜惜,一边迈步走过去。狐狸的目光随着她的走近慢慢上抬,嘴角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极其悦目。容萧站定,没去看他的眼,伸手将掌心轻贴在他胸口,驱动体内的暖流,化作莹白润泽的光,从掌心,渡入他的身体。狐狸由着她去摆弄,只是抬手在她腕上龙玉轻抚把玩,片刻之后指上用力,将她的手掌握住,纳入手心,十指交缠。
“够了。”他轻语,“小心太过。”
“你怎么样?”她抬眼,察看着他的脸色,却看见他眼底涌起的笑意。她心一乱,脑子里冒出来的话也在嘴边慌不择路地挤出,“那老猴这样放肆,你也任由他?”
狐狸一声浅笑:“他何尝说错?为何要管他?难道不是你自己发呆找他取笑?”
容萧咬唇怒视,半晌泄气,想要挣脱手,却被他就势拉过去,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环住,下颚靠在她头顶,手臂揽在她腰上。她挣不脱,无奈放弃,顺着他的力道,靠贴在他胸前。
“呆子,”他轻声唤,胸膛跟着微震,伴了略快的心跳声,“我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容萧一愣,热气涌上眼眶:“今日怎么了?”
“今日,”狐狸的手臂紧了紧,“很快活,我这一生,从未有过这样的快活。我该恨那老东西下了咒语将你救下,渐渐乱我心神,偏偏更想多谢他阻我杀你我本该杀了你,却不知为何,如今一想到也许那时已将你杀了,我便容萧,既留在我身边,那便别再想着离开。”
容萧一撇嘴:“谁离开谁还说不准呢。九殿下天之骄子,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那样多的美人,还怕少了我这个又呆又蠢的俗人呀!”她惊叫着想躲,却被牢牢困住。狐狸咬着她的耳廓不放,咬完了,才放松力道磨着牙。
“我也时时不解为何偏偏看上你这冥顽不灵的蠢货!
他说话时,热气在她颈中泛起,温热的唇在皮肤上勾出一阵战栗。容萧一阵心慌,想要将他推开好掩饰自己的窘迫,双手又被他抓在掌心无法挣脱,又羞又急地嚷道:“殿下揪着我这个蠢货做什么?去找不蠢的去”
狐狸埋首在她颈中,轻笑出声:“现在要找,却已晚啦。跟你牵拉太久,连我也变蠢,胸口这颗心,我已经管不住,拿不回来了。”他话语平淡,可是吐息之间,明明有说不清的柔软安宁,一点点缠绕过来。容萧仿佛置身船上,在他淡淡的语气里不自主地起伏摇晃。心绪像是浮萍,飘飘悠悠,引得一缕缕暖意,在四肢百骸流转、盘绕,又一缕缕钻进心底,回旋不去。
“殿下的心真狠。”她喃喃道,眼里有了湿意,“这样来招惹我,也不管要是哪天放了手,我会不会再也没有了活路。”
狐狸收紧了手臂,幽幽一叹:“一贯爱临阵脱逃的人是你这胆小鬼。”他手臂再紧,“你既留下,断断别想我再放手。你好好记着,除非我死,否则便永世纠缠不休。”
明明是霸道的话语,容萧听着,心底却软成一片,怜惜横生。她往他怀中缩了缩,耳边是他的心跳,鼻间有他身上熟悉的淡雅清香,莫名只觉胸口涌上满满酸甜。她合上眼,泪水滑过脸颊,嘴角却不自禁翘起来,嘟囔道:“殿下不放心,干脆把我捆了手脚丢进牢房好了痛!”这次却是被狐狸咬住了唇。他眼底幽暗,看着她,贴着她的唇喃喃低语:“或者真该杀了你,掬了魂魄,免得乱我心神。”
容萧茫茫然睁着眼。天地浩淼,她心中眼底,此刻唯有一双眼,眼光如波潋滟,无边浩淼,却只映着一个她,再无他物。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这样一无是处,胆怯、愚钝,身无长技,更没有惊世的容貌?我在你身边,那样灰暗平凡,如同尘埃一般不起眼
“为何么?我若是知晓,心又怎会乱?”狐狸抬指,轻轻抚过她眼角唇际,“呆子”他低低喃语,“我从不曾想过,有一日,我竟能为一人,愿舍了一切。”
容萧闭眼:“可我若是没了你,才是什么也没有了”狐狸骤然低头,将她的话语悉数吞没,舌尖挑动,启开她双唇,越来越深。
屋内的灯火摇曳不止,染得一室朦胧。容萧攀附着狐狸的肩背,手下是坚实而滚烫的触感,身体深处,有压抑不住的东西呼啸奔涌,神智一点点远去。喘息渐重,狐狸温热的唇,一点点滑向耳际,落在颈上,沿着血脉游走,停在锁骨,忽地轻咬。容萧皱眉仰首,哑声轻呼,想要躲,却躲不开。她半睁了眼,目光迷蒙没有焦点,恍惚感觉他的手沿着不知何时半开的衣襟进入,抚上腰际皮肤,灼热的指掌仿佛带了烈火,慢慢上移,罩住了柔软。她猛然瞪大双眼,抽着气,惊呼到了嘴边,却被他低头堵住,舌探进来,勾缠不去。她喘息着,下意识地贴靠过去,却又因身体强烈的感受遏制不住地恐慌,想要退缩,又被他拥得更紧。肢体纠缠间,隔了变薄的衣衫,他紧紧贴合着她的身体早已起了变化。她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也知道意味着什么,于是本能地慌乱推拒,手足无措地,带了哭腔:“狐狸?”
狐狸突然顿住,呼吸窒了一窒,僵硬着身体不再动作,片刻,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哼,埋首在她颈中,急促喘息着。良久,他一直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仍是拥着她,却将身体的重量稍稍偏移。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攥住她,眼底还有未褪的渴望。
容萧慌乱无措地看着他:“我”
“嘘。”他抬头,手指沿着她的眉眼轻抚,每抚过一处,落下一吻,最后停在唇上辗转不去,宠溺厮磨。容萧渐渐平静,缩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只觉得安稳满足。许久之后,他侧身躺下,揽她在怀,手握住她手,指指相扣。他开口,声音依旧暗沉低哑,令人意乱:“我如今真是后悔。”
容萧突然有些慌:“后悔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长公主”
他没有立刻回答,闭起了眼,唇贴在她的额头,好一会儿才道:“狐狸便狐狸罢,总之也拿不回真身。不过”他顿了顿,睁眼看着交扣在一起的手,“你有老龙玄珠护体,已不像寻常人那样命短,却还不够我若不死,便不能让你死。”
容萧愣着,心里慢慢放松下来,转而甜如蜜糖,整个人如同飘在云头:“我不怕,即便下一秒就死了,也不遗憾。”
狐狸勾头捉住她的唇,轻咬:“我不许的事,谁也休想。我早已说过,你这条命是我的,可别忘了。”
容萧笑着躲闪,被他缚住,耳边听他恨恨低语:“再惹出什么来,我可不会停了。”她顿住,乖乖任他揽回胸前,不敢再动,却又听他带着几分恼恨叹道,“该想个法子才是,总不能白白便宜了这狐妖”
容萧愣了愣,想起过往听到的一些言谈,微仰了脑袋:“你,原本的身体是怎样的?白冠说,如果知道我说你原本是狐妖,你一定同我计较”狐狸果然计较,捏住她脸上的软肉一拉。
“那是什么?”容萧捂着脸。
“你将龙魄还我,我回复了真身你便知道。”
“你说过要杀我才能取龙魄,”容萧撇嘴,“死了又怎么知道?”
“是啊。”狐狸躺平身体,合目叹息,“我如今舍不得杀你,却也不愿委屈了自己,好生烦恼。”
容萧听着他语气里的古怪,很快明白过来他所谓的“委屈自己”,又是好笑,又不好意思,低了头不再说话。
时间流逝,屋内本就烧了地龙,又有灯火橙黄,泛着浓浓暖意。容萧靠着狐狸,丝毫不知夜凉。她把玩着狐狸的手,渡出一缕浅浅荧光,看它如绸如烟一般,在他指间环绕游走。
“我们还要在京都呆多久?”
“怎么?”狐狸低低回应,声音也是慵懒,“你不愿留在这里?”
“也不是不愿”
“是怕姓贺的缠着叫你做长公主么?”
“那个,”容萧挑眉,“我再蠢也知道贺大人看中的不是我,是我后头的你。他知道请不动你,自然就来拉我做傀儡。我做了什么辅政的长公主,秦国就等于有了九殿下做靠山,以后就天下无敌了。”
“哦?你做了长公主我便要给秦国做靠山么?”
容萧一窒,半翻翻个眼:“是了,九殿下是主子,我们是奴才。从来只有主子叫奴才做事,没有主子替奴才做事、管奴才死活的。”
狐狸嗤笑出声,捏住她脸上的软肉:“胆子越发大了。”却是迎上来在她唇上一吻,“我怎会舍得你这呆子死?便是我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