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原要取她性命给母后陪葬,然而她是晟朝旧人,身份特殊,又怀了龙种,众臣群谏劝父皇莫忘旧主、手下留情,父皇这才留了她的性命。然而她死性不改,设计害我,最终自取灭亡
我防四弟,讨厌四弟,源于这些原因。若四弟没有痴傻,恐怕我会将对她母亲的仇怨加诸在他的身上。
父皇的病情稳定下来,我也对皋端彻底放下了戒心。这几日赖在他身边一起照顾父皇,煎药喂药,闲聊诊病,一日三餐也要与他一同进行。
父皇尚未苏醒,没人管得住我,二哥和皇后劝了两次无果,也就由着我婚前我行我素了。
午膳颇为丰盛,我特意命御膳房做了几道皋端爱吃的素菜,水晶蒸藕,香糯豆腐,素锦丝瓜,玉兰百合,我与他玩笑道:“我若与师父成了亲,平日里我们也是这个样子吧,你悬壶济世,我打理家务”
他执筷的手顿了下,水晶藕片从筷尖滑落到菜盘,他冷然挑眉,眸中凛冽。
我俏皮地笑:“师父别这样看我,我会脸红的”
他放下银筷,英挺的长眉微染羞恼之色:“公主慎言,贫僧是出家人。”
我笑弯了眼睛:“师父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最讨喜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师父说说,你不讨厌我的话,是不是喜欢我呢?”
“公主!”他声音都快走了调,白皙的俊颜羞得通红。
我噗嗤笑笑,不再逗他:“好啦,人家知错了,师父别生气”我给他夹了几片玉色百合,算是赔礼,问道:“师父之前为什么要假装不会武功不会医术?害我瞎琢磨了好一阵子。”
他拿起青玉雕花筷托上的银筷,顿了下:“贫僧未曾假装不会武功,不会医术。”
我愣住,急速回忆了一番,才发现他的确没亲口说过不会武功、不会医术“不对呀!你说过不会《洗髓经》!”
“贫僧不会《洗髓经》就不会武功?”
“额那,那谢紫华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还手?”
他皱眉:“将军是镇南侯爷,我与他还手?”
“额那,那,那你后来为何还手?”
“他要杀我,我不还手?”
“额那,那,那”我“那”了半天,竟找不出更多的破绽,因他不承认救过我,我就想当然的以为他不会武功、不会医术
“可师父为什么不承认救过我?”
他眼风淡淡地上下扫了眼我:“公主是女人。贫僧救你只因你重伤将死,原不想与你有何牵扯。”他顿了下:“而主持大师更不允许我收一位公主为徒。”
我:“”
所以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我是女人?我是公主!
他承认救过我了!
我愣了半晌:“只因为这个?”
他眉宇静澜如水,淡淡道:“公主也该查过我,贫僧医人从不留名,也不要什么回报。”
我:“”
他是药王谷的弟子,药王谷神秘,药王谷的弟子更是行踪不定。这也是为何二哥和谢紫华调查了许久,也没查出皋端更多的信息。他如一缕无影的仙风,所过之处枯木回春、百草竞绿,却寻不到风的踪影
“对了!你避尘台上藏了个人?那个毁了容的居士!”
他眸色微惊,秋日透过窗纸投入他乌眸,反射出异样的光泽:“你见过他了?”
我点头:“他是谁?你为何要藏着他?”
他默了默:“公主既知他毁了容,就应理解他不想吓到旁人,他是我的病患,我有责任保护好他。”
“可他认识我!他还多次帮我!”
皋端神色自然:“避尘台上突然多了一个人,他怎会不认识你?他帮你是见你可怜。”
我:“”
“可我觉得,事情不只是这样!”
“公主以为事情是怎样的?”他悠然挑眉,眸色如深林山涧中的一汪碧泉,清澈见底,无可浑浊。
我细想了一遭,却想不出更多的理由,遂道:“我要见他,他现在在哪?”
避尘台烧毁之后,大理寺卿派人全部搜查了一遍,没发现其他人,也没发现机关暗道。藏书阁里的确有一个小居室,但人去屋空,不知何人住过。
他怔了一怔:“你见他做什么?”
“我我想谢谢他救命之恩。”
“他不想见人。”他顿了下,见我还不作罢,便道:“要谢什么,我代为转达。”
要谢什么?我忽而灵机一动,贴了过去
“干什么?”他往后退。
我嬉笑:“表达谢意呀!”说完就扑了过去,撅嘴要亲他
他大惊,面色涨红,扔掉筷子起身走了
第25章 似曾相识
与皋端在一起的日子总觉得过得太快,流光似水,韶华易逝,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天。
细心的内监听见我咳嗽了两声,晚间的膳食便端上了补肺润喉白果腐竹粥。皋端不喜喝粥,我命他们换成米饭。然而皋端抬了抬手,竟接过粥羹喝了起来
“师父不是不喝”
“秋燥咽干,喝粥润肺生津。”他打断我的话,将我那一碗摆在我面前,递来了粥勺,指甲圆润如微带藕色的白玉:“不想喝也要喝,就当是食补。”他又吩咐道:“茶水换成川贝雪梨水,加冰糖熬。”
内监领会过来,意味深长地笑。
我脸上微烫,咳了两声:“谢谢师父”
他没再多言,垂眼喝粥,浓密长睫配着英气的眉眼如画中人一般,喝粥的动作优雅贵气。
我道:“佛说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才能换得今生一次擦肩,我与师父相遇相识,此刻又相对而坐共进晚餐,这是不是表明,我俩已修了千百世的姻缘?”
他顿了顿,侧眸看我,却是莫名其妙问道:“最近梦里还在练《忘忧经》?”
我怔了怔:“不练了。”继而欢喜道:“你写信告诉我还活着,不用再给你报仇了。”咦,是不是表达方式有点不对
果然他好看的眉眼微皱:“公主弄清楚了,我不是他。”
“额”听这语气,有丝愠意。云珠说得对,皋端因那梦中之人心生介意了?
“是我口误,我将梦境当戏曲来看了,戏本子里主人公的悲欢离合同样也会影响我的心情的。”
他沉吟了下来,声音变冷:“入戏太深就是病,阴阳混淆,真假不分,以梦作食”
我微惊:“师父见过这种病么?”
他抬眉,十分正经道:“精神病。”
我:“”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师父不许骂我,人家就是觉得梦境很真实嘛,若不是往事就是前世!”
他不置可否:“只在梦中续写的故事,平日里又记不起来,多半不会是自己的记忆。”
我微惊,此话有些道理,如果是丢失的记忆,平日里也应该能回忆起一些片段,然而整个故事都局限在梦中
皋端道:“这并非前世因果,而是公主潜意识里编造的故事”
“故事?”我悻悻摇头:“可我从没见过师父,却梦见了师父,这样作何解释?”
他皱了皱眉,眸中也生出了疑惑,骨节分明的手放下了青花粥勺:“有一种可能,公主儿时见过与我相似之人。而那个人对公主产生了重要影响”
我猝然惊住,怔怔地看着他,小时候,我见过与他相似的人?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一整晚,我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宫里的李嬷嬷过来说皇后正在给我整理出嫁的嫁妆,问我是否要带走母后留下的一些遗物。
我一听“嫁妆”二字颇生反感,又瞧见皋端神色平常,心情郁闷地挥了挥手:“全都带走,不用再来问我了。”
李嬷嬷察言观色,唉唉应声,可她看向皋端时却是步子一顿,眸中闪过了异色
皋端入宫后鲜少见人,他光头素袍,僧侣打扮,扎在一堆和尚里,很难让人辨识出来。
李嬷嬷虽不是晟朝旧人,却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母后在世的时候,她就伺候在我宫里了,她如此反应,必定看出些什么,是夜我回到宫中找她来问话。她惶恐:“奴婢失礼,奴婢见着大师气质不凡,才会多看了一眼,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我:“”
看着她胆战心惊的模样,我语气温和道:“害怕什么,我问你以前见过他吗?”
她怔了怔,迟疑道:“奴婢的确觉得大师有些面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我心中咯噔一下:“你再仔细想想,比如他换件华丽的锦袍,续上墨缎长发”
李嬷嬷努力想象了一番,却也没能想出,磕头认错道:“奴婢愚钝大约长得俊美的男子都有些相像”
我:“”
我惩治宫人的手段颇为狠辣,李嬷嬷自然不敢拿命来隐瞒我,我心知逼问也没用,次日打算蛊|惑皋端穿件华丽的锦袍看看,说不定换下装束,我和李嬷嬷就能想出些什么来
可睿智敏锐如皋端,怎会中了我的计。我刚提不如他换件俗家衣服试一试,他就猜到我想在他身上找梦中人的影子
“公主梦里见他还不够,还想叫贫僧扮作他?”
怎么听起来有些酸酸的味道?“不是的啦,师父这几日频繁进出养心殿,穿件便装不会那么引人耳目啦”
“我本来就是僧人,换成俗衣,欲盖弥彰。”
我嘟了嘟嘴,劝不动他,我可以用计呀!
比如
他端着药给我喂父皇,我手上一抖,药便洒在了他的僧袍上
我连忙叫总管:“快拿干净的衣服给大师换上。”
总管会意,迅速捧来一套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精美锦袍
可惜,皋端冷冷瞟了一眼,纵然有洁癖的性子,他也忍着没有换,直到办完了事情,回佛殿换上了僧袍。
我:“”
再比如
外头下大雨了,我特意命总管在伞上戳上几个破洞,皋端没走多远,雨水哗啦啦浇了他一身
“混账东西!你们怎么当差的!师父全身都弄湿了呀,快拿干净的衣服给换上。”我嗔骂着,待总管大人又捧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锦袍皋端已头也不回地撑着破伞消失在雨幕中了。
还比如
这会子皋端在偏殿的贵妃榻上小憩,我轻手轻脚拿着锦袍走到榻边,见他睡着正酣,便将锦袍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他的身上他猛然睁眼抓住了我的手,我一个慌神便跌在了他的怀里
于是二哥来偏殿找我时,就见到我妥妥帖帖地躺在皋端的身上,二人之间仅仅隔了一层华丽的锦袍
二哥捂脸转身飙出了偏殿,事后以一种有伤风化的眼神看着我
我厚脸皮道:“终于有一回让你眼瞎了,可想你以前抱着各色小美人在我眼前卿卿我我,是多么不知廉耻的行为!”
二哥辩解:“你要是躺在正常男人的怀里,我当然不会眼瞎!可你躺在一个和尚的怀里啊!阿弥陀佛”
我眼角森森一抽:“皋端不算正常男人?”
二哥:“额”
***
数天过去,父皇已脱离了生命危险,可迟迟未醒,二哥问何缘由。
皋端道:“圣上可能自己不愿醒来。”
二哥惊:“父皇怎会自己不愿醒?”
他沉声道:“皇上先前不愿让人治疗,必然早知今日的结果”
父皇早知自己患的是不治之症,所以不愿让人治疗,所以他故意求死?我惊骇:“不会的!父皇还有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