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希也深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场大旱来得突然。谁也没想到一向雨水充沛的宁国竟会几个月不下雨,而谁也不知道那场大雨何时会来。他命管修起草了几份国书,一一送去了齐国、襄国和瀚国。目的只有一个——借粮。
都说国际政治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关键时刻,往日的友谊往日的情分都不过是天边的一片云,风一吹就散。齐国公很快就有了回复,说是大旱也有蔓延在齐国的趋势。齐国的几座城池也好几个月没下雨了,存粮也不足。齐国公的理由充分又合理,程希对此表示理解。
几天后,任安寻的国书也传到了宁国,说是去年出兵北夷,国家损耗较大,存粮早就用完,现在也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的状态。程希看完任安寻的国书,只是微微一笑。他从来不对瀚国抱有希望,他早就知道即使瀚国去年没有出兵北夷,也会有其他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不过他心中又有稍稍的安心,好在去年瀚国国家确实有损耗,否则此时瀚国出兵来袭,宁国怕是无法抵挡瀚国的大军。
在被齐国和瀚国一一拒绝后,程希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襄国。宁国和襄国虽说不是盟国,但也从未发生过冲突。况且宁国是大国,襄国应该不会也不敢拒绝宁国。然而结果还是让程希失望了,襄国公也拒绝了程希,而且用了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襄国是小国,粮食从来都不够吃,襄国公自己每天都吃很少。程希想想襄国公那肥圆的肚子,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管修听闻襄国公也拒绝借粮,大感意外,他道:“世子,我国乃是大国,兵力比襄国强上数十倍,而且还和襄国接壤。襄国公拒绝了世子就是拒绝了以后和宁国结为盟国的机会。这点襄国公不会不清楚。依臣看,必是瀚国在背后给他撑腰。”
“依管大夫之见,现在该如何?”
管修道:“世子,襄国的丁州是襄国的种粮城。臣听说丁州城外还有一百亩粮并未收割。丁州距宁国不过三十里的距离。如果世子让臣今天带几千人去收割,明日便可解宁国的燃眉之急。”
程希思忖后,同意了管修的建议。他指派了两千士兵给管修,让管修速战速决。管修带着两千士兵于当天出发,很快便赶到了丁州城外。然而他却没有行动,他一直在等。等到太阳下了山,黑夜笼罩大地,他终于发布了军令“行动”。两千兵士趁着夜色,来到了丁州田地。田地里麦秆随风轻微的舞动,麦秆上却没有麦穗。麦子已经被人抢先一步收割完了。
管修这次,失策了。他带着士兵垂头丧气地回到宁国,程希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管大夫辛苦了”。
然而,十日之后,襄国公却带着大军压到了宁国边境,向宁国开战。原因就在于那天管修带着士兵颗粒无收地回到宁国后,就有人向襄国公禀报,说宁国夜袭襄国粮地,把一百亩粮食一夜之间全部偷走。襄国公听此消息后震怒。他赶忙写了一封国书送到瀚国,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然后要瀚国以大宇卿室的身份主持公道,给襄国一个说法。
任安寻收到襄国公的国书后,心里一阵窃喜。他在回信中义正言辞地谴责了宁国这种偷粮的不义行为,然后又细数了宁国许多不义的往事,最后得出宁国从来就是一个不义的国家的结论。接着任安寻又在信中表扬了襄国,大力赞扬襄国公这种尊重大宇卿室的做法,说尊重大宇卿室就是尊重大宇王朝,这应该成为大宇的典范。最后他说襄国不应该忍气吞声,应该替天行道,给不义的国家一点颜色瞧瞧,以正大宇的诸侯国家风气。末了,他在信中让襄国公放心大胆地去做,瀚国会给予襄国最鼎力的帮助。
襄国公收到任安寻的信后,精神大振。他想着如果此次出兵攻打宁国,胜的几率应该有五成以上。宁国粮食不足,肯定不会大举出兵。而自己此次如果能打败宁国,不仅能提高国家的声望,到时再捞个宁国的一城半池,那以后看谁还敢和他襄国对立。况且任安寻在信最后说会给他最鼎力的帮助,这让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还没出兵,他就已经幻想着宁国程希主动求和的场景了。他想想就觉得美,当天就决定带着全国的兵力攻打宁国。
程希得知襄国的大军压到边境线后,赶忙找来管修与其一起商议对策。程希道:“那天管大夫并未收割到襄国的半粒麦子,而襄国竟以此为由带兵前来。这背后必有蹊跷。”
管修道:“世子,按襄国公的性子,即使我们真割了他的麦子,他也绝不可能贸然和宁国作对。”
程希点点头,表示赞同,“管大夫所言极是。那麦子是谁割的,你我心知肚明。任安寻只不过是借刀杀人。只是如今,襄国公甘愿给他做嫁衣裳。军用备粮已经严重不足,此时迎战并非明智之举。”
管修道:“此次襄国公带领襄*队倾巢出动,而襄国国内此时正是一座空城。世子,给臣一万精兵,必解宁国之急。”
程希同意了。管修带着一万精兵前往襄国。襄国此时国内尽是些老弱病残的军队,根本无力抗击。宁*队把襄国都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却也不攻城,只是在城下驻扎。襄国公听闻自己的都城被宁*队包围,大惊失色,赶忙带着大军赶回都城。
襄国的军队已在外一月,舟车劳顿让军队士气大减,疲惫有加。更何况襄国的军队、战车本来就因为常年不战而疏于练习,各个方面都无法跟宁国的精兵相提并论。管修带着精兵把襄国的军队冲散击垮,襄国公迫于无奈赶忙让人递上国书给程希,主动求降。
程希本就没有打算灭了襄国,宁国此时的境况也不适合长时间作战。于是就顺着襄国公的台阶,让襄国献出三座城池和三百石麦子才会撤军。襄国公迫于无奈,立刻同意。
不知是上天都要忍不住赞美管修的围襄救宁,还是上天被宁国百姓的虔诚祈祷感动,甘霖终于降了下来。宁国的百姓看着漫天的大雨,口中不停念着“感谢上苍,感谢神明”之类的话。宁国的土地大口地吮吸着几个月以来的第一口水,土地变得松软,第二天许多种子就长出了新芽。庄稼得到了灌溉,农民收获了丰收。宁国的大旱危机终于解除。
襄国公麦子被偷,战争又输,心里一直颇不痛快,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宁国,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让他十分苦闷。他命人在宁国各处打探程希的消息,看程希有什么弱点可以让他做文章。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月后,襄国公终于找到了机会。
据襄国公在宁国的探子回报,程希经常去一个名叫羊村的地方见一名叫未央的女子。襄国公根据他混迹脂粉间多年的经验判断,这未央就是程希钟爱的女子。他拍着他浑圆的肚皮,哈哈大笑起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而此时的未央却并不知道,危险正在临近。
☆、第60章 围襄救宁02
这天,未央刚在井边洗好一盆衣服,端至庭院中晾晒。如果说牧之离开后还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少洗几件衣服。未央想起从前,每次她在洗衣服,牧之都要在旁边捣乱,然后两人互相泼水到对方的身上,最后衣服没有洗成,两人弄得全身湿漉漉。她怀念从前和牧之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到这,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将衣服晾在庭院中的竹竿上,抖抖衣袖,将衣服平展开来。突然她感觉到衣服后面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心一沉,掀开刚晾好的衣服一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她心生疑惑地弯腰从盆中又取出一件衣服准备晾晒,却看见了地上从身后传来的人影。她刚想转头,却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疼痛,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苏醒过来,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耳边传来的马蹄声。从那马蹄声的频率可以判断,马正在飞奔,却不知会将她带向何处。良久,她才发现自己是被装在一个黑色的麻袋中,手脚都被捆绑。她挣扎了两下,发现根本无济于事,也就不再挣扎。她安静地躺在马车中,聆听车外的动静。可是除了马蹄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未央不知道现在是天黑还是天亮,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又是谁绑架了她,会将她带向何处。她心里一大团的疑惑,却没有人帮她解答。不知又过了多久,她听到马蹄声出现的频率渐渐降低,然后还有许多嘈杂声灌入耳中。她想,这应该是到了集市上。不一会儿,她感觉马车停了下来,然后从外面断断续续传来两个男子的声音。
“这交给你了,已经没多少路了。”
“好,放心吧。我一定安全送到锦州。”
锦州?未央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襄国的都城吗?难道绑架自己的是襄国公?还没等未央想明白,马车又开始疾驰,朝着锦州驶去。
未央躺在麻袋中左思右想,却也没想出什么逃跑计划。突然她的肚子咕咕地想了一下,也不知道几天没吃饭了,此时的她感觉特别的饿。她朝驾马的车夫喊去:“大哥。”一连三声,外面都没有人回应她。她想也许是声音太小,车夫没有听到。她又深呼了口气,大喊一声“大哥”。
这声音似乎又太大了些 ,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只听车夫不耐烦地说道:“吵什么吵!”
一听竟然有了回应,未央胆子大了起来,又连叫了三声“大哥”。车夫终于忍不住问起来:“干什么?”
未央听此忍不住窃喜,第一步计划进展顺利。她开口道:“大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九月初六。”车夫的声音飘飘忽忽,有些听不清楚。
“原来已经晕了两天了。”未央喃喃道,这两天没吃东西,不饿才怪呢,她又说道:“大哥,有没有吃的啊?”
“没有。”外面又传来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回答。
未央继续说道:“大哥,我快饿死了,你有吃的就给我点呗。”
“说了没有。”车夫有些不耐烦地回答着。
未央听此,车夫竟然不按常理出牌,那自己也只能不按常理来了。她开始一声声的叫唤,不停地念叨着“饿死了,饿死了”,又在马车上打起了滚。车夫在前面喊着:“安静点,安静点。”但未央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十里开外都能听到。当她的声音高到一个极点,她突然停止了叫唤。
这下轮到了马夫开始叫唤。他一直听到未央大喊,这突然之间竟然不喊了,不会是饿晕过去了吧,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可担不起责任,他慌忙问道:“喂,你怎么了?”一声询问后,并没有任何的回应。他又再问了一声:“喂,你怎么了?”还是没有回应。车夫突然有些慌,他驾着马车停下来,然后打开了黑色的麻袋。
当他打开麻袋的那一瞬间,却看见未央躺在麻袋中睁个大眼睛正瞧着他。他放下心来,又忍不住责怪道:“刚叫你怎么不回应?”
未央撅起小嘴,说道:“哦,太饿了,没有力气回答。”
车夫摇摇头,又准备把麻袋口封上,却被未央喊住:“大哥,等等。”未央看见车夫的动作停下来,她继续说道:“我现在很饿,你最好给我点吃的。你家主人让你来抓我,肯定是要活的我。如果我饿死了,你可担不起责任。到时候你家主人惩罚你,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咯!”
车夫想想也有