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允之满意地看着大部队往东山上开进,这才转身几个纵身隐入了林子里,沿着沙滩回了东山上。远远地就看见一片白衣还在叶惊玄身边待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喃喃着,袁允之凑上前去叫了声爷,然后又说道:“七王爷已经在路上了,我抄近路来的,他们没发现。”
白衣男子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山脚下果然已经有了点点火光,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再等会儿吧,天下着雨,我担心她着凉了,这些日子愈发瘦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也不照顾好她,怎么能让她这么瘦下去呢?”
袁允之在一旁想笑不敢笑,袁易之瞪了他一眼道:“爷,咱们该走了,你在这挡着,叶姑娘身上干干爽爽的,也不像是在这里待了很久,怕是要被七王爷瞧出来。”
白衣男子抬头望着天空,雨从漆黑的天幕里落下来,一点一滴比刚才更大了些,手里的伞怎么也无法移开去,依旧坚定地为那个昏睡过去的女子遮风挡雨:“再等等,雨越下得大了,不一会儿就湿了。”
“爷,您待叶姑娘总是这么心软,这样不好”袁易之皱眉道。
白衣男子望了袁易之一眼,神色中有几分冷厉,却还是收回了伞,看着女子在雨里淋湿了头发和眉眼,心跟着被打湿了,只觉得浑身上下湿冷湿冷的。叹息一声也收了伞,袁易之示意袁允之去拿了大氅,被白衣男子瞪住,袁易之便走过去亲手拿开,白衣男子没有说什么,只是蹲在叶惊玄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叶惊玄的眉眼。
雨瞬间如倾盆般落下,一男一女在雨里被淋透了,叶惊玄身子微微发抖,白衣男子却似乎比叶惊玄抖得还要厉害些,湿淋淋的手指带着弱弱的温度拂落了叶惊玄脸上发丝上的雨珠子,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叶惊玄的手渡着内息。
袁易之见了一声叹息,他们家爷实在是太心软了,幸好这叶姑娘牵动得太多,不能留在他们爷身边,幸好幸好要不然就太危险了:“爷,七王爷快到了,咱们得赶紧走了,七王爷功夫不弱,如果发现了咱们,以前所牺牲的一切就都得枉费了。”
“是啊,爷,咱们该走了。”袁允之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把,终于也开了口,其实他心里最是怜惜眼前这两个人,他跟在他们身边一路走来,实在觉得这二位太不易了。
白衣男子终于起了身,全身湿淋淋地拖着雨水在枯草地上走着,忽然回头看着趴在墓碑旁的女子一声长叹,幽幽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愿意拿你换天下,夕夕,那儿是个泥潭,陷进去了就拖不得身。傻丫头,你要好好过,不要任性,也不要轻易地就相信眼睛所看到的,顾重楼那个人,就你这简单的脑子,非得用心看不可,那可是很多人都没能看明白的人呢”
白衣男子说完话才转身,坚定地离开,积水里拨开一圈一圈的涟漪,那青天白月一般的男子此刻竟显得分外狼狈。袁易之叹息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安慰两句:“爷,她是个好姑娘,你们只是不合适而已。”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像小小的星子一样,一点儿也不耀眼,可却那么好易之,这世上还会有这样的姑娘吗?”
袁易之琢磨着这句问话,要怎么回答呢,他们爷想听到的是肯定还是否定呢,袁易之还没有答,袁允之却先答了:“爷,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若是那些正正经经的大家姑娘,自然能找出差不多的来,可叶姑娘这样跳拖的,怕真是不好找。”
“是啊,不好找,她是个错过了就不许人再找回来的姑娘”白衣男子一声长叹,完全隐入了夜色的雨幕之中,却依然不忘再最后回头看了眼躺在雨里毫无遮挡的叶惊玄,眸子一暗,手不自觉地颤抖,脚下却不曾犹豫半分。
另一头顾重楼迎着雨进了东山小院,管事儿一阵头昏脑胀,以为自己做下了什么错事,战战兢兢地跪在顾重楼面前一脸惨白,正听候着顾重楼发落,却没想顾重楼问出一句:“娘娘呢,娘娘不在这里吗?”
管事儿一头雾水,娘娘他都差点想问哪个娘娘了,幸好收住了口:“奴才回王爷,娘娘自打消署归去后,不曾来过东山小院。”
顾重楼听得跟惊雷响在耳边似的,他原本满心的希望,听到管事这句话全落了空,差点就要晕了过去,幸好张怀广在后头扶了一把,顾重楼才勉强站住了,又沉声问了一句:“娘娘真的没来过”
“回王爷,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有瞒,娘娘确实没来过。”管事儿抹了把汗,心还在怦怦乱跳。
“怎么会不在,怎么会不在除了这儿她还能去哪里”顾重楼失神地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心里一阵阵慌乱,生怕叶惊玄出什么意外。
“王爷,张护卫有话要禀。”陆焕川在外头喊了一声。
张怀广见顾重楼失神地连话都没听见,只好应了声:“让他进来吧。”
张护卫跪下请了安才说道:“王爷,小的在院侧发现了一些脚印,看起来像是妇人的,似乎是往九王爷的墓地去了”
顾重楼这才跟活了似的,也不管张怀广拉着要他换衣裳,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第一三二章 悲伤并暧昧着
顾重楼远远地看见一团青色的人影儿在灯光的反射下,已经倒在了墓旁的草地上,雨急风狂之中,那小小的身子像一片小小的叶子一样,被风打风吹着显得那样纤弱。
顾重楼连忙奔了过去,早已经把伞给扔了,拖下身上的大氅子紧紧包住叶惊玄,那湿淋淋的身子像不住的颤抖,他的心也就跟着一块儿颤动。那张经常爱笑的脸此刻贴着湿淋淋的发丝,像水草一样牵在脸上,脸上的雨珠,此时看来却像是泪一般,看得他心头一阵阵抽搐。
张怀广拿了伞来替这二位遮着雨,侍卫们远远的没过来,这样子的王爷和王妃,让侍卫看见了只怕什么威仪都没了:“王爷,您还是赶紧带着娘娘回屋里吧,这里风大雨急,娘娘也需要换干净的衣裳。”
“怀广,我错了么?”顾重楼没有动,半晌半晌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张怀广一阵愕然,这句话从哪里来的,不说是计么:“王爷,您这也是在为娘娘着想,这是有人在谋害娘娘,这哪里是错。”
“如果不是无回一条一条的。分析,或许我到现在还会怀疑,或许我压根不会来找她,或许”她就在这里这么淋着雨一病不起了,顾重楼被这个或许吓住了,竟然说不出话来。
“王爷,任谁听到这样的话,也会有。疑,您刚刚失去了孩子,心里也未必能冷静下来,杜先生身在局外,自然比王爷要更看得透一些。”张怀广其实很想点头说是,可再看顾重楼这样子,什么话都咽了回去,只剩了劝慰。
顾重楼摇摇头,想起叶惊玄在。定园说的每一句话,心头一阵寒冷,他若是从一开始就不怀疑,他当然能堂堂正正的说,他相信可叶惊玄那句你信我么,现在想想却在他脑子里如雷一样轰鸣着,不像是问句,更像是责备
“怀广,我一直以为自己待她是一腔的清风明月心。思,无处不干净清澈,可原来还不信任她。”顾重楼这时才抱起叶惊玄一步步往东山小院走去。
张怀广跟在后边小心翼翼地打着伞,其实却压根。遮不住什么,结果三人都淋了一湿的雨,张怀广一边跟着一边说道:“王爷,这世上没有谁可以完全把自己托付给另一个人,包括娘娘也是,王爷,每个人的付出都不是毫无保留的,因为每个人都怕受伤害。”
顾重楼顿了顿脚步,忽然神色冷悠悠地看着张。怀广道:“怀广,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爷护不得你们一辈子,你们总归是要去大池子里游的”
张怀广吓了一。大跳,愣愣地站在原地忘了要去给顾重楼打伞,忽然满头冷汗的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每个人不就也包括了他自己吗,想着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这得亏是顾重楼,要是换了个主子,他这会儿就亏大发了。
“王爷,王爷”张怀广回过神来发现顾重楼走远了,连忙跑着跟上去,继续撑着伞,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怀广,你有宰辅之才,只是这张嘴迟早会给你惹不少祸,我能保你在我的治下安安顺顺,可若去了朝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多少张嘴传着稳中各种虚虚实实的话,你若还是这样趁早回乡去,百亩良田,几处青山,也可保得一世无恙。”顾重楼这等同是明着在告诉张怀广,他彻底地放弃了皇位,以前张怀广他们多少还抱着些心思。
张怀广叹息一声,心说早明白您了,有了叶惊玄怕是再得了什么都太多余:“王爷,我就愿意跟着您,您若是高在朝堂,我便是当仁不让的宰辅,您若蕃居一地,我便是治地良材,王爷若是哪天想着归隐了,我也还是老实跟着归田吧。”
顾重楼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张怀广,眸子里闪过一些光芒:“怀广,浅水困不住蛟龙”
张怀广脖子一缩连忙道:“王爷,可不能这么比喻。”
叶惊玄在顾重楼怀里挣扎了一下,顾重楼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叶惊玄身上,心头又是一声叹息,明明是说着叶惊玄的,张怀广就有这本事把人带出千里远去。他手掌运着内息渡入叶惊玄体内,叶惊玄倒是不颤抖了,脸却红得跟煮熟了的虾一样。
进了东山小院,院子里这个时候没有丫头、婆子候着,冬天东山小院不大用,只有两个护院和一个管事在,顾重楼只能亲自替叶惊玄沐浴更衣。
拖叶惊玄衣裳的时候顾重楼的手不住的颤抖,勾着一根一根的衣结,湿淋淋地却让他觉得像火烧一样,一团一团的火焰四处燃起,衣裳还没拖尽他早已经是一身的大汗,哪里还有什么寒意。
拖到最后一件时,竟然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敢看那些在烛火下铺着淡淡莹光的肌肤,那仿佛是在诱惑着他扑上去,迅速抽开里裳,用棉巾包着叶惊玄光洁的身子,散发着枯草和雨水的腥气,顾重楼却沉醉不已。散发着淡淡木香的浴汤,冒着滚烫的雾气,顾重楼把叶惊玄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看着飘浮在水面的发丝不住的流转,心也跟着一下一下律动着。
“惊玄,对不起”暖暖的雾气之中,从来没有说过这三个字的顾重楼,那个表面温淡骨子里却无比骄傲的顾重楼,终于还是低头道歉了。
虽然心里有无尽的歉疚,可要让他们这样的人说出抱歉来,却真是不易,可惜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听,就连顾重楼自己都觉得这三个字多余得很。
叶惊玄无意识地低吟一声,顾重楼的心便跟着一颤,手上的澡巾子掉进了水里,一不留神就沉了下去,顾重楼看着那块澡巾子,心中无限纠结,终于还是下手去捞了。手不免蹭到了那些温软如玉的肌肤,散发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手和他的心。
顾重楼强让自己不去想不去想,可越不去想却越容易去想起,身上的温度滚烫得像是架在火上烤了一般,感觉嗓子里冒着一阵阵的烟,把澡巾子搁在桶沿上,顾重楼去喝了杯凉水,顺便开窗吹了吹冷风。
可一转身看着木桶里光洁如玉,青丝如墨的人儿,胸口的火又烧了起来,无奈地摇头走过去,用棉巾包起叶惊玄的身子,擦干了水珠子,又穿上了里裳,一这穿着顾重楼嘴里一边念着《上德养心》,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
叶惊玄现在本就怨得很,要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