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书生惊觉的一回头,面上先是一惊,继之顿泛一层浓厚的杀机,俊目中也射出怨毒的光芒,瞪视着来人。
那白发土老头儿,大大惊诧于对方的这种神色。
半晌之后,白发老头儿终于憋不住了,沉声道:“小兄弟,害得我老哥哥好找!”
青衫书生冷哼一声之后,不屑的道:“难得老前辈还认得我司徒文!”
白发老头,不由老脸倏变,做声不得。
原来这青衫书生,正是司徒文,而那匆匆行来的干精瘦瘪的白发土老头儿,却是大名鼎鼎的千手神偷章空妙。
千手神偷章空妙被司徒文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怔愕半晌做声不得,他想司徒文也许是心理失常了。
司徒文见对方愣愕之态,益发火高千丈,愤然道:“老前辈一掌之赐,几乎送了我司徒文的小命,成全之德,我司徒文没齿难忘,务必要还我一个公道!”
说着欺前两步,右手两指在袖中一阵疾弹,面上笼着可怕的杀光,这是他怒极而要出手的先兆。
千手神偷满面惶急之色,几乎要掉下泪来,讷讷的道:“小兄弟!你……你……怎么样了,你说的我全不懂?”
“不懂!哈哈,不懂!哈哈哈哈……”
司徒文不由仰首发出一长串凄惨至极的狂笑!
一时之间,弄的千手神愉手足无措。
“老前辈,还有你那位好搭档呢,竟然冒怪手书生之名,数日之内,搅得川省一片血雨腥风,我必将之挫骨扬灰!”
千手神偷一听,更觉茫然了!
原来怪手书生大开杀戒的消息,已很快的传遍各地,司徒文举家闻悉之下,大为震惊,忧急不已。
于是,众人一商量之下,功力最高的两人,雪山魔女李玉兰,身怀有孕,不能外出奔波,但以她的功力,看家护院,倒无问题。这出江湖探查司徒文的责任,就无形中落在千手神偷的身上,于是千手神偷不分昼夜的急赶,好不容易碰到了司徒文,谁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使这以机智称雄于江湖的老偷儿,弄得昏天黑地,如坠五里雾中。
司徒文停了半晌之后,又道:“看在无极老人和蕙兰姑娘的分上,我司徒文今天放过你,以后遇上再算,从现在起,你我恩怨两消!”
千手神偷不由被这句话激怒了,大声喝道:“司徒文,老夫不稀罕你这分人情,如你要我颈上这白发人头,只管取去,但你必须把话说明!”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何必巧言诡辩!”
“老夫做了什么事?”
“哼!伙同歹徒冒我之名滥肆杀戮无辜,在乱葬坟场之中,一掌几乎使我丧命,难道这是假的?”
千手神愉纵横江湖数十年,阅历何等丰富,闻言之下,就知事有蹊跷,内中大有文章,当下放缓了脸色道:“你没有认错人?”
“没有!”
“你断定是我所为?”
“天底下只有一个千手神偷!”
“那么现在何以会出现两个怪手书生呢?”
司徒文这时,理智已被怒火淹没,毫不思索的道:“你们本是串通一气的,何必多此一问!”
“那你今天准备怎么办?”
“我已经说过,我们之间,从现在起,恩怨两消,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说出这假冒我怪手书生之名的人!”
“如果我说不出来呢?”
“那可由不得你!”
千手神偷苦笑一声道:“你准备把我老哥哥怎样?”
司徒文久久不能作答,他内心理智与情感在作激烈的交战,他实在对千手神愉下不了手。
但当他想到眼前那假冒他名的歹徒,一手所造成的局面时,不由下了最大的决心,咬牙说道:“要你溅血五步!”
千手神偷虽明知司徒文决不是这样的人,这内中大有蹊跷但他目前却无法解说清楚,惨然一笑之后,徐徐道:“我章空妙行年八十,活也活得腻了,我自问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人,小兄弟,你只管下手吧!”
说完,缓缓闭上双目!
司徒文这时,已横定了心,厉声道:“你真的不肯说出假冒我名之人的行踪?”
千手神偷闭目不答,微微一摇头。
司徒文恨恨的哼了一声,飘进一丈,右掌倏然上扬。
眼看一幕凄绝人寰的惨剧就要展开。
千手神偷章空妙难逃司徒文一掌之厄。
突然——
微风飒然中,面前飘落两条人影。
司徒文俊目扫处,心里不由一震,又是那两个冤魂不散的玄衣绝色少女,不知她俩苦苦追踪自己,为了什么?
两个绝色玄衣少女,冷眼一瞥司徒文之后,相互一笑道:“妹妹!这叫做错把冯京当马凉!”
“姐姐!这白发老公公怪可怜的!”
那年长的一个面露不屑之色道:“这人家可是自愿呢!”
“姐姐,如此一来,那左手中指少一截的,可称了心了!”
司徒文心头猛然一震,“那左手中指天残的,不正是指的‘千面人妖’,莫非那对我下毒手的又是恶魔的化身?”
想到此处,举起的右掌,不自觉的缓缓放下。
千手神偷这时却缓缓睁开眼来,惊奇的看着这两个少女,话中之意,似乎她俩探悉个中底蕴。
司徒文不由把一双俊目移向这两个神秘的少女,傲然道:“两位有何根据说出这样的话?”
那年长的少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年较幼的少女,似乎要憨直些,娇声道:“那天如果我们出手稍慢一刻的话,哼!你的背上将不只是一个中指短一截的掌印,你还会活到……”
“妹妹!咱们走吧!找个隐蔽的地方看热闹!”
这句话使司徒文心头猛地一震,不知她们更要看什么热闹?
格格娇笑声中,两个神秘的少女,已捷逾电闪的连袂驰去。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
司徒文心头电转,细细回溯那日被袭的情景:那天在乱葬坟场之中,一条青影破空飞去,他怀疑那青色人影就是假怪手书生,疾起追踪,身形才一个起落,千手神偷蓦然现身,他只好暂时放弃追踪那人影。
他只觉得老哥哥的神色形态似乎不大对劲,还未及转其他念头,就被一掌震飞,昏死过去……
是了!“千面人妖”既能化身千百,为何不能假冒着哥哥而对自己下毒手,难怪那日的老哥哥不敢开口,原来是怕行藏败露。
千手神偷章空妙,怔怔的看着司徒文变幻不已的脸色。
司徒文明白了真相之后,一股愧疚之念,泪然面生,由于一时的不查,险些使老哥哥命丧掌下。
如果不是那两个神秘少女及时前来点破,他将做出遗憾终生的行为,顿时之间,冒出一身冷汗。
愧侮交加之中,突地朝千手神偷面前一跪,悲声道:“老哥哥,小兄弟一时不查,险些误伤了老哥哥,岂非日死莫赎,抱憾终生,请老哥哥……”
千手神偷章空妙,面容豁然开朗,疾步上前扶起司徒文,咧嘴嘻嘻一笑之后,面色又变为严肃,道:“小兄弟,错不在你,这挡子事,再也休要提了,你且把经过的详情,向我老哥哥一述,也许能揣测出些端倪!”
司徒文这时,心中对于那两个神秘的少女,感激万分,她们挽回了几将形成的残酷悲剧。对于老哥哥则是无限愧疚。
他正想开口叙说事实的经过……
蓦然——
山边水涯,隐秘之处,无数人影,纷纷现身,向司徒文立身的地方缓缓欺来,为数竟不下百人之多。
一个个面罩寒霜,目含怨毒。
司徒文愣愣的看着这些向他围来的人影,不知所云。
千手神偷不禁老脸失色,激动的向司徒文道:“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文茫然的一摇头:“不知道!”
“我看这些人来意不善,恐怕全是冲着小兄弟你来的!”
这些日来的诡谲遭遇,使司徒文变的急躁不已,当下俊面倏寒,冷眼看着这些欺近来的人群,恨声道:“老哥哥,少时不必管,全由小兄弟我一人应付!”
“噫!穷家帮众,长江水路三十八寨寨主一个不少,金佛山‘慈云师太’,‘残神毒胆’宇文雄……”
千手神偷章空妙在哺哺地数点着来人。
司徒文一听老哥哥口中说出的人名,参以近日来江湖上的传闻,知道又是那冒名的怪手书生为他招来的。
他恨得一双星目之中,似要喷出人来!
他并不是惧怕眼前这些现身的人物,而是觉得非常为难,他自己问自己,应不应该出手?眼看又是不了之局!
事实非常显明,那假冒怪手书生之名行凶的人,居心险恶至极,目的要借众人的手,毁去司徒文。
但——这冒名的人,到底是谁呢?
司徒文苦思冥索,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一个面貌和他相似而武功高绝的人,这宁非怪事?
这歹徒何以不敢当面与他一拼,而要假手他人?
干手神偷看着愈来愈近的人群,焦灼的道:“小兄弟,你当真毫不知情?”
“有人假冒我名行凶!”
“哦!……”
“老哥哥,我想请你退出场外!”
“小兄弟,在真相未明之前,不可妄造杀孽!”
“这个我理会得!”
“这些人当中,那老尼姑‘慈云师太’和‘残神毒胆’身手不俗,是两个劲敌,你得特别当心!”
司徒文豪气冲霄的道:“如果他们不肯讲理,我只有勉力以赴!”
现身的群豪,这时已停身五丈之外,围成一个圆圈。
“小兄弟,那老尼姑和残神毒胆,与我有一面之识,你且先沉住气,让我先把他们的来意弄清,希望能化干戈……”
“阿弥陀佛!请怪手书生小施主答话!”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尼姑,面罩寒霜,手持一串素珠,越众而出。
千手神偷用手轻轻一扯司徒文,示意要他且先沉住气,抢步而出,迎向那老尼姑,嘻嘻一笑道:“师太别来无恙?”
“咦!章施主何以也在此地现身!莫与那怪手……”
慈云师太白眉一掀,两道冷电般的寒芒,扫向司徒文。
千手神愉一收嘻嘻哈哈之容,神态肃然的道:“师太此来是为了何……”
“贫尼自皈依我佛之后,谨守三皈五戒,自谓已跳出十丈红尘,却不料两个徒儿竟然丧命怪手书生铁笛之下……”
“所以师太只好重履红尘,不惜再破杀戒!”
“事逼处此,不得不然!”
千手神偷正待答言,一阵如雷鸣似的声音突告传来。
“章前辈,数十年不见,您老风采如昔!”
随着这轰雷般的话声,走出一个高大狞猛的老者,年约五十余岁,手中一对鹅卵大的铁胆,搓得哗哗直响。
“咦!字文老弟,幸会,今天的来意,可否为……”
“哼!今天所有在场的人,都是一个目标,向残狠毒辣的手书生,讨还公道,章前辈莫要为他……”
“两位可否听我老偷儿一句话?”
“请讲!”
“这些凶杀事件,我章空妙以头颅作赌,决不是眼前我这小兄弟所为,而是另外有人冒名嫁祸!”
“阿弥陀佛!佛家戒妄语,章施主这话未免是欺人之谈,若非怪手书生这等身手,决造不出如此惊人的杀孽!”
“章前辈名高德重,我残神毒胆敢不遵命,但此事非同小可,总舵被挑,岂不等干砸碎我的名牌!”
千手神偷心中虽然明知司徒文所言不虚,但自己却又无法提出有力佐证,证明司徒文的无辜,急的抓耳挠腮,一时之间,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司徒文在一旁暗自忖道:“看来今天的情势,解说也是徒然,众人各怀怨毒而来,岂会因三言两语便退去!”
心念动处,剑眉一扬,欺身上前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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