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尽力吧,不过夫人莫要太强求了。”
刘大夫进了屋子以后,蕙绵就无力的瘫在了冷冰冰的地面上,耳边一直不停地响着他的这一句话。
夏香见他们回来时带着一身是血的离乱下了车,又见小姐也是满身血迹,当时就一句话都不敢问。“小姐,您别这个样子。”这时她也跪在了蕙绵身边,搂住了她,轻声劝慰道。
夏香是明白她这个时候的心情的。
蕙绵觉得夏香的声音很远,她不知什么时候起,又开始唤自己小姐了。蕙绵知道,她不习惯称她为夫人,所以也没再纠正过。
这个时候却因为听见这两个字而伤心无比,她在这个世界一醒来时,最先听到的就是这声小姐。
可是这个时候,她就要送一个那么为着她的男人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他会很幸福。说不定,这个时候他也会有了自己的儿子。”
蕙绵有些喃喃地,然后便不可遏制的大哭起来。
她只是,不想他死,不舍得他死。
天快亮的时候,刘大夫留了一些药,就离开了。
蕙绵一直守在离乱的身边,不敢去想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的若庸,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意外?更不敢去想,儿子是不是已经被那个恶人掐死了?
她的脑海中只要稍稍冒出一点这样的想法,就觉得一种比死亡还要恐怖的绝望完全笼罩了她。
她没注意时辰,只是觉得在外面有太阳光出现的时候,在他的大手一点点在她手中消失了温度的时候,夏香带着雀跃与欣喜的声音响在了她的耳边。
“小姐,阮神医找来了,离统领他有救了。”
蕙绵听到这句话,马上转过头去,就看见那个男人笑盈盈的迈步进来。她有些不敢相信,只恐这是做梦。
“我找了你五个月,终于找到了。”他到她身边站定,仍旧笑着说道。
她的眼中这才亮起了神采,根本不管他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只是拉住了他的手道:“救救阿离。”
阮安之眼中的笑意瞬间没有了,知道若庸带着她逃婚了,当时他全身都没有了力气。以往他一直以为,最后能带她走的会是他,却没想到,她竟跟着王爷私逃了。
有一段时间,他灰心丧志。他见过太子殿下,知道皇宫的人在民间追查了许久都毫无消息。后来他便自己去寻,他不相信他们能这么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路上救治了一个行旅中的商人,闲谈间听他聊到在大别岭遇见过一对奇怪的夫妻。他细细地向那人打听了,就一路越过大别岭寻了来。
因为那商人说一下了岭他们就分开了,不知道那夫妻二人去了哪里,不过看那方向不是去丰州就是去陈州的。
阮安之就凭着这几句话,一直耐心地在大别岭以南找了两个多月。
可是才一见到她,她就让自己去救别的男人。原来她看见他时眼中的欣喜,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是个能救人的大夫。
“要怎么样,你才肯救人?”阮安之刚刚回神,就听见她这么问他,再看她的眼中,那份欣喜也消失了。
阮安之不禁冷笑一声,难道在她眼中,他就是这么趁火打劫的人吗?
“我想要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他心中生气,便故意问道。
“好,只要你救活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见她连思考一下都没有,他不禁嫉妒起来那个半只脚已经跨进了阎王殿的男人。
“你答应了,就怕王爷也不会答应吧。”
阮安之伸出手在她脸上轻浮地摸了一把,嘲讽道。
“他会的,你快救人。”
蕙绵很急,一点也不想和他这样磨磨唧唧的谈什么条件。这时说话,便很不耐烦。
“好,记住你说的话。”阮安之眼中暗色一沉,面无表情地说过,就错过她去了床边。
他给离乱把了脉,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放开手,他将蕙绵与夏香赶出去,又大喊着五味,让他从车上取下药箱,快点过来。
蕙绵虽然很不放心,但看阮安之一脸严肃的模样,便不吭一声地与夏香出了门。等在门外面她却又异常心焦起来,一会儿担心离乱,一会儿又想起若庸和儿子。实在是等不下去,她便去了厨房,将周嫂赶到一边,烧起热水来。
周嫂知道家里出了事,想安慰蕙绵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便在一旁指点着她烧火。
等她烧开第五桶水的时候,阮安之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蕙绵也不问,她害怕他一出来,对她说的一句话是,“我尽力了。”
第六桶水没有烧开,若庸过来了。
蕙绵看见他进来,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你不在,我一个人好害怕。”她趴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环着她的腰身的一双手臂,只希望他紧紧地抱住她。
若庸感受到她的恐惧,将她紧紧抱住,才在她耳边说道:“没事了,阿朗已经睡着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一直不敢问,听见他这么说,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之后,却闻到了他身上带着的浓烈的血腥味,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你受伤了?”她忙退出他的怀抱,手忙脚乱的查看着。
“没有什么,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若庸按住了她的手,笑着说道,试图让她缓和些。
“我不信”,想起离乱,蕙绵连忙摇头,说着就扒开了他的衣领。
“那我们回房去,你给我好好检查一下?”若庸在她嘴边亲了一下,如此调笑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蕙绵轻声责备他,又小心地卷起带着血的袖子,想看看下面是不是藏着伤口。
若庸只好站在那里任她查看,待她终于找到了手臂后方的一道伤口,又毫不反抗的跟在她的身后去房里擦药。
等她终于确定他身上再没有伤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才给她说了找到阿朗的经过。
原来他们追着那人只有一次交锋,没过几招就让他给逃走了。他们再找到那人时,就见他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阿朗却被好好地放在一旁用稻草垫着的地上,正翘着小腿儿自己吃手指玩呢,一点受惊吓的样子都没有。
“我和卓凡又在周围找了好久,都没能发现那个救了阿朗的人。不过那人却留了一口气,见了我们竟挣扎着说了句什么‘天涯,不屈。’”
若庸将蕙绵拉在怀中,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才看着她这么说道。
“知道是谁让那人过来找我们的麻烦吗?”蕙绵不怎么关心杀死那人的人,应该不过是什么江湖间的恩怨吧。
她想知道,是谁这么恨着他们,他们在这里以后的日子还能平静下来吗?她虽猜着是黎莫琰,但却觉得他应该不敢让人谋害若庸才是。
“应该是黎莫琰,当年他在外带兵,与这些江湖人士常有交往。我记得听莫如说过,曾经有一个江湖上的怪人挑战过他排出的一个阵法,却被困在了阵中,被黎莫琰生擒了。不过他并没有为难那人,管待过后就放了。”
说起往事,若庸有些深思。
“那人身上有什么证据吗?”蕙绵问道。
“没有,我想那次他在乌焉楼摆酒,就是希望让你离了我的身边的。”若庸摇了摇头,笑看着蕙绵说道:“不想我却没有怎么样你,又这样弃了大婚带着你离开。他这是厌极了你我,想为他妹妹出一口气吧。”
蕙绵听他如此分析,又想起流风,更兼此时的阮安之,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几乎不敢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见她这个样子,若庸轻笑一声,低头吻住了她。自从他们两个在一起以来,从没有过如此缠绵的吻。蕙绵被他吻得有些气短,他这才将她放开,看着她说道:“不要瞎想,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蕙绵不想与他将这个话题深入,便催着他去洗澡,然后就去睡觉。她则急急忙忙地出了门,看儿子去了。
若庸看着她离开,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若握得太紧,她或许会被抢走的更彻底。
男人只随便洗了个澡,并没有去睡觉,而是去了西厢房看离乱是否脱离了危险。
若庸不希望他死,一是感激,他竟能因为心中有她,而将她的孩子视为己出;二是害怕,若他因为救阿朗而死了,她会一辈子惦着他念着他,觉得对不起他的。
到了西厢房门口,若庸却又停了下来。不管他在心里如何给自己劝解,那房间里的两个男人都是觊觎着他的妻子的。或者说对她的爱丝毫不少于他,所以对于他们,他仍然觉得很不舒服。
若庸思考再三,没有进去,只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着。想起离乱毫不犹豫地把剑塞到她的手中,他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再也不能完整地拥有她了。
再加上回来后又得知阮安之恰巧今日找到他们,若庸便只有一种感觉了,那就是命。
命中注定了这么多男人都会如此不要命的爱上她,可是若要他退出这样一场拥挤的爱情,他只有一个字,“不”。
就在若庸如此思考的时候,阮安之开门出来了。
若庸立即看向他,有些紧张,他只有一个念头,若离乱死了,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在她心中的分量重过他了。而他自己,也会对他充满歉意。
“没事了,不过,他失血过多,伤口也有些严重,恐怕要这么昏迷几日的。”阮安之只看了若庸一眼,就望向别处,声音中满是疲惫。
这个时候,他不仅身累,心更累。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他们两个都那么紧张离乱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排除在外的人。
“安之,谢谢你,我已经让人给你安排了房间,你过去休息会儿吧。”若庸松了口气,并客气地向阮安之道谢。
“不用了,我住在客栈就行。”阮安之却一口拒绝了,他要他们欠着自己这个人情。其实他不想住在这里的原因,是不想看着他们夫妻般地相处。
“还有,离乱此次伤到脏腑,就算伤口完全恢复了,他的功力却是要损失至少三成的。”他错过若庸离开之前,又这么交待了一句。
若庸听了,有些沉默。
阮安之也不再说什么,提步就走。这时蕙绵却正抱着已经醒来的儿子走了过来,阿朗才睡醒,黑乎乎的眼珠忽灵灵的看着周围的事物。
虽是才满月,但他竟已经会记人了,远远地看见若庸,就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还有些激动地“啊”了两声。
“要爹爹抱吗?”蕙绵听见儿子出声,一颗心立即化成了软软的水泡,抱着他向若庸走去。
阮安之却挡在了她的面前,有些吃惊地问道:“它是,你生的?”
“阮神医,我也是女人,会生孩子的。阿离他没事了吗?”听他的语气,自己生孩子好像是什么悖天理的事,蕙绵便有些生气。说到一半才想起阿离的命还捏在他的手里,便又讨好道。
“他已经没事了”,若庸来到两人身边,伸手接过一直望着他的儿子,回答了蕙绵的问题。
“谢谢你了,神医。”蕙绵一听,就满脸笑容地道谢,“神医”两个字也喊地真心诚意。
阮安之很不满地看了蕙绵一眼,有心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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